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瑜的公寓地板雖然不是地磚水泥，可木地板被人用頭磕在上麵，發出一聲聲悶重響聲，聽得也讓人毛骨聳然。

    周景瑜不知野外倉庫那件事情發生之後，莫漢成是怎麽跟馮素荷談的，但現在馮素荷就是如此真實跪在她麵前，腦袋一下一下撞著地板。

    周景瑜胸腔都是冒著煙的恨意，她激動得手指浮著青筋，眼晴一動不動盯著馮素荷。

    莫漢成知道周景瑜這種反應，站在她旁邊，手攬著她，不想周景瑜失控朝馮素荷衝過去。對於馮素荷，周景瑜不能以暴製暴，把馮素荷打傷了，她也跑不了。

    馮素荷這種人，如果她能飛，就剪掉她的翅膀。

    如果她有飛的能力，就讓她失去這種能力！

    這樣，馮素荷才沒有還手之力，他們就可以收拾她，而沒有被這件事情傷害到自己，讓自己也受到法律懲治！

    周景瑜嘴唇顫抖，手握著拳。

    莫漢成擁著周景瑜肩膀的手緊了緊，把溫度傳到周景瑜身上。雖然倉庫那件事情發生之後，周景瑜在他麵前一直表現她沒事，可莫漢成知道，周景瑜是不想讓他擔心。她這個女人，從小獨立，知道如何收斂自己情緒，如何不讓身邊的人擔心。

    她這種個性以前莫漢成看了覺得很不爽，因為這樣的女人太獨立，不想讓別人照顧，不想讓別人擔心，可是，此刻莫漢成覺得周景瑜很像一個小女人，特別柔弱，她表麵隻是強悍，內心也有一個地方放著痛苦。

    他溫柔親了親她的頭發，很快就轉回頭望著馮素荷。

    馮素荷沒有莫漢成同意出聲，她就得一直磕頭。頭接觸到地板，砰砰悶重響聲回蕩在客廳，真的像陰森森深穀傳來，帶著馮素荷滿腔咬牙切齒濃濃的恨意。

    馮素荷才出院，身子本來就慮弱，現在這樣一折騰，她麵如白紙，可整個人仿佛是仇恨工具，真的沒有一滴眼淚！

    她這麽高傲，直到現在，也沒有對周景瑜屈服，沒有流一滴眼淚！

    她的腰板挺得直，腦袋彎下，撞到地板，砰一聲，抬起頭，繼續彎下腦袋，砰，又一聲。

    馮素荷本來個性追求完美，在別墅也化著精致妝容，現在當然也是一臉妝容精致，可此刻，她的額頭磕破了，血從她的額頭流下，染著眼睫，兩道血看起來十分可怕，加上她一雙眼晴閃著利光，眼晴都是仇恨，滿滿的恨讓她的眼晴無比亮又無比狠毒。

    不知過了多久，馮素荷支撐不住，她眼前一暗，暈了過去。

    周景瑜沒這麽好心去扶起她，她坐在沙發，雙手仍在瑟瑟發抖。

    莫漢成給她斟杯熱咖啡，咖啡拿過來，馮素荷緩緩醒過來。

    馮素荷掙紮站起來，她恨不得殺了周景瑜！

    殺了她！

    殺了她！

    再讓她磕頭下去，馮素荷就會徹底撐不了要進醫院了，莫漢成冷聲讓她走。

    馮素荷扶著牆壁咬牙站起來，用了所有力氣她才能勉強不摔倒往門口走去。

    打開門，馮素荷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她回過頭，狠狠瞪著周景瑜，一字一字，“你等著，會讓你哭著來找我！”

    周景瑜忍不了了，搶上前抬手就給馮素荷一個耳光。

    她不是潑婦，也不無理取鬧，從小母親教導她女人要有修養，她的修養也因為馮素荷如此器張而消失了！

    周景瑜這耳光，真是用盡本生所有力量。

    馮素荷身影一歪，摔倒在地。

    周景瑜顧不得形象，也不管莫漢成在不在場，她抬腳就朝馮素荷踹去，此刻，別跟她講道理！道理是要跟能講理的人才能說得通，跟馮素荷這種人溝通不了！

    那耳光讓馮素荷當即胸腔吐血，周景瑜用力踩上去，血從馮素荷嘴角咳出，馮素荷一口腥紅口紅，被這口血染著，登時形象十分可怖駭人，滿口都是血。

    莫漢成急忙拉住周景瑜。

    周景瑜平常對人帶笑，講禮，狠起來也像一頭小獅子。莫漢成用了好多力氣製不住周景瑜，急得雙手圈住周景瑜，緊緊摟她在懷裏，手在她身上圍成一個圈，緊緊箝住她。

    馮素荷被周景瑜這股狠勁嚇到，趁這個空隙，掙起來歪歪走出門口。

    門一關上，馮素荷就沿著牆壁倒下。

    她咳嗽，因為周景瑜下了狠腳，她吐出的都是血。

    馮素荷牙齒都要咬破了，才走到電梯。

    電梯牆裏是一個披頭散發滿臉是血的女人。

    以前馮素荷光彩明豔，這是她嗎！

    這是她嗎！

    馮素荷忍這口氣忍得手指都戳破手心，渾身恨意滋滋響，眼晴睜大，瞳孔也被仇恨撐大，周景瑜，我吐一口血，你就要賠上一條命！

    她從手袋拿出圍巾和墨鏡，把臉全罩住，不然，這副模樣出去會嚇到人。

    她不要樓下保安看到她一臉驚訝，不想讓他們看到她這個狼狽被人欺負模樣！從來，都是她欺負別人，輪不到周景瑜來教訓她！

    這一場刺激，馮素荷回到別墅就倒下了，她休息一周，才能回到電視台。

    她要拿到海程項目，要提高電視台業績，讓於建秀看到她工作能力，更加寵愛她給她更加權力，讓她把周景瑜捏在手心，把周景瑜剝皮！

    利益的社會，做＂qing　ren＂也不是這麽容易，於建秀不止馮素荷一個＂qing　ren＂，馮素荷要在這一眾＂qing　ren＂中表現得出色，就要給於建秀謀利。

    怎麽謀利？

    當然是拿到海程項目，用這個項目不動聲色幫於建秀洗錢。

    周景瑜在背後安排，馮素荷順利拿到了海程項目。

    周景瑜曾問過莫漢成，海程項目這個名字，跟以前莫漢成在美國的恒遠公司破產時留下的一塊地，這塊地莫漢成付不出當時巨額錢款麵臨牢獄，馮素荷對他幫忙時，名字相同。後來，這塊地被莫漢成和馮素荷做成樓房銷售。

    周景瑜問過莫漢成，馮素荷會不會因為這個項目名字相同，而想到以前過去和莫漢成的回憶，放棄競拍這個項目？

    莫漢成堅定地回答周景瑜。“不會。”

    “為什麽？”

    莫漢成給周景瑜這樣一個答案，“因為這個女人叫馮素荷。”

    莫漢成了解馮素荷，馮素荷對他成了一種病態的感情，這個項目和以前項目名字相同，才會讓馮素荷更加想得到。

    馮素荷也真是如此，她跟莫漢成是有過那麽一段和平安靜時光，那就是馮氏集團幫忙莫漢成接手這塊地，兩人一起把這塊地做成樓房銷售，他們一起工作，一直攻克工作難題，有商有量，雖然莫漢成對她一直冷冷，但莫漢成不是無理取鬧的人，在工作方麵，他是可以做到跟馮素荷認真談工作，而不因為私人感情原因，在工作上避開馮素荷。

    以前她跟莫漢成合作的那個項目就叫海程，現在，這個項目也叫海程，這對馮素荷來說，這是蜜糖，她現在拿下這個海程項目，沉浸在過去與莫漢成工作合作和平相處那段時光裏。

    這點於建秀不會知道，也不可能明白，隻會認為項目名字相同而已。

    但正因為項目名字相同，對馮素荷來說，這是她跟莫漢成最美好一段記憶。

    而在十年前，她對莫漢成並不是這樣執迷。十年前，是她要求跟莫漢成分手，追求別的男人。

    愛情是什麽？

    為什麽中間出現一個周景瑜，她就覺得她非得到莫漢成不可？想征服他？在征服過程中，她萌生了愛意。

    這樣的感情太可笑太荒唐也太可憐了，十年前，他愛她愛到入骨，她很快就厭倦他，十年後他回國愛上另一個女人，對她冷如寒冰，她整個身心都為他而跳動，都想得到他，以至一段感情扭曲，變了形，變成了一種病態固執。

    她馮素荷也有今天！

    借著這樣一個項目，沉浸在往日跟莫漢成相處的時光裏！

    馮素荷紅豔嘴角酸澀歪斜，哈哈大笑起來。

    越笑聲音越空洞，笑聲在辦公室回旋不去，秘書敲門進來，被嚇到又輕輕退出去關好門。

    馮素荷拿到海程項目，把它當禮物送給於建秀，於建秀意外且驚喜。

    馮素荷做＂qing　ren＂，真是夠味！

    那些＂qing　ren＂那些花瓶隻懂得用身體討好於建秀，而馮素荷不隻懂得用身體，更懂得用身體之外的東西討好他！

    這樣的女人，於建秀怎麽不更加寵愛！

    這個項目於建秀用來洗錢，但馮素荷沒有說穿，兩人心照不宣。

    做＂qing　ren＂做到馮素荷這麽聰明，也是一種能耐！

    而此時李羅新來莫漢成公寓找他。

    莫漢成讓李羅新盯著馮素荷拿下這個項目之後動靜，李羅新不解告訴莫漢成，馮素荷似乎不想經營這個項目，把海程項目給了於建秀。

    莫漢成斟了杯酒，站到窗前。

    他的眉眼冷毅，凝視遠方許久，沉緩對李羅新開口，“於建秀不會要。”不會要海程項目。

    李羅新更加莫名。

    換位思考，如果莫漢成是於建秀這隻狐狸，也不會要這個項目，因為，項目在馮素荷手裏，洗錢會更隱蔽，更沒有人懷疑！

    馮素荷也知道於建秀不會要，但是，他不要跟你給了他不要，是兩碼事情！

    正因為馮素荷競投下這個海程項目，而且給了於建秀，這一步棋就哄得於建秀歡心，對她更加寵愛。

    於是，馮素荷和於建秀這兩個人就成了雙贏，馮素荷繼續經營這樣一個大項目獲得收益，而於建秀因為馮素荷曾說要給他這個項目，是代表對他信任，對他臣服，他可以在這個項目裏動手腳，用巧妙手段借這個項目洗錢。

    這樣，一個項目，馮素荷和於建秀都不動聲色能得到自己的利益。

    找＂qing　ren＂，能像馮素荷這麽有能力又聰明，還能幫男人口袋賺錢，於建秀近來撇下其它女人，應酬派對都帶上馮素荷，擴展她的人脈，讓她的事業規模做得更大。

    而馮素荷要的，也正是想要從於建秀這裏得到他的人脈和權力。

    但是，商界就如商戰，馮素荷在下棋，莫漢成也在下棋。

    他是不可能給馮素荷時間去讓馮素荷從於建秀這裏得到充足權力，反過來還擊他和周景瑜。

    莫漢成把酒擱回客廳吧台，叮囑李羅新，讓李羅新不要亂了陣腳，讓他的人按兵不動。

    莫漢成現在就要等待，於建秀什麽時候會插手幹涉馮素荷這個項目，會用這個項目洗錢。

    莫漢成為什麽能這麽肯定於建秀會用馮素荷這個項目做這件事情？

    因為，於建秀是商人，莫漢成也是商人！

    如果你是商人，會放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嗎！

    不會！

    馮素荷是於建秀＂qing　ren＂，而且工作能力出色，也值得於建秀信任，在這個項目洗錢馮素荷可以周到關照到，不會讓這件事引起麻煩暴露。

    做這樣非法的事情，馮素荷各個方麵的條件與能力，都是於建秀最好的助手。

    而周景瑜在背後安排馮素荷競投下海程項目，她終於鬆了口氣。

    中午休息的時候，她沒有離開公司，用電腦裏搜了很多新聞。

    莫漢成那天衝動讓記者登出他跟母親解除母子關係，周景瑜一直記著，但海程項目就要競投開始，她忙得焦頭爛額，對這個項目全力以赴，不能有一絲不專心分神，所以直到現在她才騰出時間去關心這件事情。

    周景瑜找了很久，沒有找到這個新聞。

    看來那個記者也不是普通記者，而是有著資深經驗，莫漢成給他電話怒氣衝衝，顯然在發怒，人在生氣時候說的話做的決定都不算數，而且過後莫漢成沒有再找他，這位記者就憑著經驗沒有登出這個新聞。

    周景瑜疲憊揉著額角，她也不想這個新聞刊登。

    她不認可鄧雅琴拋棄孩子這個做法，也不希望莫漢成登這個新聞，因為，這個新聞出來，莫漢成是當事人，雖然表麵看莫漢成是可以跟鄧雅琴再沒有關係了，可是，鄧雅琴畢竟是莫漢成母親，他這樣的做法，而且是一個公眾人物，他把這樣一個傷口坦露在眾人麵前，其實對他也是一種傷害。

    自從那天莫漢成對鄧雅琴發了狠之後，鄧雅琴沒再找過莫漢成。

    莫漢成從外麵見完客戶回來，周景瑜來不及關電腦，莫漢成撇見周景瑜在搜這則新聞，臉冷下。

    周景瑜想了想，對莫漢成說，“那天那個女人，是你妹妹。”

    莫漢成沒了聲音，周景瑜不敢迎視他的目光，別轉臉說下去，“她叫陳芳湄，是——”是周星華的女人，是他的＂qing　ren＂。

    周景瑜說不出口，低著頭。

    莫漢成靜了好一會，不知他在想什麽，過了好久，他伸手撓著周景瑜頭發，笑說，“快把下午工作也做完，下午我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這話題轉得也太突兀。

    周景瑜抬起頭，細細打量莫漢成。

    莫漢成也不轉頭，直直迎視周景瑜。

    他的眼神很深，眸子漆黑，深不見底的眼神專注凝視周景瑜，仿佛要把周景瑜吞噬進去。他掩去心底那抹澀意，以及裝作對母親又跟另一個男人生孩子裝作不在乎，他朝周景瑜擠擠眼晴，身子靠在她辦公桌，戲謔說，“怎麽樣，是不是愛我這張臉，愛得魂不守舍，眼晴眨都不眨。”

    周景瑜臉紅，急忙收回目光。

    莫漢成催她，“快把文件做完，下午我們要一起蹺班。”

    周景瑜詫異。“要去哪裏？”她皺眉，“老板帶員工一起逃班不好吧？”這被其它同事知道，傳出去，不隻對他們兩個形象，對公司形象也不好。

    莫漢成眸子一轉，停在周景瑜臉上。他收起剛才笑意，正色道，“我在成為老板身份之前，首先是一個女人的男友，就要是她的丈夫，”手撐著辦公桌，朝周景瑜傾過身，熱氣噴在周景瑜臉上，認真說，“而你在成為一名員工之前，你的身份是我的女人，而且，就要是我名正言順的老婆。”

    莫漢成真是強詞歪理，老板慫恿員工一起蹺班不對吧？

    可周景瑜怎麽聽，都覺得這句話很暖心，根本就不能指責莫漢成，逃班是不對的。

    周景瑜想了想，無從反駁莫漢成。

    然後，慢半拍似，過了半響她問莫漢成，“到底要去哪裏？”

    莫漢成垂下頭，視線從下而上看向周景瑜，周景瑜的心跳了跳。

    莫漢成好笑，掩不住笑意。“為什麽你都這麽老了，男人認真看你一會，都還這麽容易讓你心跳，讓人臉紅？”

    那當然啊！

    她愛他！

    他的眼光這麽銳利這麽有力這麽專注，氣場這麽強，像有磁力要把她從他眼晴裏吸進去，她能不心跳嗎？

    莫漢成逗她，手拍著周景瑜腦袋，像在拍一個寵物。語氣裝作無奈歎道，“女人，以前你喜歡我還掩飾一下，現在你這眼晴分明是赤果果在告訴男人，我愛你，我愛你！我為你心折，為你神魂顛倒，為你脫光衣服渾身赤條條——”

    被莫漢成這麽打趣周景瑜聽不下去了，她繃著臉，揮開莫漢成。“我要幹活。”

    莫漢成放開她，嘴角勾著笑。

    他竟然發現生活多了一個樂趣，打趣周景瑜逗周景瑜。

    周景瑜高效率處理完辦公桌文件，兩人下午三點去到郊外。

    當那幢掩著樹林的房子漸漸出現在周景瑜麵前，周景瑜吃驚，這是莫漢成曾經囚禁她，帶她來這裏的那幢房子。

    莫漢成打開門，客廳一片白茫茫讓周景瑜合不攏嘴。

    這些白，來自婚紗，不是一件，而是無數件，整個大客廳都是婚紗。

    hz女裝進軍婚紗市場，做了一款婚紗上市，但莫漢成把這款婚紗全都買回來了，他當初不得已把這個品牌賣了，但不表示，這個品牌做的女裝婚紗，可以給很多女人。

    他說這個女裝品牌是隻屬於周景瑜，就隻屬於她。雖然他現在沒有能力買下這個品牌女裝其它款市，但婚紗，他全都買回來了。

    現在，外麵市場再沒有hz女裝這款婚紗。

    他做不到最好，能買回這個品牌，買回這個品牌所有女裝款式，但是，他盡力為周景瑜做到最好，讓這款hz品牌女裝婚紗隻屬於她。

    把這款婚紗買回來讓莫漢成有了一個想法，他不再去買別人創意的婚紗，他要親自給周景瑜設計一款婚紗，獨一無二。

    不是請設計師設計，而是他設計，自己裁剪縫製他心愛女人的婚紗，感謝她等了他這麽多年，感謝她站在原地愛了他那麽多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