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十四節迷局(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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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應該是一種強力的咒術,也許無人可解,慕童伸手與孤葉相握,心中異樣的彷徨,他求救一般的看著火兒和羽墨,他們站在一旁,不解的注視著孤葉,仿佛在猜度她的心事一般,也許他們都不曾發覺孤葉的秘密吧!
月之門打開後,越州那股帶著海水腥味兒的風透門而入,慕童卻不覺得厭惡,他隱約覺得,隻要通過這道門,孤葉一切的煩惱將會煙消雲散。
越過月之門,火兒和羽墨顯得有些沮喪,他們一動不動的站在一旁,仿佛喪失了所有的活力一般,天機閣的教眾們卻異樣的興奮,他們不住的左顧右盼,不住的竊竊私語,木微卻眯著眼睛,看了看火兒身後的符咒,原來這就是孤葉無法擺脫離不破的原因,離不破竟然將符咒下在了火兒和羽墨身上,難怪無論孤葉到了何處,他都能如影隨行。
“孤葉,”木微伸手指著火兒和羽墨,“你看到了嗎?符咒在火兒和羽墨身上。”
火兒和羽墨對視一眼,火兒突然伸爪抹去了羽墨尾巴上方的符咒,羽墨吐出一口冰,洗去了火兒身上的符咒,他們眼中卻沒有憤怒,隻有恐懼,也許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這符咒是何時下的。
沒有驚動百裏夏侯,木微護著孤葉和慕童去了天機閣建在海邊的居所,那是一幢與當地富裕漁民居處完全一致的庭院,隻有孤葉才隱約感應到下在那庭院外是怎樣強力的強界。
疲憊的躺了下來,孤葉幾乎立刻便酣睡了,濾清了夢境,她睡得異樣香甜,慕童心事重重,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將離不破拒於門外,他從天機閣眾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懼。這是之前從未見到過的神情,雖然百曉生下了防護的結界,離不破卻仍然將符咒下到了火兒和羽墨的身上,這一切都在告訴慕童,這世間沒有人,包括百曉生在內,可以阻止離不破。
“閣主,”孔雀從未見過百曉生這般心煩意亂的樣子,禁不住陣陣的心慌,“木微傳來消息。他們已在越州安頓妥當,她找到了離不破下的符咒,竟然在火兒和羽墨身上。”
從百曉生眼中看到了震驚。孔雀越加的心慌,若果真離不破要對孤葉不利,想必就連他都無法阻止吧!這般想著,眼中已然流露出驚恐的神情,卻見百曉生自袖中取出一麵玉牌。在手中輕輕撫摩良久,然後遞給孔雀,淡然道:“去密室將十七號卷軸取來。”
玉牌籠罩在鑲嵌在密室上方的光琉石的光芒中流淌著柔和的光,密室的門無聲滑開,孔雀還未走進密門,十七號卷軸已經飛至他手中。隨即密室的門重又緊緊關閉,想必適才閣主在撫摩玉牌時,已在玉牌之上下了召喚咒吧!
呈上卷軸後。孔雀垂手退到一旁,卻聽百曉生輕聲道:“孔雀,你知道這卷軸中記載著什麽嗎?”
心中猜測與離不破有關,知道無法隱瞞,孔雀輕聲道:“屬下猜應與離不破有關。”
“這卷軸是始皇帝陛下在駕崩之前。親自來到天機閣留下的,”百曉生神情肅穆。“同時頒下嚴旨,若非情勢特別緊急,任何人不得打開這卷軸,七百年來,天機閣奉命看守這卷軸,卻從未有人打開看過。”
難道情勢已經到了特別危急的時刻嗎?從南荒傳來的消息,離不破和項映雪的確幻術超群,當年自己與踟躅教惡鬥連場,即使現在想來,也覺得恐懼,沒想到那兩個人到南荒短短月餘,能夠令踟躅教幾乎覆沒,也許隻有閣主才能……。
“我也無法做到,”百虹生顯然感應到了孔雀的想法,他苦苦一笑,“現下隻有啟用卷軸,希望能夠找到重新封印之法。”
跟隨在百曉生身後,快步走進靜思閣,天機閣曆代的閣主在畫像上靜靜的注視著百曉生和孔雀,幽幽的白麟香令孔雀有些瑟縮,這是天機閣的禁地,常日裏,除閣主外,他人不得入內。
示意孔雀跪在自己身旁,百曉生深伏在地,“曆代祖師爺在上,天機閣第二十七代閣主百曉生敬請各位祖師爺見證,今日迫於無奈,須得啟開十七號卷軸,望曆代祖師爺恕百曉生無能之罪。”
恍惚間,聽見有人在歎息,孔雀驚恐的抬起首,卻被百曉生伸手按住,過了良久,初代閣主的畫像輕輕擺動,百曉生再次五體投地,“百曉生感謝曆代祖師爺。”
恭恭敬敬的退到靜思閣外,百曉生緩緩拉開十七號卷軸的封印,取出卷軸內的桑繭紙,紫色的桑繭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絹秀的小字,百曉生默默展讀,足過了半個時辰,他才看完桑繭紙上所有的字,沉默的將桑繭紙遞給孔雀,“你也看看吧!”
從不知道離不破竟然有這般悲慘的童年,原來他果真是始皇帝的親生兒子,是始皇帝與自己的親嫂所生的孩兒,因為身份特殊,始皇帝起勢初期,並未將他帶在身邊,而是放在鄉間撫養,離不破是在孤獨中渡過了童年,他的唯一玩伴,是自己放牧的羊群。
在他七歲的時候,始皇帝將他接到身邊,細心的培養,從字裏行間不難看出始皇帝是怎樣的愛著他的這個永遠不能向外間承認的兒子,那是因為始皇帝對他母親,也就是他的親嫂深入骨髓的愛戀。
也許是自幼在戰場長大的緣故,離不破生性嗜殺,每每上戰場,必要屍積如山、血流飄櫓方才罷休,始皇帝從不曾重罰於他,十四歲時,離不破遇到了臻流國的公主,他愛上了那個麵色蒼白,卻雖有一雙烏溜溜眼眸,卻是盲人的公主,那位公主並不知道他是殺神,隻道他是與他同樣寂寞的人,日日與他相處,感情一日千裏,臻流國也因此在始皇帝的屠刀所向之下得以保存。
可惜那位公主天生體弱,在陪伴了離不破兩年之後,還是逝去了,在她離去之前,離不破跪在宗廟前七個晝夜,隻為了減輕她的痛苦,因為她中了絡槿花毒,她的血一點一點的凝固,可想而知那是怎樣的痛苦?
始皇帝在那位公主臨終前趕到,離不破就像石刻一般的跪在她的榻前,那個時候,她的血液幾乎已經完全凝固了,她麵上卻浮著超然的笑,她甚至還告訴離不破,她其實並不痛,她想趕快好起來,幫他再結一次髻……。
公主死後,離不破越加的殘忍嗜殺,甚至連自己麾下的士兵也毫無顧忌的殘殺,為了害怕其他軍士傷害他,始皇帝將他禁在公主的墳前,名為守墓,實則是為了保護他,隨後始皇帝遇到了出征之後最大的阻礙,不得不又將他接到了軍前。
為了掃清始皇帝進軍帝都的障礙,離不破遇到了項映雪,項映雪是中州出名的美女,她與臻流國的公主有六分的相似,若非這六分的相似,想必項映雪會愉快的終老吧!
英雄和美女相遇之後的種種,早已在說書人口中流傳,離不破與項映雪聯手,很快始皇帝就掃清了一切的障礙,可惜離不破殺戮太重,終招致天罰,那一天雷聲轟鳴,所有的閃電與雷鳴都聚集在離不破居所,始皇帝為了保護離不破,竟然合身將他抱在懷裏,乞求上天給他的孩子一個機會。
也許是始皇帝的眼淚與乞求感動了上蒼,最終離不破隻是被封印起來,成為了魂器,在始皇帝有生之年,他一直將斬月帶在身邊,日日與封印在斬月之中的離不破交談,教他怎樣成為一個皇帝。
在桑繭紙的最後,始皇帝留著一道詔書,他遺命所有天機閣的閣主,若有一日離不破能夠掙脫封印,必要助他登上帝位。
萬沒想到最終的結局竟然如此,孔雀茫然的看著百曉生,他不知自己應做何反應,這難道不是天下間最大的諷刺嗎?始皇帝陛下竟然要將帝國交給那樣一個瘋子,想到離不破,孔雀由衷的覺得恐懼,那種恐懼比對百曉生的還有深遂。
“你看看桑繭紙的背後,”百曉生突然嘲諷的笑了,他一定也未想到竟然會是這般瘋狂的結局吧!“你看看那背後是什麽?”
紫色的桑繭紙背後,裱著一層薄薄的冰蠶絲織成的絹,在七百年前,這樣一塊冰蠶絲織成的絹,幾乎可以換取一個諸侯國,那張薄薄絹上,畫著正指揮著羊群打仗的孩子,那孩子被細筆描繪得栩栩如生,仿佛就要破紙而出一般。
是始皇帝嗎?那位弓馬取得江山的皇帝竟然有這樣的畫技?孔雀在腦中不斷的回想史書中對始皇帝的描寫,沒有!沒有!沒有!沒有任何的史書宣楊過始皇帝有這般出眾的畫技!
“你覺得詫異嗎?”百曉生緩緩將桑繭紙卷好,塞回卷軸之中,“在始皇帝心中,一定對離不破有著難以釋懷的愛與愧疚,隻有心裏充盈著濃烈的愛,他才能將這愛傾注於筆端,你看看,始皇帝是臨終之前留下的這個卷軸,那個時候,離不破已經被封印了五十年,始皇帝仍然清晰的記得他的容貌,不難猜出他是怎樣的愛著這個兒子,難怪他要將江山傳給離不破!”(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