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西西緊緊握住秦陌的手，秦陌卻依舊沒有鎮定下來。

    唐西西哀求地看向鍾南嶼，鍾南嶼衝著秦陌皺眉斥道：“你質疑我？”

    秦陌立即緊張地閉嘴，小心翼翼站立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唐西西狐疑地看了看二人，心中疑竇叢生。但無論如何，她也要等到離開這裏再說。

    然而，地上卻依舊沒有動靜。氣氛變得更加凝滯。唐西西看到，鍾南嶼額頭上，微微滲出些許汗意來。

    在這樣冰涼的地方，這些汗意恐怕會讓他的脊背也跟著發涼。唐西西不由輕輕抬手，抹去他額頭的汗水。

    鍾南嶼意識到自己的神情太過緊張了，回來一個淡然的微笑，那包容而溫柔的眼神，讓唐西西繃緊的心弦也跟著略微放鬆下來。

    “如果隻有兩個人，一定可以出去。”鍾南嶼深沉地說道。

    唐西西心中一緊，緊緊拉著秦陌。而秦陌聞言，卻將頭緩緩抬了起來。

    她輕輕推開唐西西握著她的手，然後自己伸手，將遮擋麵部的長發稍稍向兩邊歸攏過去。

    唐西西滿目濕潤，看著她露出的肌膚已是幹涸粗糙，早已不見當年風華。但那肌膚的白皙卻也沒有多大改變。

    然而隻露出雙眼後，秦陌的手便停了下來，長長的頭發，依舊遮蓋著她的臉頰。

    她久久地看著唐西西，伸手想撫摸她光滑細嫩的臉頰，卻在伸出手的瞬間覺得自己肮髒無比，手，停在了半空。

    秦陌看著唐西西，突然露出一個釋然而感慨的的微笑，這笑意卻叫唐西西心中突然忐忑惶恐起來。

    “秦姐姐，你——”

    沒等唐西西說完，秦陌突然抹掉自己眼角留下的淚水，跪在了鍾南嶼腳下。

    唐西西愣愣地看著她，突然明白過來，搶先抱住鍾南嶼的手臂就要說話。

    鍾南嶼捏了捏唐西西的臉頰，疼愛地說：“我的意思，不是要把她丟在這裏。我既然帶你來了，怎麽可能會做你不願意看到的事。”

    可秦陌卻重重對著鍾南嶼磕了一個頭。鍾南嶼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極為不悅地說道：“我生平最厭惡人跪在我腳下。”

    秦陌慌忙搖晃著站起身，低頭彎腰，哀求道：“公爵，這裏的危險小西不知道，您是清楚的。我秦陌此生別無所求，隻求小西健康平安。我知道，這世上她最能依靠的人是您，最會對她好的人也是您。您來救我，是看在小西的麵上，我很感激。可如果因為我而連累了小西，我死都不能瞑目！我求求您，帶著小西走吧，好好照顧她，好好愛她，不要讓她再受苦，我就足夠了！”

    鍾南嶼重重呼出一口氣，他對秦陌並無多大的厭惡，說起來所有的事情中，她也不過是個受人利用的無辜受害者。隻是，他一貫高高在上，並不習慣對人過多表白解釋。

    秦陌自然也沒指望鍾南嶼說什麽，她馬上扭頭對著唐西西說道：“小西，我的好妹妹！你聽著，你跟你的金哥哥走，你們會幸福的！離開這裏，再也不要管項家的事！姐姐罪有應得，我根本就不想離開這裏！”

    唐西西被她說的心中七上八下不知所以，但無論如何，她是不可能丟下她不管的，更何況，她還有那麽多問題，要問秦陌。

    “秦姐姐，你胡說什麽！金哥哥不會丟下你不管的，你冷靜一下！”唐西西緊緊握著秦陌的手臂，生怕她會突然做出撞牆之類的舉動。

    鍾南嶼什麽也沒有再說，他挺拔的身形矗立在走廊中間，一動不動。

    “公爵！您知道的，這裏麵有炸藥的！”秦陌見鍾南嶼如此冷靜沉默，不但沒有靜心，反而更加崩潰了。

    “公爵，求您快走！帶小西走！”她歇斯底裏地喊著，音量卻被極力壓抑著，不至於太大。

    鍾南嶼終於開口了：“你既然知道，還說這麽多！萬一音量沒控製好，你知道後果嗎？”

    秦陌又將聲音壓低了些，求道：“公爵，求您了，帶小西離開這裏，您不應該讓她麵對這些！”

    這話說得有些重了，鍾南嶼麵色不由一沉。但他並未發作。

    到底是把唐西西保護得毫不知情，還是帶著她一起經曆麵對，他在心裏反複思量了無數遍。

    最後他覺得，唐西西是那種寧肯麵對醜陋的現實，也不要被蒙在假象裏的人。更何況，他們要在一起，他得撒多少謊，才能瞞得住她。

    “秦姐姐！”唐西西低聲斥道，“你別說了！”她心裏已經有了許多不祥的預感，隻是不知道自己將要麵對什麽程度的殘破真相而已。

    “金哥哥，你沒有做錯。”唐西西坦然注視著鍾南嶼。

    鍾南嶼見自己果然沒有判斷錯，想笑，卻又覺得自己的笑意都帶著勉強。

    進來時，唐西西並未覺得自己走的每一步有多艱難，那是因為鍾南嶼和她身上，都帶著可以幹擾控製係統的東西。

    而這技術，是鍾南嶼和鍾燁星十年心血，耗費了無數人力財力，才研發成功的。

    地上的白色光亮再未亮起，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有人進入了這座地堡最核心最難進入的控製係統，要麽，在摧毀這些爆炸裝置，要麽，要把他們和這座地堡一起毀滅。

    而這個，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

    他隻能帶著她心愛的人原地等待。因為此時走錯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秦陌見唐西西一樣固執，心中更加緊張著急。她雖然不懂這麽多技術上的事，可對這陰森之處的恐怖，體會卻比誰都深。

    她還繼續壓低了聲音哀求著，鍾南嶼突然抬手，在她脖頸處一擊。

    唐西西一驚，連忙扶住秦陌，因為秦陌卻陡然間，就暈了過去。

    她的身子向後倒去，長而凝重的頭發終於順勢，也向身後飄散。鍾南嶼搭了把手，扶住了秦陌，讓她靠在門上。

    可唐西西卻驚駭地看到，秦陌那張赫然顯露的臉。秦陌臉頰上那兩片滿布的傷疤，徹底暴露在了唐西西麵前。

    鍾南嶼緊緊地摟住了唐西西，要給她麵對真相的力量。而這，不過是一切醜惡的開端，連他自己都不確定，即便自己用盡真心，百般疼惜，唐西西能否有力量麵對。

    “她——她——她的臉——”唐西西磕磕巴巴地說不全話。雖然秦陌是她的至親，可此時她的臉，卻讓她無比恐懼，無比陌生。

    “丫頭，別怕，隻要帶她出去，我會讓人好好治療，就算不能恢複她的本來麵目，也不會讓她這樣子在你身邊。”鍾南嶼重重護住顫抖著的唐西西，慢慢說道。

    已在離他們最近的漆黑房間裏偷聽了許久的林子晴，終於在黑暗中，仰頭閉上了眼睛。

    她緊捏的雙拳上，青筋迸出，她的太陽穴，亦在劇烈地顫抖著。

    她的相貌，和林子昕，竟那麽相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