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五節剜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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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曉生覺得自己一直活在夢境之中,他總是在入睡之後看到從前發生的種種,也許冰澈在自己離開銀月城時,已在自己身上下了結界,他的用意當然是為了保護孤葉,沒有用,無論他讓自己看到什麽,都不可能改變自己的心意,他知道自己親眼看著祭在自己眼前煙消雲散是什麽樣的疼痛嗎?
又是銀葉森林,幼年的孤葉獨自坐在森林的空地上,小心翼翼的關注著空地上那粒暗淡無光的明珠,那究竟是什麽呢?百曉生忍不住向前,站在孤葉身後,看她小心翼翼的伸指撥弄著那粒明珠,她甚至連呼吸都放得輕柔了。
“孤葉,”冰澈捧著從凡世買的果子,快樂的遊到孤葉身邊,他興奮得就像一個孩子,“你看,這是你最愛的果子,你肚子餓了吧!銀葉森林設有結界,沒有太多的食物可以進到這裏,你先用些果子吧!”
孤葉幼小得如同人類剛剛滿歲的孩兒,她用力的捧著那些對她而言過大的果子,“大人每天都這個時候來,大人的父親不會生氣嗎?”
“不,父皇在這個時候,正處理政務,”冰澈如孤葉一般注視著那粒明珠,“孤葉,這究竟是什麽?為何你一直要守在這裏?”
“我不知道,”孤葉小心翼翼的啃著那些清甜的果子,麵上浮出淡淡的笑,“我出生時就在這裏,我隻覺得腦中有一個聲音在不停不停的對我說,要守護這粒明珠,絕對不能讓它受到傷害,大人知道這粒明珠是什麽嗎?”
“我也不知道,”冰澈笑了,“你是我向鮫神祈禱後出現的,我想你是海底的靈氣幻化而成的。孤葉,你是鮫神的禮物,你獨自留在這裏多有不便,我在這裏會下一個極強力的結界,你隨我回銀月城吧!銀月城是我們鮫人的家。”
“銀月城是鮫人的家,但不是她的,”祭穿著淡紫色的星星長袍,在水流中美得令人心顫,即使在夢中,百曉生也忍不住淚如雨下。如果她不死,那該有多好,就算她仍然癡戀著冰澈。那又有什麽關係,自己會小心翼翼的守候著她,不讓她受到一絲的傷害,絕對不會讓她煙消雲散,“你如何知道她是鮫神的禮物?”
“祭。你是銀月城的祭師,不該到這個地方來,”一邊說,冰澈一邊在那粒明珠四周設下結界,那淡黃的光令百曉生心中一悸,好厲害的結界。這世間能夠破壞這結界的,隻有阿修羅王吧!那個時候冰澈不過百歲,卻有這般強大的靈力。“好了,我們回去吧!銀月城的主人是父皇,就由他決定孤葉是否能留在銀月城吧!”
第一次進入銀月城的孤葉顯得異樣的興奮,她吃力的遊動在冰澈身邊,冰澈耐心的為她講解著那座對於孤葉而言過於龐大的城池。祭無聲的跟隨在他們身邊,銀月城的鮫人居民們顯得很喜歡冰澈。他們不時揚手作禮,顯得恭敬而又充滿敬畏。
“祭,”捧著一朵紅色的海葵,冰澈小心翼翼的送到祭手中,“你看,你最喜歡的花,三日前,我便請他們到城外去尋找,現在不是海葵開花的季節,他們是在南邊的暖流之地發現的,隻有這一朵,你喜歡嗎?”
看祭的神情,她不僅僅是喜歡吧!是心花怒放,百曉生看著她麵上盛放的笑,有些心酸,更多的,卻是為祭覺得幸福,自己多愛她啊!隻要她覺得幸福,那麽這世間便沒有痛苦,是的!沒有痛苦,如果冰澈永遠這般待她,那麽,祭這一生一定會非常非常的幸福吧!
“喜歡,為何突然送花給我?”祭珍惜的捧著那朵海葵,“你想我求鮫皇大人留下孤葉嗎?”
“不,”冰澈返身執著已經無力的孤葉,麵上滿是笑,“再過兩日便是你的生辰,我一直在想什麽樣的禮物能讓你快樂,我想了很久才想到,看你快樂的樣子,我想一切都是值得的,祭,當你過完這個生辰,便是銀月城正式的祭師,我真想看著你穿上祭師的長袍,在血櫻花紛飛的花瓣中沿著永恒之井跳舞的樣子。”
從祭的眼神便知道她是怎樣的快樂,百曉生異樣的心酸,靜靜的跟隨在他們身後進入銀月城的王座之廳,老的鮫皇坐在高高的珊瑚王座之上,皺眉看著海草卷宗,顯得心事重重,聽到冰澈進門的聲音,他立刻便展開了笑顏,那張臉上凝著太多太多的愛,“澈,這孩子是誰?她受了委屈嗎?粉色魚尾?她是那個王族的後代?”
“父皇,”冰澈將孤葉帶到鮫皇麵前,“她是鮫神送給我的禮物,我在白龍飛舞的滿月之夜向鮫神祈禱,鮫神便將孤葉賜給了我,父皇,她出生在銀葉森林,一直獨自在銀葉森林,我們能讓她在銀月城嗎?”
“當然可以,”鮫皇溫和的對孤葉笑著,“原來是鮫神的禮物,那麽就讓她住在你的白色宮殿裏吧!”
白色宮殿!那是銀月城最高的地方,用銀白色的水草、銀白色的海底泥和鮫珠的粉末築成,外表氣勢恢宏,宮殿內窮盡奢華,各色珍寶閃爍著淡淡的光華,冰澈興奮的為孤葉布置著房間,他親自用水草鋪好巨大的貝殼床,各色的寶石鑲嵌在房間四周,房間正中懸掛著一粒巨大的明珠,被沉香木雕刻而成的鏤空木罩在其間。
柔軟的水草鋪滿了整個房間,巨大的琉璃玄石打磨而成的鏡子鑲嵌在牆壁之上,沉香木打造而成的家具精心的放置在房間各處,走出琉璃打造而成的門,是巨大的曬台,可以俯視整個銀月城和銀葉森林的美景。
“孤葉,你喜歡嗎?”冰澈問孤葉的神情和幾日前問祭時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溫暖的眼神,他是真心的希望孤葉喜歡,“我們再到城的暖流之地摘花可好?”
“好,”孤葉幸福得有些不知所措,“大人。我真的可以住在這個美麗的地方嗎?”
“當然,”冰澈笑道:“我在白色宮殿外下了結界,沒有任何人能夠傷害你,你可以安心在的住在這裏。”
傷害?冰澈究竟在擔心什麽?他難道從一開始就在懷疑祭?不,不對,那個時候,祭還沒有因愛生恨,而且對於孤葉而言,她僅僅隻是一個嬰兒……。
“大人,”碧潮伏在房門外。“澄天回來了,他想見您。”
從夢中醒來,百曉生梳洗後在從前羽王居住的庭院裏召見澄天。木微離開天機閣後,澄天委頓了許多,他刀鋒一般的光芒似乎收斂了許多,也許他也在遺憾自己不應該逼迫赤瞳離開吧!如果早知道……,就算是神。就算對一切都了然於胸,也無法阻止將會發生的一切吧!
“大人,風虎軍團在帝都的勢力都已經消滅了,”澄天的聲音很疲憊,“可是四象卻命人送了一封信給閣主,屬下們不敢輕易拆閱。”
“信呢?”百曉生猜到了信的內容。他明白澄天和孔雀也猜到了信的內容,可是仍然送了過來,沒關係。真的沒關係,現在隻要沒人妨礙自己報仇,一切都沒關係,“我想四象在信裏會狠狠的嘲笑我們吧!”
簡陋的信,甚至沒有封口。百曉笑一臉嘲諷的打開信紙,果然如自己的預期一般。四象在信裏嘲笑著自己的小題大做,他說他的下屬在封印之地呆得厭惡了,所以想到帝都來看看帝都的繁花,沒想到竟然令天機閣如臨大敵,竟然對十幾個無辜的女子下毒手。
“無聊,”百曉生用靈力將信紙化為碎片,“澄天,這些時日想必你累得緊了,歇息幾日吧!我想孔雀已經想好派你去南荒了。”
“閣主,”澄天突然五體投地,全然不顧忌站在一旁的碧潮,“我願在中州為閣主掃滅天行健。”
他不肯離開中州,就是不肯離開木微,也罷,自己在清除孔雀之後,總得有人為自己繼續掃滅天行健,黑焰雖然忠心,但是能力始終不夠,澄天勝在心狠手辣,他是最好的替身,“好吧!我會讓孔雀令璿光去南荒。”
澄天退了出去,碧潮默默而立,她顯然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這般的容忍澄天,從前在閣中,沒有人敢違逆自己,“碧潮,你下去吧!我想自己在這裏呆一會兒。”
碧潮默默的退了,百曉生看著庭院中繁盛的星星蘭,多少年了,記不清多少年了,老羽王住在這裏,每天侍候這些蘭花,他究竟在想什麽?耳語森林?還是羽人的前途?寧州王的王妃是黑森林羽人的公主,手握重兵……。
罷了,罷了,真的沒有必要再理會寧州潛伏著什麽樣的勢力,赤瞳的天行健根本不足為懼,自己害怕的是星辰在無聲的移位,一顆耀眼的新星閃爍著西方的天空,星辰的運轉發生這般大的改變,真真的令人恐懼,究竟那顆星意味著什麽?
禁不住又睡了過去,這一次,自己沒有去銀月城,而是去了耳語森林,他看見身穿星光長袍的羽王飛翔在耳語森林上空,他的兒子,身披黑羽的羽王跟隨在他身邊,他們滿麵的笑,顯得異樣的幸福和默契。
他終於取得了幸福,百曉生突然笑了,羽王飛到近前,他對百曉生點首為禮,“閣主大人神遊到耳語森林嗎?不,你應是在夢境之中,看你雙目凝滿了悲傷,大人遇到什麽不幸嗎?不知我可否為大人解憂呢?”
禁不住笑了,“解憂?我沒有什麽憂愁,唯有的隻有孤獨。”
“孤獨嗎?”羽王又笑了,“自古以來,所有的王者都是孤獨的,大人是王者的王,當然會更加的孤獨,可是大人真的孤獨嗎?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仰仗著你活下去嗎?你是他們的神,沒有你,他們會生活得不幸,為了那些人,大人也不應該覺得孤獨。”
是啊!自己是很多人的神,他們覺得自己無堅不摧,他們覺得自己就應該高高在上,為他們擋風遮雨,例如說那個深宮中的皇帝,他最近異動頻頻,不住的調動著各方的勢力,太天真了。自己隻是稍稍動了一個手指,便將他苦心經營的網撕破了,他卻不知道暗中收買天行健的人是自己,要除去他,真是太容易了。
“大人,情深至毒,”羽王含笑看著自己的兒子捧著一捧星星蘭飛了回來,“我得走了,我一年隻能歸來一次,我想和自己的兒子好好兒的呆在一塊兒。從前,我們浪費了太多太多的光蔭,我希望大人也不要浪費。孤葉好嗎?她一定和從前一樣吧!”
“她嫁給了慕童,”百曉生有些羨慕的看著羽王越飛越近,是時候走了,“現在很幸福,她覺得自己很幸福。”
“幸福?”老羽王一臉的疑惑。“她應該過得很不幸,沒有任何人在不愛自己的人身邊會覺得幸福,正如大人所愛的那位鮫人祭師,就算她和大人呆在一塊兒,大人也不會覺得幸福,隻會覺得痛苦。”
是嗎?眨開眼睛。雪已經停了,天空露出鴿灰的藍,雪晴了嗎?漫長的冬季終於要過去了。想到老羽王在夢中說的話,百曉生突然很想見見孤葉,他輕輕的擊掌,碧潮應聲出現,“碧潮。去喚孤葉來,我想她了。”
孤葉的到來。不僅僅帶來了小博,還有火兒和羽墨,這兩個妖獸在教眾們仇視的目光中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天機閣,這些時日,他們悄悄的偷吃了皇宮中無數的異獸,可是現在看著他們,隻覺得他們無辜而又頑皮。
“大人,孤葉已經做好了新衣,大人試試,”孤葉微笑著展開手中柔軟的棉袍,輕底薄得就像天邊的雲彩,“我想大人的尺寸應該沒有改變。”
穿著身上,那件棉袍合體得如同度身量做,百曉生覺得溫暖,他俯首看著小博,他抱著果子的樣子和夢中孤葉的模樣沒有任何差異,他神態那般的可愛,真真討人喜歡,難怪冰澈會那般的喜歡孤葉。
“做得真好,”百曉生坐在火盆邊,粗大的雪彬在燃燒的時候發出爆裂的聲響,若不是為了孤葉,自己永遠不會在這裏升起飛盆,“這些果子是永州進貢來的,你嚐嚐。”
小口啃著果子的小博真的和孤葉幼時一模一樣,“小博今年六歲了吧!他和人類的嬰兒完全一樣。”
“小博已經七歲了,”孤葉憐愛的剝開果子的皮,將果肉劃分開來,一點一點的交給小博,“他已經長大了,大人,小博很快就會長大,我們鮫人滿百歲之後,便是成年的鮫人,那個時候,銀月城應該已經浮上滿麵,小博會很幸福的。”
在孤葉心裏,百年不過眨眼之間吧!她似乎看到了小博長大的樣子,滿麵的幸福,多麽令人厭惡,為什麽這世間人人都覺得幸福,而自己卻這般的孤單呢?
“大人,”孤葉細心的從食盒裏取出一碗麵,“今日是大人的生辰,我一直一直在等大人召喚,這碗麵是我特意為大人做的,大人嚐嚐。”
無論怎樣的否認,無論怎樣的在心裏告訴自己,自己必須充滿仇恨,可是這一刻,真的覺得溫暖,那碗細心烹製的麵,真真的無比甘美,禁不住連湯都飲盡,孤葉眉開眼笑,又從食盒裏取出米糕,“大人再嚐嚐。”
直到傍晚,孤葉才帶著小博、火兒和羽墨離開,不知為什麽,空虛的心仿佛不那麽孤單了,百曉生處理完一切的閣務,靜靜的坐在靜思崖下,心境難得的平靜。
“澈,你看,”祭興奮的飛速的遊向冰澈,“我得到了權杖,滿月之夜,能夠在永恒之井跳起祭舞了。”
冰澈滿麵的欣喜,那快樂與喜悅是真實不虛的,記憶中,冰澈很少待祭這般和顏悅色,究竟發生了什麽讓冰澈與祭產生裂隙呢?
“我聽人說,那條小鮫人和你住在一塊兒,”祭盯著冰澈,“你怎麽能讓她住在白色宮殿,那是銀月城最神聖的地方。”
“孤葉是鮫神的禮物,”冰澈漫不經心的樣子顯然是激怒了祭,“她隻是一個孩子,祭,我們去為你挑選鮫綃吧!我喜歡看你穿紫紅色的長袍,我從塵世買了許多的金線,那些纖細美麗的金線可以鑲嵌進長袍裏。”
從祭的眼神看去,此事遠未結束,果然,到了晚間,祭獨自去了錦園。那是冰澈為孤葉修築的花園,那裏種滿了從暖流之地移來的各種海底花草,還有各種形狀、各種顏色的海底石塊。
孤葉小心翼翼的將花草種植在海底的細砂裏,她全神貫注的神情和此時一般模樣,祭站在錦園正中,充滿敵意的召喚著正在忙碌的孤葉,“孤葉……。”
孤葉聽到呼喚,微笑著轉過身,一見祭,立刻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歡快的遊了過來,“祭師大人找我嗎?大人很快來了,他去城外找月光石了。”
“月光石?”祭揚起眉。“是你要的嗎?你知道月光石在什麽地方嗎?”
“我不知道,”祭一臉的疑惑,“大人告訴我,用月光石鋪成水池,再放下海光蘚會特別的美。大人說他很快就會把月光石帶回來,讓我把早上他采摘的飛星草種好。”
那些長長的草輕輕的擺動,湛藍的草邊緣呈現出銀色的光,根莖卻是紅色的,看樣子應該是異種,看祭眼中憤恨的神情。想必對些飛星草充滿了憤怒吧!
看著祭站起身,環顧四周,整個庭院裏種滿了奇花異卉。不知冰澈花費了多少的精力在這小小的庭院之中,銀月城所有的鮫人都知道冰澈太子為這尾不知來曆的鮫人修築了這個花園,美侖美煥。
“孤葉,”冰澈興奮的聲音還在遠處便傳了過來,“你看看。我知道你喜歡銀葉森林,我把銀葉森林的針葉樹移到錦園。這樣,你便能常常回到銀葉森林了。”
“祭,”拖著巨袋的月光石出現在錦園門口的冰澈一見祭便呆住了,他揚了揚眉,“你怎麽來了?我正準備錦園完成後,再邀請你和父皇一同前來,你來得正好,幫我們把月光石砌在水池上吧!我要在水池裏種金線蓮。”
金線蓮?祭轉身走到錦園入口,“冰澈,你是銀月城的太子,若我是你,就好好兒的想想自己怎麽為自己的父親解憂吧!後日便是滿月,祭舞會告訴我們銀月城的將來。”
在海底看滿月,隻覺得特別的怪異,月光如同慘白的太陽,血櫻花靜靜的綻放,永恒之井流出的井水清澈得幾不可見,鮫皇和冰澈並肩而立,滿麵笑卻又異樣惶惑的孤葉站在冰澈腿邊,她躲避著鮫人們探究的目光,那些善意的目光令她有些害羞。
水流的聲音喚醒了盯著祭的百曉生,他這才發現除了鮫皇、冰澈和孤葉外其他的鮫人紛紛退出了那個庭院,祭輕輕的斂著衣袖,執著權杖走進永恒之井,她屏息站立半晌,腰支輕擺,開始曼妙的起舞。
隨著祭舞出現的幻景告訴百曉生,冰澈並沒有說謊,一切的幻景都在告訴百曉生,冰澈的確是鮫神,銀月城將在他的帶領下走向極盛,老鮫皇極為興奮,他不住的提醒冰澈,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幻景。
祭舞終於在月上中天時完結,祭氣喘籲籲的站在永恒之井中,冰澈伸出手,“祭,你辛苦了,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等等,”祭伸手阻住冰澈,她伸手指著孤葉,“適才鮫神告訴我,她是銀月城最大的敵人,我們必須將她趕走,越快越好。”
冰澈麵上的笑凝固了,他緩緩的收回手臂,“父皇,我帶孤葉回去了。”
“可是……,”老鮫皇有些猶豫,他揚眉看了看祭,又垂首看了看孤葉,“澈,如果鮫神真的示意孤葉是銀月城的敵人,我們……。”
“父皇,鮫神絕對不會昭示孤葉是銀月城的敵人,”冰澈麵上的笑容仿佛完全凝固了,他異樣的憤怒,“孤葉是鮫神的禮物,她怎麽可能會是銀月城的敵人?祭,我想你自己清楚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以後你沒事,就不用再到白色宮殿來了,孤葉呆在那裏,不會再妨礙你,你是銀月城最高貴的女子,我想白色宮殿這樣的地方,已經配不上你了。”
說完,冰澈決絕的轉身執著孤葉走出了永恒之井的庭院,老鮫皇看了看祭,過了半晌,他溫和的笑著,“祭,孤葉隻是一個孩子,就算真的來日是銀月城的敵人,那也應該在很久很久之後,就讓她陪著澈吧!你沒有發現孤葉出現之後,澈快樂了許多嗎?那孩子,孤單得太久了。”
說完,鮫皇吩咐侍女扶祭回自己的宮殿,百曉生心痛的看著祭獨自坐在黑暗之中,傷心欲絕,即使明明知道她在說謊,可是卻為她這般的心痛,祭,你太笨了吧!你怎麽能說這樣笨的謊?冰澈這般的聰明,他一眼便能看穿你的心思。
不知過了多久,祭和冰澈的衝突顯得令他們生分了,無論何時,冰澈麵上的神情都如同冰封一般,祭冷傲的不想解釋她的愛,她隻是孤獨的守著自己的感情,冷冷的注視著冰澈與孤葉越來越親密,從前總是陪伴在他身邊的祭早已換成了孤葉。
銀月城的人並沒有意味到這有什麽不妥,他們早已接受了那個總是不知所措的小鮫人,她雖然來曆不明,可是對任何人都無害,更何況她總是那般的楚楚可憐,就算長久醜一些,也無損於人們對她的喜愛。
唯一不喜歡她的,便是祭,她待孤葉異樣的冷酷,她似乎接受了鮫皇的建議,靜靜的等冰澈將孤葉趕出銀月城,可是希望越來越渺茫,也許百年之後,銀月城的女主人將不會是祭,而是孤葉。
祭,你一定心痛如摧吧!你每日裏對冰澈綻開這般鮮妍明媚的笑,你的心想必充滿了對孤葉的嫉妒,真真的奇怪,孤葉隻是一個嬰兒,有什麽值得提防嗎?
直到那一日,是祭的生日,鮫皇將七海最大的珍珠送給了祭,“澈,你陪祭到海邊去看看吧!她一直想到塵世去看看人的生活。”
於是冰澈陪著祭到了海邊,一切都那麽的熟悉,是自己初遇他們的景象,祭坐在海邊,冰澈站在海裏,他一定擔心獨自留在白色宮殿的孤葉吧!所以他才心有旁鶩,所以他總顯得魂不守舍。
“原來你叫百曉生,”祭麵上的笑如同春花一般,她一定非常珍惜與冰澈單獨相處的機會吧!所以她遲遲的不肯回歸銀月城,“你說你是這個鎮的一個官吏,官吏是什麽?”
看著自己那個時候青澀的模樣,百曉生突然淚流滿麵,多少年了,原來自己從前是那般的年輕,年輕得自己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已曾經年輕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