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愛情開始就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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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漢成一顆心就要竄出胸口,可他走不動,動不了,坐在馬背上,看著前麵周景瑜,就在她要撞上去,他的目光失去焦點,什麽也看不見,看不到周景瑜,也看不到她撞向橡樹牆血肉橫飛。

    隻有風從他耳邊割過。

    他的眼晴是紅血絲,不知是周景瑜撞到橡樹牆讓他震驚,還是發現他愛她,更讓他驚駭,他動也不能動,有那麽一刻,簡直呼吸不過來。

    時間隻過去一兩秒,莫漢成卻像是茫然迷惘過了很久,直到蔣空繞驚叫破空而來,才讓莫漢成從惘然中醒來。

    他抬起沉重眼簾,往前望去,蔣空繞已經擋住他視線,在橡樹牆那邊大叫大嚷。

    萬籟忽然俱寂。

    完了。

    莫漢成心想,她一定撞到了橡樹牆。

    一切靜下,莫漢成連心也不會動了,那麽靜。

    十年來,他日夜都想著回國對付周景瑜,回來血洗當年恥辱。

    現在,不是如他所願嗎?

    雖然不是他親手把她丟進監獄,可是,被馬甩出去,她還剩什麽?不就是一副屍骨?

    他的喜悅呢?他的得償所願呢?十年仇恨,不是更應該呼出一口氣?

    他使勁咽一口口水,朱煙也跟著跑過來,跟蔣空繞一樣,瘋子地在那叫嚷,細聽,這叫嚷聲中還帶著哭腔。

    莫漢成沒有力氣,也走不上前。

    走到現在這一步,她粉身碎骨,他完好保存自己。

    模糊視線中,忽地有個身影朝他走過來。

    莫漢成定晴一看,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眼晴。

    麵前女人氣不喘地說,“我贏了,”她說,“還有箭術。”

    朱煙剛為周景瑜能在險峻一瞬,及時喝止與控製得到烈馬,才歡呼叫嚷,又為剛才驚險的周景瑜擔心,以至歡呼聲音都帶著哭腔,現在,周景瑜還想將比賽進行下去?

    她堅決不同意。

    多年朋友,讓她知道周景瑜跟莫漢成雖然沒有明說賭注是什麽,但朱煙知道,周景瑜跟莫漢成這場比賽,賭注是已經談妥某些事項。

    她拉過周景瑜,對周景瑜低聲,“這次比賽,你到底跟莫漢成達成什麽協議?”

    周景瑜畢竟是人,剛才說她不害怕是不可能,現在她的臉色還有些來不及恢複的蒼白,一顆心已經受盡驚惶,可在莫漢成麵前,怎麽能流露出驚恐,隻能強作鎮定。她對朱煙笑笑,“你放心。”

    朱煙問,“到底是什麽?”

    周景瑜把手放在朱煙手上,還是那句話。“你放心。”語氣很輕,卻透著無比堅決力量。

    朱煙還是不能放心,她掃遠遠走來的馮素荷一眼,小聲問,“是因為馮素荷?”

    “馮素荷?”朱煙這回答太過跳躍,周景瑜思維一時沒有跟上。

    朱煙補充,“都是女人,我理解你,莫漢成最近跟馮素荷是有點走得近,”說下去,“你是不是妒忌馮素荷,所以才這樣挑戰莫漢成?”

    周景瑜一聽,笑了,眉眼彎彎。

    這真是她今天到馬場,聽到最搞笑的一句話。

    朱煙在電視台,待在魚龍混雜各色人等的娛樂圈,可能受娛樂圈浸染,裏麵男女藝人為愛爭風吃醋,甚至在接受傳媒采訪,或節目也跟情敵放話,為搶一個男人在眾人麵前失去鎮定,丟盡本來麵子與形象.

    她不屑跟別的女人搶莫漢成,不管這個女人是馮素荷,還是另外的人。

    愛情走到搶這個地步,可見,這場愛情就應該及時收手,或者放手。

    因為,一個男人如果讓女友陷進這個局麵,要跟別的女人一番征戰,才能得到他,這樣的男人她輕蔑。做為一個好男友,應該製止這種場麵出現,當眾對所有人宣布,她在他心中是唯一,沒有任何女人能撼動這個地位,除了他認定的正牌女友,沒有任何女人能搶走他。

    而且,她也不會給男人這種得意,去滿足男人誤以為他在女人圈子很受歡迎這種驕傲。

    十年前,她的愛情觀點不是這樣。

    現在,對愛就是這麽淡漠。

    不願意搶,也不會去搶。

    朱煙太高看她,以為愛情對她那麽偉大,其實,十年後的現在,愛情在她心裏已經不值一提,她都已經徹底把莫漢成放在心裏,不再把莫漢成從心上傷筋動骨拿出來。

    她對朱煙笑了笑,跟朱煙說,“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她絕不會是妒忌馮素荷,與她搶同一個男人。

    朱煙狐疑,拿眼凝住周景瑜。

    周景瑜堅定點頭,又笑,語氣還帶著一點想讓朱煙放下對她狐疑的輕快。她問朱煙,“你看我像會為男人爭風吃醋,不惜冒險挑戰這種比賽?”

    在感情路上,周景瑜隻有一次失控,就是十年前衝動跟莫漢成結婚。

    然後,這些年,周景瑜對感情對待男人,她隻會跟他們成為同事,夥伴,合夥人,要麽是朋友,但絕不會是愛人。

    朱煙搖頭,在周景瑜和熙目光裏,她說,“你不會。”周景瑜不是這種女人。

    周景瑜走向莫漢成,朱煙又叫住她,“可是——”既不為男女私情,不是妒忌馮素荷,那是什麽動機促使周景瑜決心參加比賽,會有這種瘋狂行為。

    周景瑜沒有閑心再跟朱煙解釋,她需要一口氣比賽完兩個節目,不能停下。中途停下太久,會讓她的勇氣消失,沒有勇氣再比賽下去。

    如果剛才賽馬是驚險,那麽,箭術,這不僅是驚險,而是周景瑜一劍射向莫漢成,也是在自己心上回刺一劍。

    從來,傷別人者都是自傷八分。

    她是恨過莫漢成,可是,她對莫漢成是愛恨交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鋒利箭刃對準他,跟莫漢成走到這樣一種殘局局麵。

    十年前,她圍剿莫漢成,也並沒有對莫漢成趕盡殺絕。

    憑她當年是周氏千金,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算莫漢成跑到國外,周氏在海外的勢力,會拿莫漢成無可奈何嗎?

    隻要周景瑜願意,十年前,在海外的莫漢成,她一樣可以讓莫漢成絕沒有機會喘口氣,打起精神從狼狽與恥辱中重整破碎江山,讓他十年後,能有現在這番事業。

    女人的心思,也許隻有她自己能懂。

    十年前,莫漢成要跟她離婚,她是對付了他,可是,她這麽瘋狂對付莫漢成還有另一個原因,她悲傷,太難過,不能再見到莫漢成,不能每見他一次血肉模糊記憶又被人重新牽起,所以,她隻能把莫漢成趕到國外。他到國外,他們就不可能會再見麵。

    就這樣,他們分開十年,中間沒有再見過一麵。

    她以為,此生都不會再見到莫漢成,她就有時間讓傷口慢慢複原,就算再愛一個人,一年時間不能放下與忘記他,那麽,兩年,三年,十年,二十年,一輩子,用一輩子時間,總該可以放下莫漢成也忘記莫漢成了。

    周景瑜就是這樣打算,可她的如意算盤,在十年後,被莫漢成回國擊碎。

    此時在馬上的莫漢成,見到周景瑜沒有受傷,不像蔣空繞與朱煙那樣歡呼,內心仍然很靜,不悲不喜,是什麽心情與感受,連他自己也很難說得清。

    他愛她跟剛才周景瑜就要驚險撞向橡樹牆這一幕,在莫漢成腦海裏一次次播放,兩件事情都同樣讓他深深震驚震蕩,他的臉上比平常更陰鬱。

    除了陰鬱,再也找不到別的表情。

    周景瑜跟莫漢成說話,莫漢成沒有聽見,他坐在高大馬上,就那樣露著凶狠目光盯著她。

    在外人看來,這凶狠是對周景瑜厭惡。

    是周景瑜贏了賽馬,讓他對她沒有好臉色。

    可是,莫漢成這目光很複雜,凶狠的深處閃爍著愛的火花,這愛的火花並不顯得激動,溫情,而是,憎惡。

    他憎惡這種愛情!

    他憎惡他愛上她!

    英國的毛姆在《人生的枷鎖》裏談過這種愛情,“世界上最大的折磨莫過於在愛的同時又帶著對這份愛蔑視了。”

    對,莫漢成蔑視周景瑜。

    蔑視跟跟她這份愛情!

    十年裏,莫漢成對周景瑜這樣咬牙切齒憎恨,是因為當年周景瑜剿殺他,給他的恥辱。

    那麽現在,莫漢成憎恨周景瑜,比這十年疊加起來的恨意更深。

    原因無它,這樣可鄙他看不起的女人,居然不打招呼,不問情由,不經他同意,就蠻橫闖進他心扉!

    後來,莫漢成能稍稍擺脫這個震驚,從愛上周景瑜這個驚駭消息中勉強回過神,他終於聽清周景瑜在說話了。她說,“繼續箭術。”

    莫漢成沒有說話,從馬上下來,馮素荷已經走到他麵前,第一句話就是,“你沒事吧?”拍著胸口,嬌媚臉龐,流露真情,“沒關係,隻要你沒事就好。”

    周景瑜能聽懂馮素荷這句話的意思,莫漢成賽馬輸了沒有關係,她隻要他這個人。

    事到如今,周景瑜連妒忌這種女性本能,也失去。

    她一顆心麻木,機械地朝射馬場地走去,留下馮素荷跟莫漢成。

    這正合馮素荷心意,有機會安慰莫漢成,對莫漢成關心一番。

    周景瑜車上一直帶有弓箭,她從後車箱拿出一個大袋子,打開,取出弓箭,莫漢成遠遠看著她,再次驚愣。

    蔣空繞困惑,也驚訝盯著周景瑜,朱煙跟蔣空繞說,“周景瑜喜歡箭術,經常把箭放在車上後車箱,有時會去練習。”

    莫漢成聽了,臉上沒有表情。

    他不能理解周景瑜,一個女人,車上一直放著弓箭?

    這是一個女人,柔情似水的女人嗎?

    剛才周景瑜騎馬的凶悍模樣,洗刷他從來對周景瑜的印象,現在,她再次清洗他目光,他再次見到周景瑜他不認識的一麵。

    周景瑜把弓箭拿過來,馬場工作人員在她交待下,也拿來另一副弓箭。這裏是賽馬場,也為了客人所需,另設有射箭場地,以及提供這些裝備。

    周景瑜把弓箭遞給莫漢成,語氣十分公事化,“要是準備好了,我們開始。”感情都被擠出,聲音平板沒有一點波瀾。

    蔣空繞不能再讓事情這樣瘋狂發展下去,他大罵兩位,“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們的感受?”膽顫心驚站在邊上看這種比賽,簡直考驗他的承受能力。

    又再罵周景瑜,“一個女人,一個妹子,幹嘛生活得像個男子漢,騎馬比男人還虎彪,要拿箭射擊,你竟然這樣麵不改色,”氣得滔滔說下去,也不管這些話是否合適,“莫漢成再怎麽說,也是你前夫,你愛過的男人!”

    周景瑜沒有答話,臉轉向兩百米之處,那裏刺目豎立著一個箭耙。

    見周景瑜沒有被罵動,蔣空繞隻好指責莫漢成,大怒,“好歹你們結過一場婚,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周景瑜當箭耙,你把她射中了,心裏就會感到痛快是不是?”

    痛快?

    莫漢成被針刺一下,如果他真的射傷周景瑜,他是會感到痛快!

    為什麽不,這樣的女人,竟然讓他動心!

    這樣一場他看不起憎惡的愛情,不如就在這裏結束,他親手殺了這場愛,結束這場情動,把周景瑜從他心裏丟出去。

    他跟她,愛情注定是一開始就是結束!

    兩人都這麽倔強,蔣空繞替他們著急,一急,就說出他心裏的話。“你們要是朝對方互殺,不管哪個贏,不管對方有沒有受傷,這一箭狠下心絕決朝對方射出去,你們的關係就不可能再挽回了!”

    這話碰到莫漢成心事,他變了個人般,不能鎮定,吼蔣空繞,“最好就是不能挽回!”他不會跟周景瑜關係挽回,也不想挽回!他轉頭,冷著臉對周景瑜陰沉下命令,“開始吧,我先!”

    他不能再被周景瑜動搖,時間一分一秒從他心上沉悶走過,每走一秒,動搖幅度就更搖擺,他得把心拉回,不能走向周景瑜。

    真沒想到,一場比賽隻是為了跟周景瑜賭注工作事項,卻成為,他要殺了對周景瑜這場愛情的手段。

    是的,對準周景瑜,朝她射擊,在心裏射殺她,給這場愛劃上休止符!(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