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0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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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綃拉了拉她給毛衣打底的絲絨吊帶背心, 問石天:“這樣行嗎?”

    她是看到別的女孩都穿成那樣, 她穿個大厚毛衣, 似乎跟這裏格格不入。大冬天的穿個吊帶背心, 要擱在別處可能像個神經病,在這個地方……意外的協調呢。

    石天已經隻剩下點頭的能力了,他趕緊存了衣服,摟著杜綃向裏走。這個地方太靠近門口, 時不時的還有一絲絲冷風吹進來。那些女孩子脫去厚重的外套, 露出裏麵的輕薄衣衫, 都是小跑著進到店裏麵的。

    石天摟著杜綃, 自己站在外側, 不讓她被冷風吹到。

    手下是滑膩膩的肌膚,這短短的一段路, 石天就覺得渾身冒汗。

    乖寶寶杜綃被石天徹底帶進了一個她從未涉足過的世界。進入這一段彎彎的走廊,熱氣便撲麵而來, 音樂聲便越來越響。

    走進店裏麵, 燈光幽暗,忽閃忽滅。杜綃還沒看清楚那些奇裝異服的人們, 就被石天摟著向左走, 到了舞池的這一邊大廳。

    那音樂叮咣叮咣震得人心口發顫, 那燈光忽閃忽閃明明滅滅。舞池裏群魔亂舞,便是相貌最普通的人, 在dj的撩撥之下都妖嬈多姿了起來。

    杜綃一下子就被這音樂、燈光和dj震懾了。

    在酒吧的時候她就覺得兩頰發熱, 此時她感覺渾身都發熱, 有種奇特的放縱的衝動在身體裏蠢蠢欲動,身體不由自主的就想跟著節奏扭動。

    石天摟緊杜綃的肩膀,在她耳邊大喊:“要喝點什麽?”

    杜綃手扒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大喊:“不要!”

    看她眼睛盯著舞池,石天就摟著她擠了進去。

    從外麵看著,仿佛地鐵般擁擠。真擠進去,發現人和人的身體之間,又奇妙的總留有空隙。杜綃跟著音樂扭動起身體。

    她從未來過這種地方,卻很快就找到了節奏,找到了感覺。年輕、窈窕又玲瓏的身體,滑膩富有彈性的肌膚,在明滅的燈光下,怎麽扭都好看!

    很快就有男人注意到她。周末的mix裏麵,到處都是來獵豔的雄性動物。三兩個男人先後靠近杜綃,圍著她跳舞。杜綃對此毫無所覺,她隻覺得好開心,身體裏有一股壓抑已久的躁鬱感,在快節奏的扭動中,向外發散。

    石天比她警覺得多了。這些人一靠近杜綃,他就發現了。他立刻伸出手半摟住杜綃的背,宣告主權。

    那些男人看看他的身高,再看看他的臉,放棄了,紛紛朝別的方向散去,另尋獵物。

    杜綃不知道自己跳了多久,身體熱得不行,頭上都出了汗。她睜開眼睛,扯了扯石天的衣服,石天就帶著她擠出來。

    “想喝什麽?”石天喊。

    杜綃就掃了一眼,看到吧台很多女孩都在喝顏色鮮豔的玻璃瓶的冰銳。

    “那個。”她喊。

    石天在她耳邊喊:“那個是酒!”

    “就要喝酒!”杜綃說。

    石天個子太高,杜綃必須墊著腳,扒著他肩膀才能在他耳朵邊說話。為了站穩,她一隻胳膊壓在了他肩膀上,仿佛摟著他似的。呼吸的熱氣噴進了耳朵裏,溫熱的嘴唇好幾次碰到了耳廓。

    石天隻覺得渾身酥酥麻麻,整個人像被電到。

    二十六七歲的男人血氣方剛,摟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在這個物欲橫流、肉/欲橫流的封閉空間裏,杜綃這樣單純如白紙的女孩,都被閃滅的燈光照出幾分從未見過的迷離妖嬈。這一晚上,石天在舞池裏已經不知道悄悄的硬了多久。好在這裏燈光昏暗閃滅,不容易被發現。

    此時此景,原則什麽的,隨便來隻什麽狗吃掉吧。石天也徹底放飛了!

    她就算喝醉了又怎麽樣,有他在呢,怕什麽!

    以杜綃那一瓶啤酒就能飄的酒量,終於在兩瓶不同顏色的冰銳之後,壯烈了。

    等石天發現杜綃真的是徹底醉了的時候,他半摟半扶的將她從舞池裏拖了出來。存衣服的地方依然在排隊,沒有空地方後麵的人隻能幹等著。石天兩個人是取衣服的,可以直接插到窗口。

    在這個地方音樂依然很響,杜綃還在嘻嘻的笑,時不時的扭動身體,顯然已經不是十分清醒。

    石天拿到衣服先幫她把毛衣穿上,杜綃自己係扣子都係不對了。石天手指修長,靈巧的給她快速的係上,又給她把羽絨服套上。杜綃雖然醉了,卻很乖很聽話的伸手,讓石天有種自己在玩一個大號娃娃的錯覺。

    他給她拉上拉鎖,自己也穿上羽絨服,掏出手機對她說:“等一下,我叫個車。”

    石天喝了酒,不能開車。而且他的車還放在太古裏的地下停車場呢,離這兒有900多米,就算叫個代駕也太麻煩,更何況杜綃還喝醉了。石天決定把車先撂在太古裏,直接就叫了個神州專車。

    叫車不過就是十秒鍾的事,點了確認,一抬眼,石天傻眼了——杜綃不見了!

    石天慌張四望。隊伍裏有兩個一直偷瞧他的女孩,瞧這帥哥一下子慌亂了,好心的指了一下:“那女孩出去了。”

    “謝謝!謝謝!”石天拔腿就往外跑。

    北京的冬天是真不適合待在戶外的,特別是晚上。

    石天一跑出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口不遠台階上的杜綃。杜綃抱著腿,把臉埋在胳膊裏。

    “杜綃!別坐在這兒,著涼!”石天趕緊去拉她。

    杜綃抬起頭,滿麵淚痕。

    石天愣了。

    “杜綃?”石天蹲下來,“杜綃你怎麽了?”

    杜綃眼淚唰唰的流,她說:“我想回家。”

    她醉了,石天想。

    “好好,咱們回家。”石天哄她,“我叫了車了,馬上就來了,你先站起來,這兒太涼了。”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杜綃一直哭。

    “回家,回家,這就回家去,咱們站起來回家好嗎?”石天繼續哄。

    杜綃抬起頭看他,她臉上都是淚痕,眼睛說不清是清亮還是迷茫,帶著石天沒見過的悲傷。

    “回不了。”杜綃哭,“回不去了。”

    “能回,能回!馬上車就來了,乖,你先站起來!”

    杜綃抓住他的手臂,看著他:“回不了了!沒有我的地方了!已經住了別人了,我的房間沒有了!我回不去了!”

    杜綃緊緊的抓著他的袖子,哭得發抖。

    世界一下子安靜了。馬路上的喇叭聲,酒吧裏隱約的音樂聲,都聽不見了。

    石天怔怔的看著杜綃,他明白了,什麽都明白了。

    他的女朋友,那麽單純,又軟又可愛,她脾氣極好,從不與人吵架,也不跟人生氣。她笑起來的時候,清亮的眼睛彎成月牙,像小倉鼠一樣治愈人心。

    他喜歡她,不僅僅是因為她漂亮,更因為跟她在一起,不孤單,而且平靜,溫暖,讓人產生歸屬感。

    可她自己呢?

    她沒有歸屬感。

    她的悲傷和難過,一直都藏在心底,跟誰都不說。父母,兄長,男朋友。

    如果不是酒精的緣故,她可能一直把她的不安、恐懼和難過都藏在心底。她明明是個有父母兄長的北京女孩,可現在……在石天的眼前,她坐在工體mix門口冰冷的台階上,哭得像個失怙的孤兒,無依無靠。

    石天在更低的台階上蹲下來,蹲在杜綃的正麵前。杜綃趴在膝蓋上,臉埋在手臂裏,隻露出一雙濕漉漉的流淚的眼睛,看著他,背心聳動。

    “你可以回家的。那是你的家,什麽時候都是你的家。”石天輕聲的對她說,“你看,你不是每個周六都回去嗎?你今天還回去了呢,是我去接的你,還記得嗎?”

    杜綃抬起頭,她咬著嘴唇拚命的搖頭。

    “家裏沒我的地方了!”她哭,“我想回,可是回不去了。”

    她哭得肩膀抖動:“我以為我能回去。我、我搬出來,以為什麽時候想回就能回去。可、可是現在我回去了,隻、隻能在客廳待著。家裏沒有我能待的地方了。”

    “我、我沒有家了!石天,我沒有家了!”杜綃哭得稀裏嘩啦,渾身發抖。

    像是一隻被人遺棄了的小貓。

    石天替杜綃感到難過。但杜家的家事和現狀,他無法插手,也無力改變。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叫的車來了。掛了電話,石天看了看杜綃。

    “杜綃……”他摸摸她的頭,靠近她,對她說,“走吧……”

    杜綃迷茫的看著他。

    “走,跟我回家吧。”石天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已經冰涼了,他的手卻還是熱的。他握緊她,努力把自己的熱量傳給她。

    “回我家。”他說,“我家有你待的地方,你跟我走好不好?”

    “可是……”杜綃淚眼迷茫。

    “我家,”石天握緊她的手,用力向上拉,“以後就是你家,好嗎?”

    杜綃被石天拉了起來,隨即被他緊緊摟在懷裏。他摟著她,扶著她下台階,以免她酒醉摔倒。

    奧迪a6l的司機已經下車,給他們拉開了車門。這司機經常周末在這一帶接活,像這樣男的清明、女孩卻酒醉的情形,他司空見慣。

    石天把杜綃塞進車裏,自己從另一側上了車。

    車裏暖烘烘的,酒醉的杜綃從寒冷的室外一進來,立刻就被暖風熏得昏昏欲睡,坐都坐不穩。

    石天挪挪位置,把她抱在自己腿上,摟著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胸前。杜綃一邊抽噎哭泣著,一邊打瞌睡,慢慢的睡著,偶爾還會抽噎一下兩下。

    石天把杜綃抱在懷中,感覺她格外的嬌小。

    他低頭看去,那小臉隻有巴掌大,平時笑得彎彎的眼睛緊緊的閉著,睫毛上還掛著微顫的淚珠。

    她是這麽的柔軟、弱小。她曾經擁有的庇護都已經失去,她的頭頂沒了屋簷遮風擋雨,在寒冷的夜裏,淒惶茫然。

    石天的心裏說不出的柔軟。

    他攏了攏她的額發,露出光潔的額頭。看了很久,終是忍不住,在她的額頭落下輕輕的一吻。

    抬眼,司機正從反光鏡裏注視著他。石天直直的看回去。司機別開了眼。

    石天把杜綃摟緊,也轉頭,凝望著北京東三環的燈紅酒綠。(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