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十九節夢境(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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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色微明,孔雀才略略的合眼,孤葉睡得很香甜,她的麵上甚至有淡淡的笑,孔雀知道火兒並沒有將記憶歸還給她,滿心的怒意。
隱約聽見火兒和雪狼回歸的聲響,孔雀無聲的翻身坐起,黑暗中,他感應到火兒渾身閃爍著晶紅的光,他似乎很快樂,他興奮的跳到孤葉身邊,懶洋洋的便要躺下,孔雀沉聲道:“火兒,孤葉的記憶之蠱在何處?”
火兒嗚嗚了半晌,始終不願將孤葉的記憶歸還,孔雀知道他害怕孤葉傷心,可是自己要孤葉心甘情願的忘記過去的傷痛,即使痛苦,也比用法術讓她遺忘的好,孔雀伸手捉住火兒,“火兒,如果你不願孤葉永遠痛苦,就把她的記憶還給她,否則來日她記起自己的過往,會更加的痛苦。”
火兒掙紮著掙脫孔雀的手,他顯得非常的憤怒,看上去他似乎想對孔雀噴火,可是忌憚孤葉,隻是嗚嗚的叫著,孔雀輕聲歎息,“好吧,你若不願,來日孤葉痛苦的時候,你便知今日之錯。”
火兒側首想了想,鬼鬼祟祟的從屋角搬出一個木箱,拉著孔雀的手到了木箱旁,孔雀摸索半晌,的確是孤葉的記憶,寒冷如水,伸手輕輕打開箱蓋,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出,回到孤葉體內。
在黑暗中站立半晌,孔雀回到床榻邊,他的眼睛透過黑暗仿佛看到孤葉緊皺的眉,可是她顯然不如從前那般痛苦,是所有的記憶嗎?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緊皺的眉頭,感覺到了,所有的記憶都回去了。
坐在床榻上,聽孤葉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她在夢中看到了什麽?上陽宮的大火嗎?孔雀緩緩躺下。將孤葉抱在懷裏,沒關係,這般的痛苦,總有一日會淡去的,孤葉一定會掙脫所有的痛苦,敞開心扉的接受自己。
“孔雀,”清醒的孤葉滿麵的疑惑,“我昨夜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我夢見自己回到了帝都,閣主大人坐在天機閣的飛簷之上。他對我微笑,他說我終於回去了,他有一個東西想讓我看。可是無論怎樣,我都無法看清他要我看的東西。”
沒想到孤葉在夢中看到的,竟然是百曉生,他的力量難道已經突破封印的限製,進入了此地。如果他能找到孤葉,自己和孤葉的行蹤他是否已經了然於胸,那麽天機閣潮水般的追殺是否會如影而至?
這般的憂心忡忡,恨不能立刻突破一切的限製,恢複所有的力量,可是越是心急。進展得便越是緩慢,孤葉每日的夢境都不盡相同,有時是百曉生、有時有魚淳機、有時有鮫皇、有時是自己。唯獨沒有慕童。
究竟發生了什麽?難道孤葉的夢境果真被濾清?這般的疑惑,這日又下了大雪,在店內忙了一日,孔雀和孤葉早早兒的便歇下了,剛剛躺下。孔雀便看到大巫師出現在自己的夢境之中,他驚駭莫明。難道他又在吸收孤葉的靈氣?
大巫師麵上凝滿了笑,“放心吧!這一次,我沒有吸鮫人的靈氣,我自己有足夠的靈氣支撐,每隔一段時日,便在夢中與你相見,我感覺到你的幻力越來越強,這讓我很安慰。”
詢問了他幾個關於幻力的問題,大巫師事無巨細的細細解釋,孔雀知道自己終有一日會突破力量的限製,可是要恢複從前的神勇,絕非朝夕之功,心下有些煩躁,“大巫師,我有一個疑惑,孤葉的記憶被火兒抽走之後,她仿佛忘記了一些事,可是我仔細察看過她的夢境,我想那些令她痛苦的記憶仍在……。”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大巫師的笑容很和藹,他半眯著眼睛,“你說得不錯,那條孽火龍在偷走鮫人的記憶之後,鮫人的記憶混亂了,我隱約感應到她身上封印著巨大的力量,那力量屬於神,我想那力量的主人不願意感受她的痛苦,所以刻意的將那些讓她痛苦的記憶封印起來。”
原來是鮫皇!孔雀緊緊握了握拳頭,又緩緩放開,“要如何做才能打開封印?”
沉默了片刻,大巫師淡然道:“我可以助你,不過你真的想讓那鮫人繼續活在痛苦之中嗎?也許沒有那些記憶,她會活得快樂一些。”
“我想讓她自己忘記從前的種種,這樣她才能完全的接受我,”孔雀知道大巫師會是怎樣的疑惑與詫異,他隻是淡淡的解釋,“我很愛她,為了她,我寧願拋棄自己的性命,她若痛苦,我也會覺得痛苦,可是沒有那些記憶,並不意味著她能忘記一切的傷痛,單純的把傷痛抽離,並不能幫助她獲得真正的安寧。”
“我明白了,”大巫師淡然一笑,“既然這般,那我助你打開封印,另外,霍風舞並非常人,他是九尾天狐的後人,九尾天狐是南海十三島僅次於孽火龍的妖獸,神力幾可通天,有他們九尾天狐族類的相助,他總有一日會展翅高飛。
前些時日你們遇到風虎軍團,你已引起風虎軍團軍師罹天的關注,在目前這個時刻,你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你要想盡一切的辦法讓風虎軍團覺得你隻是一個平民,沒有任何的力量,你不能再運用符咒。”
解開了封印的孤葉,果然又在重複那個令她傷心欲絕的夢境,她一次又一次的在夢中看到上陽宮的大火,一次又一次的體會那徹骨的痛。
孔雀靜靜的陪伴著她,隨她的痛苦而痛苦,他想,也許有一日,自己完全感覺不到痛苦的時候,便是孤葉完全接納自己的時候。
時日平靜的過去,風虎軍團沒有出現,霍風舞也沒有再光臨,風三娘重又恢複成從前那個刻薄的老板,工錢雖然不多,但打賞豐厚,憑借著那些打賞,添加了一些必用之物,又修繕了破屋,孔雀終是覺得自己可以在此地安定下來。
這日一早出門,孔雀覺得暖風撲麵而來,卻是到此地一年多,從未有過的溫暖,孤葉欣喜莫明,“孔雀,道旁的花兒全都開了,雪都消融了,難道是瀲劍說的春天到了?”
從不知此地會有這般多的人,人潮從各個角落湧出,他們感受著難得的陽光,一夜之間,此地仿佛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孔雀和孤葉異樣的欣喜,就連風三娘的責罵也不以為意。
坐在熟悉的簾後,孔雀輕輕撫摸著手中的箜篌,這把箜篌現在與藏匿在自己掌心的日月精輪一樣的重要,它能夠帶給自己源源不絕的快樂與安慰,更重要的是,它能夠帶給自己和孤葉足夠的銀兩渡過難熬的冬季。
“孔雀,”瀲劍的語氣如今日的陽光一般明媚,“老板說有重要的客人要來,她要你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的侍候。”
重要的客人?是霍風舞嗎?在此地,除了霍風舞,還有誰值得風三娘如此慎重的招待?孔雀淡然一笑,都不重要了吧!其實於自己而言,他們隻是另一個世間的人,與自己格格不入。
用軟布擦拭著手中的箜篌,今日要彈奏什麽曲調呢?還在沉思,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原來你們在這裏,數月前真真的抱歉。”
手指一緊,妙音?孔雀竭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麵上仍然流露出厭惡的神情,這應該是最正常的反應吧!她打傷了孤葉,做為沒有任何力量的丈夫,除了厭惡,自己還能如何呢?
“妙音,我早說過你讓人厭惡了,”這是那個給自己和孤葉銀兩的少年,聽他的聲音,仿佛他永遠都很快樂,“你們不用擔心,我們此次隻是在此地歇歇腳,不會再傷害你們,對了,你們知道風舞山莊的路嗎?我們想去見見霍風舞。”
是試探嗎?孔雀微微一抖,他緊張的摸索到孤葉的手,緊緊的握在掌心,“我們從未去過風舞山莊,那兒的道路也不熟悉。”
“你們不用害怕,”那少年很歡快,“我們不會對霍風舞不利的,隻是聽說他病了,想上門探病而已。”
緊張得幾乎要顫抖,孔雀將孤葉擋在自己身後,卻顯得異樣的無助,站在二樓簾後的罹天默默的後退兩步,手指輕彈,很快,妙音和少年就回到了包廂,“軍師,你覺得那男子有異?“
罹天緩緩搖了搖頭,“不,妙音說得對,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平民,我隻是奇怪他的妻子,那雙澄澈的眼眸怎會如此的純淨,仿佛天地間最透明的冰。”
“軍師,你不覺得那女子很醜陋嗎?”妙音有些厭惡的轉首看了看依偎在孔雀懷裏的孤葉,“我從未見過這般醜的女子,她麵上的胎記幾乎覆蓋了她整個麵龐,可是看她的丈夫,仍然與她親憐蜜愛,許是因為她的丈夫從未見過她的容顏吧!”
少年長身而起,“妙音,我卻覺得那女子很可愛,你們女子真真的怪異,竟比我們男子更加的以貌取人。”
妙音惱了,正要回應,罹天站起身,“好了,公子羽,我要你探聽風舞山莊上山的道路,有結果了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