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忐忑不安，過了一會兒又給裴遇凡打電話。問他在哪個醫院。我要去看看。他告訴了我，我立刻讓保鏢開過去。

    到了醫院。見裴遇凡等在診室外麵，我走過去，捏緊他的手。

    “還在檢查，幸好你提醒了我。”他的目光又飄向診室。“我媽沒對你說了什麽難聽的話吧？”

    “沒有。”這個時候，我不想讓裴遇凡擔心我的事。他爸雖然給不了他太多父愛。可到底是至親，如果身體有什麽事。他一定會很難過，奶奶的走。他難過了好一段時間，如果他爸也……

    想到這裏，我握緊他的手，“爸一定會沒事。他還要給我們帶孩子，他還要跟小雲相認，他還要等我們有第二個孩子。不是嗎？”

    裴遇凡眼眶一紅，抱住我。聲音有一點哽咽。“我一直以為，他對我和我對他，都差不多。沒有太多父子情。但今天回家看到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呼風喚雨的的男人時，我真的很難受。他親手把我培養成今天的模樣，我還沒有超越他，他也說過要等著看的，怎麽能不守約定？”

    我歎氣，輕拍他的背，“他一定會守約，你不用再在他的麵前繃著臉。”

    診室的門開了，我們都緊張等著裴正榮出來。

    “我沒病，為什麽要看醫生？我要去找楊霜，你們放開我。”他出來時拚命推護士。

    我走過去，“爸，我是錦年。”

    “楊霜，我們走，回家，我不會跟沈慧音結婚，你相信我。”裴正榮一把拉住我的手，拽著我往電梯走。

    我長得像我媽，難怪他把喊成小姨。也許如今他的潛意識就一直是我小姨，除了她，再也沒有別人。如此虐戀，叫人感慨。

    裴遇凡走過來拉住他爸，“爸，他是錦年，不是楊霜。”

    “什麽錦年，錦年是誰？你是誰，你想搶走楊霜嗎？滾，給我滾！”裴正榮舉著拳頭揮向裴遇凡。

    我看到裴遇凡眼裏的痛，心像被蜂蟄一樣。裴正榮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記得了，隻記得我小姨。

    “楊霜，我們走。我不會讓韓友良把你搶走。”裴正榮牽著我的手。

    我忍住心痛哄了他一句“好，我們走，你別激動。司機在樓下等著。”

    他朝笑了。“那我們回家。”

    我看了眼裴遇凡，他眼裏是對我的謝意，他還要問醫生裴正榮的病情，我隻好先帶裴正榮下樓。

    上了車，裴正榮突然說了句“我們回去看孩子，他長得真像你。”

    我一震，話還沒經大腦就問出口“哪個孩子？”

    “當然是我們兒子，小名叫小包，多可愛。難道你還想再生一個？”裴正榮完全陷在他自己世界裏。

    他難道不知道，小姨的第二個孩子也是他的？難道小姨故意隱瞞？如果是這樣，他給的那麽多股份裏，連同他以為的，小姨給別人生的孩子也算在內了。耗盡一生的愛戀，那麽癡，那麽狂，難怪沈慧音像瘋了一樣，她得心理有多扭曲。

    我在想，如果告訴裴正榮，我小姨的第二個孩子，也是他的，他會不會好過來？

    想得正出神時，裴遇凡已經從醫院出來，我安撫了裴正榮幾句，就下車。

    “怎麽樣？爸的病醫生怎麽說？”我很緊張。

    “他不是普通的老年癡呆症，而是記憶功能出現障礙，簡稱選擇性失憶，內外因都有，加上心髒不太好，他才會毫無預兆地暈過去。醫生說他能不能恢複，除了配合治療，還要靠他自己，讓家人多陪伴他，最好找他在意的人和事來刺激他，內外同調。”

    “是不是可以排除危險了？”我問裴遇凡。

    裴遇凡點點頭，說情況控製住就不會有大問題，他爸的心髒還沒去到要做手術的境地，完全可以靠藥物。

    我鬆口氣，裴遇凡說他打算把他爸送去療養院，有專業的照顧，他可以放心一點。

    我想也對，沈慧音這麽不消停，裴正榮就算沒病也會被她給折騰出毛病來。以前，她還可以抑製住對裴正榮和我小姨這段感情的妒嫉，可隨著裴正榮越來越多地去想我小姨，而且輕易就把她給忘了之後，她再也忍不住。

    我明白那種感覺，愛而不得，會把一個人逼瘋，如果自己走不出來，誰也幫不了。

    車子在裴遇凡的安排下，開到了療養院，把裴正榮安置妥當後，我們打算離開時，裴遇凡他媽就怒氣衝衝打來電話。

    “遇凡，你把你爸弄到哪兒去了？你想做什麽？是不是蘇錦年讓你這麽做的？”她一開口就先說我的不好。

    裴遇凡沉默了下才開口，“媽，爸很累了，我讓他去別的醫院治療，你不用擔心。”

    “他累？他哪裏累了，一天到晚都楊霜個不停，不是出去找楊霜，就是把家裏弄得一團糟，隻為了找什麽楊霜最愛的畫，他要是累，能搞這麽多名堂？遇凡，你聽我說，把你爸送回家，我親自照顧他，別忘了，他給蘇錦年的股份，她還沒給回來。”沈慧音的聲音聽起來就像那種深閨怨婦，一字一句都含著濃濃的怨氣。

    裴遇凡揉了下太陽穴，長歎口氣勸他媽“既然你心裏有他，就別再去想以前的事情，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要向前看。現在還不晚，如果你一定要跟過去計較，你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說的什麽話？你跟你爸一樣，他被姓楊的那姐妹倆忽悠，你被她的女兒忽悠，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你不聽我的，那行，我自己去找他。”沈慧音掛了電話。

    裴遇凡揣好手機，整張臉都顯得疲憊，他把我摟得緊緊的，“錦年，覺不覺得我可憐？我所謂的努力，原來一點意義也沒有。什麽才叫做家？這就是我所謂的家。如今，除了你和孩子，我真的沒有了方向。”

    “別想太多，我和孩子，永遠在你身邊。”這是我能給他的承諾，並且一定會做到。

    裴遇凡太累了，以前我覺得他冷，高高在上，殊不知，他背後也有這麽無奈的家庭問題，像靜靜的湖麵，底下全是洶湧。

    奶奶走了，明嬸背叛，他爸想的永遠是別人，他媽在意的隻有他爸，裴遇晴又像扶不起的阿鬥，自己都顧不好，又怎麽來給他安慰？他不得不偽裝，不強大，他還要肩負起寰亞和那麽多人的飯碗，哪裏能脆弱？

    “遇凡，以後，你的難過就是我的難過。不管什麽，我都會陪你麵對。”我比以前更堅定，他就是我的整個世界。

    “走吧，回家。”他說今天要翹班，好好陪陪我。

    他去洗澡時，我收拾了下他的衣服，突然聽到他的手機響，本想給他遞手機，卻看到秦文宣的名字。

    我的手一抖，秦文宣給什麽給裴遇凡發短信？是公事？私事？

    我怕自己會亂想，如果這一次我點開她給裴遇凡發的短信，也許以後我都會有這習慣。

    啪的一聲，我把他的手機反過來。

    走到洗手間門口，我敲了兩下，“遇凡，你手機響了一下，要不要看？”

    他說洗完再看，我卻胡思亂想起來。

    等他出來看了手機，先是皺了皺眉，然後打了回去，“秦小姐，以後工作上的事情，先跟林傑生聯係。”

    原來是公事，我怎麽覺得，這個秦文宣沒安好心呢？她比許子悅更會鑽空子，總是跟遇凡有關的公事，是想借此不斷製造跟裴遇凡一起的機會？

    “錦年，你過來一下。”裴遇凡喊我。

    他拉我坐下來，把他的手放我手裏，“秦文宣發來的，說給我發了好幾個室內設計方案，關於那個酒店的。我想還是你自己想吧，比較有意義。對了，我還沒給酒店取好名字，你好好想想。”

    原來是這樣，秦文宣可真費心思，可惜她努力錯了方向，那個酒店是裴遇凡私人名義蓋的，是送給我的賠禮。

    我心情又變得好起來，還裝模作樣地說了句“你不用跟我說的，我相信你。”

    “是嗎？那你隔了那麽久才問我要不要看手機，不是在猶豫？”他揶揄我。

    我捏了他一記，他胸膛上還滴著水，好一幅美男出浴圖，尤其像他現在這樣稍稍往後仰，撐在床上的姿勢，根本就是漫畫裏的帥男主好嗎？

    不能再看了，我轉過頭去，可是又有點不死心，於是偷偷拿手機拍了下來，我也沒有看構圖什麽的，就這麽隨便一拍，照片的效果卻滿意得我差點流口水。

    嗯，要是以後缺錢用了，我就在他的臉上打馬賽克，把圖片賣給雜誌社，一定很火。

    “蘇錦年，”

    我趕緊按了鎖鍵，他卻好笑地看著我。

    “擦擦口水，快流下來了，要不要我多擺幾個pose，讓你過過癮？不用錢的，隨便拍，付點版權費就行。”他一步一步往我走近，像隻姿勢優美卻昂藏著爆發力的獵豹。

    我吞咽口水，連連擺手，“不用不用，就一張行了。”我邊說還邊往後麵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