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生水一行終於回到了宛平，這一次隨同他回來的還有小甲乙。

    可可死了，永遠的埋在了租界的公墓。

    刀疤則留在了租界，替金生水守護著可可和美鶴子的墳墓。

    大半年的安逸生活，讓他厭倦了刀光劍影，選擇了這種比較安逸的生活。

    金生水，沒有說什麽，隻是留下了一筆錢。

    唯一令刀疤放不下的是小甲乙。

    金素顏答應了他一定會視同己，他這才放心的交給了金素顏。

    “老大，你回來了！”

    兩名小弟守在秦氏門前，見到金生水回來，立即走上前來。

    金生水忽然注意到他們臉上的陰鬱，皺眉道：“出了什麽事？”

    其中一名小弟沉痛道：“老大，你們離開不久，宛平忽然發生了一場瘟疫，死了很多人。袁小姐和何先生……”

    什麽？

    袁師姐和何前輩死了？

    金生水頓時吃了一驚，他忽然抓住了那名小弟，厲聲道：“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派人告訴我？”

    那小弟嚇得一哆嗦，硬著頭皮道：“發生瘟疫的那幾天，216團的士兵封鎖了城門，誰也出不去。我們求助鬼頭老大，他說這種天災，老大也沒有什麽辦法。還是不要給您添心思的為好。”

    混蛋！

    金生水勃然大怒，他伸手將這人丟在地上，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庭院裏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氣。

    那小弟雖然吃痛，還是跟了上來，低聲道：“216團的士兵害怕屍體傳染，就集中在一起火葬了。”

    金生水心中一涼，悲呼了一聲，緩緩的跪倒在地上。

    金素顏抱著孩子走了過來，低聲道：“生水，幹爹和亦舒姐去了，我們大家都很悲痛，可是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雖然現在瘟疫過去了，但是也不可掉以輕心，我覺得還是搬到北平去好了，我們大人也就算了，但是小甲乙他……”

    聽到她提起兒子，金生水立即如夢初醒，連連點頭道：“你說的是，我們可以忍受，但是孩子不行。這樣吧，我立即讓人把你們安排到北平安全的地方。”

    說著，命長腿王三等人護著金素顏去了南城。

    可可就給他留下這麽一個孩子，要是這孩子出了差錯，他可沒有臉去見死去的可可了。

    ……

    宛平城外一座孤墳，石頭強孤零零的跪在墳頭，他已經守候了幾天了。

    金生水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後，他緩緩的走了幾步，來到了袁亦舒的墳前。

    “你來了！”

    石頭強淡淡的說道。

    金生水點了點頭，他忽然跪倒在地，磕了幾個頭。

    袁亦舒是他的師姐，雖然並不算蕭家的真正弟子。

    金生水磕完頭，嘴巴張了張，還是道：“節哀！”

    石頭強沒有說話，雙目隻是盯著那堆火。

    金生水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他不想勸石頭強，也沒那個本事勸他。

    “你來晚了！”

    石頭強忽然冒出了一句。

    金生水身子一頓，默默的離開了。

    他聽得出石頭強話裏的怨念，如果他不去天津的話，金素顏也不會跟去。

    就在二人離開沒幾天，宛平城就爆發了一場瘟疫，死了不少人，老人和孩子首當其中，其中包括躺在病床上的袁亦舒和日益老邁的何三七。

    石頭強失去了師姐，心中有怨念，他可以理解。

    這是天災，沒有什麽辦法，就算是金素顏在這裏，也未必能夠扭轉這個局勢，或許她本上也很難逃脫這個厄運。

    人的生死是天注定的。

    到了現在，金生水忽然有些相信這些了。

    走了幾步，金生水忽然發現麵前忽然多了一個秀麗的身影，正是許久不見的安小慧。

    一段時間沒見，安小慧似乎又有些清瘦了，但是依然神采奕奕。

    小慧！

    金生水忍不住叫了一聲，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如果說這個世上有人能夠傾聽他的心聲，眼前的這個女子是唯一的一個。

    他們已經將對方視為最親密的夥伴。

    安小慧撫了撫鬢間的長發，道：“生水，你回來了！”

    雖然她表現的很鎮定，但是依然含有一絲驚喜語氣。

    金生水點了點頭。

    失去了可可之後，他變得沉默了許多，收起了以前的輕浮和滑脫。

    安小慧沉默了一陣，道：“天津的事情，我聽那邊的同誌說過一些……”

    金生水在租界得了一個兒子，也失去了一個女人。

    安小慧這會兒不知道該恭喜他還是該寬慰他。

    二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中。

    良久，金生水才苦笑了一聲，道：“不要說這個了，上次我給你們介紹的那個教授怎樣了？”

    當初在火車上，金生水碰到了一個報國無門的機械學教授，這才指點他來宛平找到了安小慧。

    安小慧嘴角露出了笑意，道：“你說的是石教授吧，他現在已經能到了延安。前段日子還寫信來，說在那邊很滿意。”

    她忽然伸出手去，笑道：“謝謝你，生水，謝謝你為後方找了這麽一個人才。”

    金生水伸手跟她一握，臉色僵硬的動了動，卻沒有笑出來。

    可可的死就像一座大山壓在了他的心頭。

    安小慧眼中閃過一陣黯然，她能夠理解金生水的心情。

    這會兒或許她能夠做些什麽？

    想到這裏安小慧牽住了他的手，低聲道：“能陪我走走嗎？”

    金生水一愣，還是點了點頭。

    就這樣，二人牽著手走了一段路。

    金生水心中閃過一陣柔情，他知道安小慧為了安慰自己。

    他這個時候是最需要安慰的。

    二人走了一段路，金生水忽然道：“小慧，這次的瘟疫究竟是怎麽回事？”

    提到這件事，安小慧臉上也有些黯然，這次瘟疫爆發的太突然，整個宛平死了很多人，成年人還好一些，好人孩子和病人死的最多。

    她們組織內也死了幾名同誌。

    安小慧低聲道：“這場瘟疫來得快，去的也快，總共不到三天的時間，死了幾十個人，亦舒姐姐她也……”

    金生水心中微微一痛，閉上了眼睛。

    袁亦舒的離去是對石頭強最大的打擊。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給了他希望有不留情的奪了回去。

    石頭強恐怕會有一段時間一蹶不振了。

    金生水歎了口氣，要不是他不去租界，金素顏也不會跟去，可可或許也不會死，小甲乙也不會沒了娘。

    可是若他當真不去的話，也未必能夠躲得開這場瘟疫。

    這一切誰又能說得清呢？

    走了一段路，安小慧忽然道：“我懷疑這場瘟疫不是天然的，而是人為的。”

    金生水身子一震，忽然轉過頭來，道：“你說什麽？”

    安小慧沉吟了一下，道：“這件事我們仔細研究了一下。對於天災這個說法有很大的懷疑。第一，瘟疫來得快去的也快，並沒有形成大麵積的傳染，這個並不像是瘟疫的爆發。第二這場瘟疫來的猛烈，沾著就死，根本沒有救治的辦法。第三……”

    她低聲道：“你還記的徐書記的死因嗎？”

    金生水愣了一下，道：“徐書記？”

    他立即想起來徐行是被人投毒死的。

    難道……

    金生水心中一凜，看向了安小慧。

    安小慧緩緩的點了點頭，澀聲道：“不錯，死者的狀況跟徐書記十分相似，而且抗生素沒有任何的作用。”

    金生水正色道：“你覺得是有人投毒？故意製造瘟疫？”

    安小慧秀美輕蹙，搖了搖頭，道：“應該是有人投毒，但是故意製造瘟疫就未必了。他要是想投毒的話，應該不會隻投這麽點，再說在北平這樣的大城市投遞，造成大範圍的瘟疫啊豈不是更好。”

    金生水也點了點頭，安小慧分析的有道理。

    這些人這麽做究竟有什麽目的呢？

    難道是為了檢驗一下這種未知病菌的厲害？

    安小慧忽然道：“我覺的，這個投毒的人跟徐書記的死關係。”

    徐行是她的導師與引路人，安小慧對於他的死一隻耿耿於懷的。

    金生水哼了一聲，道：“這件事交給我吧，不管是不是他害死的徐書記，就憑他下毒害死了師姐和何前輩這一點，我也不會放過他。”

    安小慧見他已經重新激起了鬥誌，心中忍不住鬆了口氣，低聲道：“生水，敵人很狡猾，你一定要要小心。”

    金生水點了點頭。

    ……

    且說，長腿王三帶了十幾名兄弟護著金素顏和小甲乙順著小路趕到了南城。

    剛進城，忽然衝出來一幫蒙麵人，見人就打。

    盜門的兄弟淬不及防，立即被打散了。

    王三高呼了一聲，道：“長腿兄弟，保護好嫂子和孩子！這邊交給我了。”

    說著帶著幾名兄弟便衝了上去，跟這些人糾纏在一起。

    長腿拉著金素顏就像一個偏遠的胡同跑去，這裏離盜門的南城據點不遠，隻要能夠跑到那裏嫂子和孩子就有救了。

    他們剛剛轉過彎來，幾名黑衣人堵住了他們的去路。

    長腿呸了一聲，道：“嫂子，你帶著孩子先走，我隨後就到。”

    金素顏臉色有些蒼白，但還是點了點頭。

    此刻她能夠指望的隻有自己了。

    長腿雙手亮出兩把刀，嗷嗷的衝了上來。

    幾名跟他交手的黑衣人紛紛倒地。

    好身手！

    為首的那人讚了一句，親自迎了上來。

    他用的也是小刀。

    剛一接手，刀疤便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隻是幾個呼吸的功夫，他的身上就多了幾道疤。

    那人微微一笑，道：“你的身手不錯，隻要不反抗，我不會殺你。”

    長腿哼了一聲，道：“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說著雙手一抖，幾道亮光飛了出去。

    班門弄斧！

    那人哼了一聲，手中刀光一閃，長腿射出來的小刀都被他磕飛了。

    長腿撒腿就跑，他號稱長腿，跑的自然是不慢。

    哪裏跑！

    那人大喝了一聲，立即追了上來。

    叮咚聲響！

    長腿射出的飛刀再次被對手磕飛以後，他就不再跑了，再跑的話一定會連累金素顏跑不出去的。

    王三渾身浴血的帶著幾名兄弟跑了過來，來了十幾個人這會兒已經掛掉了一半了，剩下的還滿身都是血。

    眼下已經是無路可逃了，他們一橫心，背對背的站在了一起，做最後一搏。

    此刻他們隻希望金素顏能夠趁亂跑出去。

    可惜事與願違，披頭散發的金素顏被幾名黑衣人綁了回來，小甲乙已經落到了對方的手上。

    嫂子！

    盜門兄弟眼眶欲裂，紛紛上前欲拚命！

    那人忽然一拍手，一名手下將小刀抵在了小甲乙的臉上。

    “助手！”

    長腿大喝了一聲，道：“都不要輕舉妄動！”

    他怒吼道：“閣下是誰，挾持婦人嬰孩，算什麽英雄好漢？”

    那人哈哈一笑，道：“老子什麽時候說自己是英雄好漢了？”

    他立即摘下了麵罩，露出了一張頗為英俊的臉。

    “柳承天！”

    王三等人怒吼了一聲，道：“姓柳的，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

    柳承天冷冷一笑，道：“自然是要為你們老大賀喜了！”

    這時忽然幾個煙霧瓶丟進了場中，頓時煙霧彌漫。有一個輕巧的身影出現在場中，快速的來到抱孩子的那個人身邊，輕巧的從他手中奪走了孩子，幾個起落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孩子被人劫走了！”

    柳承天的手下大喊了一句。

    柳承天勃然大怒，道：“混蛋，好不快搶回來！”

    說著也顧不上王三這些人，帶著人向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我的孩子！”

    金素顏忽然咆哮了一聲，披頭散發的追了上去，忽然摔倒在地上。

    嫂子，嫂子！

    長腿和王三立即扶起了她。

    金素顏哭泣道：“孩子，孩子！”

    長腿咬牙道：“王三你立即護著嫂子回去，我去追小甲乙。”

    說著身形一晃，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孩子！

    孩子！

    金素顏悲呼了幾聲，忽然昏了過去。

    王三頓時嚇了一跳，急忙背起金素顏在幾名兄弟的護衛下，向南城的據點跑去。

    小甲乙可是老大的命根子，說什麽也不能丟的。

    長腿發了狠，不顧一切的追了上去，他腿長速度快，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抱小孩的身影。

    “站住，站住！”

    他厲聲在後麵喊道。

    那人聽到他的聲音，跑的更急了。

    “你跑不了了！”

    長腿怒喊了一聲，拚勁全力追了上去。

    眼見越追越近，隻差一步就能截住他了。

    忽然斜插過來一輛人力車，擋在二人的中間。

    滾開！

    長腿大罵了一聲，一腳將車踢倒在地，就這麽一耽擱的空，那人抱著孩子消失在街道上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