護子。

    這是連貓貓狗狗這樣的動物都擁有的本能，更何況是人類。

    顧莉莉那堅定且不動搖的樣子，讓封曜景突然想起夏君心，她真的會因為想跟他離婚，而抹殺掉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嗎？

    如果那次流產真的也隻是意外的話，那她當時在那漆黑的樓道裏等著他趕過去的時候，得是多麽的絕望啊。

    而他……

    想著自己在對待剛流產的她時，那種惡劣的態度跟指責，封曜景是突然愧疚到骨子裏。

    察覺到封曜景的走神，顧莉莉那雙杏仁眼般的美眸裏快速的閃過一絲冷意，但很快又恢複到之前那楚楚可憐而又堅定的樣子。

    “曜景，這麽多年，我很少求你，這次就算是我求你，別讓你爺爺傷害我的孩子。”她拉著封曜景手，苦苦哀求，她知道封老爺子對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起了殺心。

    封曜景的目光雖然注視著她，但手卻移開避開她的觸碰。

    “莉莉，你還很年輕，何必因為一個孩子而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進去？”

    顧莉莉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曜景，連你也不要他嗎？”她厲聲的質問著他，提醒道：“他可是你的骨肉啊！”

    “我已經有妻子了，我不能對不起她，也不能讓這個孩子連累你一輩子……”

    “我不在乎！”

    她激動的打斷了他的話，那飆高八度的音量，讓封曜景的眉頭不自覺微蹙起。

    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的情緒激動得有些過頭了，顧莉莉連忙深呼吸了幾下，將自己的情緒調整好。

    “曜景，我會出國，不管是我還是孩子，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麵前，我的生活怎樣與否，也與你再無瓜葛，這樣行了嗎？”她的表情似的是考慮好了，堅定而隔絕。

    “不可能。”

    他無情的拒絕，也在顧莉莉的意料之中。

    這個男人，果然還跟當年一樣。

    顧莉莉想著，臉上卻還是那副強忍著眼淚跟委屈的樣子，帶著幾分怨恨的看著他：“你真的要這樣嗎？”

    “對所有人而言這是最好的方式，我也不可能讓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是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封曜景聲音堅定且擲地有聲，表達這他的堅持。

    顧莉莉沒說話，而是一直在看著他，過了很長的時間之後，她似絕望了般，臉上揚起一個自嘲的笑容。

    “好。”顫抖的聲線，一個字似乎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從嘴巴裏吐出來。

    “我很抱歉。”

    這是封曜景現在唯一能對顧莉莉說的四個字，雖然對比起那從意外，這句道歉顯得那麽微薄跟冷漠，但卻是他現在唯一能說，也是必須說的話。

    “比起抱歉，我其實更希望你能愛我，但是……”顧莉莉抬頭看著他，生像在跟老朋友開玩笑似的語氣，但也在恰到好處的時候停止了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話題。

    因為她知道，他不會喜歡。

    顧莉莉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終於擠出一個笑容，用肩膀輕輕的撞了一下他的胳膊。

    “就隻是說說而已，你表情這麽凝重幹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一會要進手術室拿孩子呢。”

    她開著玩笑，看起來是想讓封曜景能夠輕鬆些，但無疑她這話之後，封曜景心裏的內疚感更深了。

    雖然是別無選擇，但他本無意傷害她。

    “事後……”

    封曜景本來想轉移話題跟她談事後補償的問題，但話才一出來，就被顧莉莉是抬手叫停了。

    “如果你不想我真的開始怨恨你的話，最好別跟我談什麽補償之類的東西，不然總讓我覺得自己跟外麵其他女人一樣廉價。”

    一句話成功的讓封曜景閉上了嘴。

    但顧莉莉越是這樣，也就越是讓封曜景心裏的愧疚感再度加深。

    這個世上千萬般事，能用錢或者是物質來解決的事，基本上都不是什麽大事，欠債好還，情債難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拿什麽來補償她。

    看著封曜景的表情，顧莉莉就知道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狀況，他也不會怨恨她。

    確定這點之後，顧莉莉這才上揚著唇角對著封曜景笑了笑：“好了，既然現在都已經決定好了，那我們出去吧，再不出去的話，估計你爺爺就得拿著關刀衝進來了。”

    聽著顧莉莉末尾那打趣的話，封曜景卻笑不出來。

    走出茶室回到客廳。

    老爺子臉上倒沒什麽表情，而白美玲一見二人出來，立刻站起身張望著。

    瞧著顧莉莉臉上的笑容，心想這事這下算是成了！

    “莉莉，快過來，走路小心一點，千萬別摔了。”白美玲一邊催促，一邊叮囑著，臉上的笑容跟那向日葵似的。

    顧莉莉沒說話，跟著封曜景的速度走了過去，封曜景沒坐下，她也沒有坐，抿著唇的站在封曜景的身邊，也不說話。

    在眾期盼的目光之下，封曜景率先開了口：“爺爺，我跟莉莉已經說好了，她願意打掉孩子。”

    這下封老爺子滿意了，明顯的能看到他臉上那嚇人的怒意被一種滿意的笑容所取代。

    老爺子略帶讚賞性的看了封曜景一眼，他就知道自家這孫子雖然平時看著不怎麽靠譜，但在這種大事上，一定不會犯糊塗。

    “哼，別以為這件事到這就結束了，一會沒人了我再收拾你。”

    老爺子不忘惡狠狠的朝著封曜景威脅了一句。

    居然敢在君心丫頭剛流產的時候爬牆留種，一會要是不抽掉他一層皮，都對不起那把君心丫頭托付給他的夏老頭！

    封曜景也不反駁什麽，因為也知道是自己的犯錯在先。

    聽著那消息已經完全僵住的白美玲好半響才反應過來，跟護犢子的母雞似的，一下擋在顧莉莉的身前。

    “我看你們誰敢動我的孫子！”

    一聲有些尖銳的厲嗬，將房間裏的人都嚇了一跳，老爺子原本稍微舒展開的眉頭，在這瞬間再次緊皺起來。

    “少夫人，您就消停點吧！”劉伯忍不住的走上來，小聲的勸了一句。

    “消停？劉伯，你是說我在無理取鬧嗎！”白美玲端出封家夫人的氣勢，當下瞪了回去。

    劉伯雖然在封家也備受遵重，但這身份終究還是一個下人，所以被白美玲這樣一吼，隻能退了回來。

    也不給封老爺子指責自己的機會，白美玲便忍不住率先跳出來說道：“爸，你在別的事上糊塗，也就算了，但這次可是關於我的第一個孫子，所以我說什麽也不可能讓步的！”

    白美玲長著手將顧莉莉護在身後，是一副如果想要動顧莉莉肚子裏的孩子，就得先殺了她似的架勢。

    封老爺子被白美玲的這一係列反應氣得連大氣都喘不上來，漲紅了臉的指著她，想要說什麽但又是那副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樣子。

    見狀劉伯是連忙拿藥，封曜景皺著眉頭也終於看不上去的上前去拉白美玲。

    “媽，你鬧夠了沒有！”他大聲指責著。

    “鬧？我這是在胡鬧嗎！”白美玲不可置信的看了看他，更大聲的嗬斥回去：“你以為我這一切都是為了誰！如果你不是我的兒子，如果我不是為了你好的話，你以為我想管你嗎？！”

    “所以，你是想操控完我的人生之後，還想操控我兒子的人生嗎！”封曜景眼神冷漠的看著自己的母親，一字一句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寧可不做你的兒子。”

    “封曜景！”

    白美玲氣得大呼他的全名，但卻什麽話也罵不出來。

    整個客廳的氣氛在這時就像是被凝結住似的，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

    “伯母。”

    突然一道輕柔的女聲打破眼前的沉默。

    顧莉莉伸手輕輕的拉了拉白美玲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說道：“我知道您是為了我跟肚子裏的孩子好，但是我跟曜景已經決定好了，所以您別再因為這事跟他們鬧得不愉快了。”

    知情達理。

    此刻的顧莉莉懂事得甚至讓白美玲有些心疼，再對比起那個隻知道惹她生氣的夏君心，簡直不知道好了多少。

    白美玲此刻站在顧莉莉的身前更是不願意離去了。

    她安撫的拍了拍顧莉莉的手，這才挺直身板的看著那爺孫二人：“除非我死，否則你們就別想傷害我孫子！”

    “你這糊塗婦人！”封老爺子忍不住大罵起來：“你這樣護著她，難道就沒想過君心丫頭的感受嗎？她可才剛剛流產！”

    正室才剛剛流產，小三就懷著身孕登堂入室，這事擱誰身上誰都受不了啊。

    平時白美玲對這種角色也是深惡痛絕的，但這刻卻跟著了魔似的，半撇的眼睛明顯的露著一絲輕蔑道：“她自己懷著孕都沒注意，把孩子弄流產了怨得了誰？”

    封老爺子的臉色被氣得再次下沉了好幾個色號，就連封曜景臉上的表情也變得不是很好看。

    “好好好！”一連三個咬牙切齒的好字，是封老爺子再也無法克製的憤怒：“看來我還真是很久沒管事了，現在說話都沒什麽分量了是吧！”

    老爺子那突然陰冷下來的語調，讓人不寒而栗。

    “來人，給我把那女人抓到醫院去！”

    封老爺子的話音落下後，在暗處幾個保鏢模樣的人走了進來，抓著顧莉莉就往外走。

    白美玲倒是有心阻止，但是以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怎麽攔得了。

    眼看顧莉莉就要被帶離開，白美玲的餘光突然掃到旁邊削水果的一把匕首。

    幾乎是沒任何遲疑的拿著那匕首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厲聲嗬斥道：“站住！誰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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