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瑜陪著母親一整天，心神恍惚。

    傍晚，她想跟母親到外麵，路慧珍對她說，“你回去吧。”

    周景瑜像做了虧心事，硬著頭皮張了張口，無從說起。母親是不想占她跟莫漢成約會時間，今天是周末。

    周景瑜站定，雙腳移不開。

    路慧珍見她才對莫漢成緩和下臉色，周景瑜就感動成這樣，內心也觸動。她說，“你陪了我一天，雖然我是你母親，還是想告訴你，男人也要多陪陪。”不要以為戀愛關係確定，就可以冷落男人了。

    “媽媽。”周景瑜緊緊擁著路慧珍。

    周景瑜的動作很少這麽感性，路慧珍說，“快去。”

    周景瑜一路開車，不知怎麽辦。

    華燈初上，漸漸飄起零星小雨，像周景瑜的心情。

    車開進小區，向上望，公寓亮著燈，陽台站著一道身影。

    周景瑜看得有點呆。

    雨霧裏的身影，辯得不是很清晰，但知道那是莫漢成，手上有一點亮光，他在抽煙。

    不知為什麽，路上周景瑜有些動搖，猶豫，要不要出讓周氏股票傷害母親，現在看到莫漢成靠著欄杆的身影，讓她的決定變得堅定。

    她緊抓著方向盤，眼眶泛著熱淚。

    太對不起媽媽了！

    周氏是母親一生的心血，她卻為了一個男人，把股份轉讓給周星華。

    要是交給別的人還可討論，而周星華是這樣一個陰險小人，誰知道他得到這些股份，做上周氏第二大股東，又會對周氏做出什麽重大改變決策？

    她的這個行為雖然是幫莫漢成，同時背叛母親，而且，是把周星華這隻陰狠老虎養大，讓他擁有的權力更多。

    停車，進電梯。

    周景瑜胸口像被撕扯，腦海頭疼欲裂。

    叮，到了上麵樓層，電梯打開。

    周景瑜無力靠在電梯牆，心緒飄散。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清雅嗓音響起。

    “是在想我嗎？”對方問，“想了這麽久，這麽出神。”

    周景瑜愣然抬起頭，是莫漢成。

    她笑，不好意思捋捋頭發。

    莫漢成看著手表，“十分鍾。你想我十分鍾。”

    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周景瑜又笑。她問，“吃晚飯了嗎？”

    “剛起床。”他指著腦袋，做出一副愁臉。

    周景瑜這才想起他昨晚喝了太多酒，她跳起，“我今天早上沒有給你煮醒酒湯嗎？”想了一想，又說，“冰箱好像沒有材料，我這就去買。”說著，就按電梯，要下去。

    電梯要關上，莫漢成大手伸過來，電梯又打開。

    他望著她，眼晴染著笑意，笑意越來越濃。

    周景瑜有心事，把臉轉開。

    莫漢成輕笑。“不用煮醒酒湯。”

    周景瑜把臉轉回來。“可是，你會頭疼。”

    “你可以解酒。”看到她回來，就讓他開心了，酒意消去。

    剛才在陽台，他看見她了，才在電梯這裏等她。

    周景瑜看他一眼，不再說話。

    莫漢成溫柔說，“給我煮咖啡。”

    “好。”回到公寓，周景瑜進到廚房忙碌。

    莫漢成身子靠在半開放式廚房，雙目仍然帶著深深笑意。他說，“女人，知道你最美是什麽時候嗎？”

    周景瑜莫名看看他。

    莫漢成黑色眸子往她身上一轉，再停在她臉上。“為我下廚的時候。”

    不管在職場多麽強勢的女人，進到廚房，也充滿賢慧，特別小女人。

    周景瑜知道他的心思，想讓她做全職主婦，逛逛街購物就過一天。

    她把咖啡端出來，一杯遞給他。

    莫漢成喝一口，對她說，“你的廚藝比以前好太多。”

    那當然，她下過一番苦功，在精神院那半年，為了排解心裏苦痛，她特地學習過。

    可是，周景瑜不會告訴莫漢成。

    她聽了，隻是對他笑笑。問他，“下個周末，有空嗎？”

    莫漢成眸子專注凝視她，她是提前跟他約定時間約會？周景瑜這麽主動，他說，“你知道，我從不會拒絕你。”不會對她說不。

    他太熱情，周景瑜清了清喉嚨，才把話說下去。“我今天去見媽媽，她想讓你過去吃頓飯。”

    “不是鴻門宴？”莫漢成眼裏笑意登時斂起，變得幽冷。

    路慧珍邀請他，是不是讓他跟周景瑜分手？

    聽了這話，他像刺猥豎起刺，周身布滿冷厲冰鋒，連站在他對麵的周景瑜也感到寒氣逼人。周景瑜心痛，她坐過去，頭放在他的肩膀。他的肩膀肌肉繃得很緊，周景瑜視線往下掃上去，他的下巴也繃得緊緊。

    他太緊張她。

    她想讓他不要那麽緊張，開起玩笑。“老媽讓你以後要好好待我。”她說，“要是你待我不錯，她會祝福我們。”

    莫漢成不相信，冷眸橫著周景瑜。

    周景瑜心裏感慨。她繼續開著玩笑，“不過——”

    莫漢成立刻打斷她，雙眼濺著利光，“不過什麽？”

    明明不相信，卻聽她說不過，又急著追問她。周景瑜心軟了軟，把玩笑繼續說下去，“要是你待我不好，老媽說會對你不客氣。”

    “不要拿我尋開心。”他仍然不相信。

    “這是事實。”周景瑜笑。

    莫漢成緊盯著她，看進她的眼晴深處。

    周景瑜迎視他的目光，與他對視。

    好久，莫漢成都沒有從周景瑜的神情裏尋到破綻，他雙手扳著她的肩膀，“真的？”太驚訝，太驚喜，讓他的聲音打顫。

    周景瑜認真點頭。

    下一秒，莫漢成衝過去洗刷，破天荒去抹男裝護膚品，然後，箭一般從周景瑜麵前掠過，衝進房間選衣服。

    選了好一會，不滿意，抓過周景瑜讓她幫他看，哪一套西裝最合適。

    周景瑜雙手抱胸，好笑問他，“你在幹嘛？”

    “打扮打扮，去見丈母娘。”要給丈母娘一個好的印象。

    周景瑜吃驚。“現在？”

    莫漢成鋒利眸眼注視她，鄭重點頭。他說，“就是現在。”

    周景瑜說，“改天，很晚了。”

    莫漢成像沒有聽到，一套套西裝拿出來，放在麵前對比，簡直比待嫁媳婦還心急。他急急的模樣很好笑，周景瑜笑不出來。

    因為，她知道莫漢成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母親一直不讚成她跟莫漢成交往，十年了，現在等母親對他態度緩和點，就讓他這麽興奮。從另一個角度，他頂著路慧珍太多冷眼與壓力，現在才給了一點甜，他就這麽激動。

    周景瑜心酸，她溫和說，“改天約個時間。”

    “不，現在。”他拿出一件大衣，問她，“這個外套怎麽樣？”

    周景瑜抱了抱他，“現在太晚了。”

    “就現在。”莫漢成堅持，一邊換上衣服。

    周景瑜詫異。“為什麽？”

    莫漢成看了她半響，深幽眸光在她臉上遊走，眼神複雜。她再問，他說，“明天或許你母親會改變主意。”趁她現在接受他，他當然要赴約。

    周景瑜心動了動。

    他以前告訴她，讓她必要時候放棄親情，不要太留戀親情。其實，他的內心是很渴望的吧。路慧珍才對他放緩一點臉色接受他，莫漢成反應就這麽大。

    周景瑜沒有拆穿他，因為相知，才對他更深愛。

    她不再反對，而是附和著莫漢成。

    替莫漢成選西裝，替他選領帶，然後，她給母親電話。

    路慧珍有節目，已經出去了。

    周景瑜側過頭看看莫漢成，為了不讓莫漢成失望，她跟母親約在明天晚上。

    一晚上，莫漢成翻來覆去。

    深夜，周景瑜醒來，莫漢成不在身邊。她起床，輕輕推開書房，他背對著她站在窗前，手上的煙忽暗忽亮，像他的一顆心沉沉浮浮，一會相信路慧珍接受他，一會不相信。

    隻是邀請他見一麵，他就這麽忐忑。

    他有在想他的母親嗎？

    周景瑜不知道。

    或者，莫漢成這麽多年，有沒有午夜夢回醒來，痛徹心底想過母親小時候把他拋棄丟在街上？

    這些，隻有莫漢成曉得。

    周景瑜心裏不是滋味，她沒有打擾他，回到房間。

    第二天下午，周景瑜去莫漢成公司接他。

    莫漢成精神奕奕，滿臉笑容。

    李羅新古怪問周景瑜，“周小姐，品牌危機就要解決了嗎？”

    周景瑜一愣，一時沒有恍悟過來。

    李羅新接著說，“自從品牌陷進危機，老板就今天心情不錯。”所以，員工都以為莫漢成是不是找到方法解決品牌設計醜聞。

    周景瑜剛要接話，莫漢成走出來。

    他看了李羅新一眼，李羅新趕緊收拾辦公桌下班。

    周景瑜好笑。

    兩人到了周家宅院，傭人已經在等著。

    周景瑜注意到母親特地打扮過，化了淡妝。這個細節讓她開心，至少可以看出母親是有誠意歡迎莫漢成。

    莫漢成小聲說，“等會我要是表現不好，你要救場。”幫他打圓場。

    在生意上應酬過多少客人，他經過的曆練不少，而且，以前也不是沒跟路慧珍打過照麵。周景瑜說，“以前那回，不是你獨自約見母親，說服母親嗎？”那一次，讓路慧珍同意他們結婚。

    莫漢成不著痕跡擰眉。

    那次和這次不一樣啊！以前那次，他是把路慧珍當大客戶去說服她，去談判，現在，路慧珍接受他，處境不同，路慧珍不是大客戶了，而是真實女友母親，他的心態自然也轉成麵對未來丈夫母娘那般忐忑，不知等下的表現會不會讓丈母娘滿意。

    很少見到莫漢成會對別人這麽緊張自己表現，她打趣他。“這真不像你。”

    莫漢成黑眸凝著她，不滿她這個時候還揶揄他。他嘴角輕哧，“回去我再收拾你！”現在，一心要應付跟丈母娘場麵，晚上，他要把她丟到床上給她點顏色，竟敢在這種時候取笑他！

    是誰剛剛說要她幫他，要是他表現不好，要幫他圓場，讓氣氛不要尷尬。莫漢成不一會就跟路慧珍默契般，款款談著企業新聞。

    聽到路慧珍說早上會有去打半個鍾高爾夫球習慣，莫漢成說，“我也打高爾夫。”

    路慧珍聽了，臉上帶著點喜色，跟他談起這項運動，莫漢成是個聰明人，主動提出要跟她學習切磋球藝，跟她來一場比賽。

    周景瑜拿眼看向莫漢成，他明明喜歡擊劍，為了母親，才說是高爾夫。

    路慧珍自從退休，太忙的人一下子閑起來，會覺得空虛，周景瑜又不愛好這項運動，正好有莫漢成作陪。

    氣氛正融洽，傭人進來說，“大少爺來了。”

    周景瑜一見到周星華，心驚肉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