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寶珠風波續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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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萬花樓參觀百花大會一事,蕭爻不如其他人那麽熱衷,走得很散漫。自離了集燕樓,走了幾裏路後,便繞到了一片竹林裏,在集燕樓前的幾百人,都已蜂擁而去。蕭爻落在最後,隻身一人行走。穿過竹林後,眼前出現了一條大河,這條河便是秦淮河。此時正當入夜,秦淮河岸遊人如織。但見河岸兩邊,燈影重重,河中遊船往來。泊在岸邊的遊船裏,遷客騷人撚須吟哦。歌姬優伶,彈著琴瑟琵琶,唱著《後庭》遺曲。蕭爻漫步徐行,但聽得驪歌款款,自船篷裏傳出,酒肉熏香,不時飄上岸來。此時的大明,邊庭戰鼓未歇,遼東那邊,滿洲人屢屢犯境。朝堂上,黨派之爭愈演愈烈。外患未除,複生內憂。大明江山,已是風雨飄搖,而秦淮河岸仍然夜夜笙歌,歡歌笑語從未間斷。

    蕭爻正走著時,忽然,一個穿著妖嬈的女子,向他招手。蕭爻抬頭看去,隻見一個穿著綠色短襖的女子笑著說道:“公子,聽曲兒嗎?”蕭爻向她看了一眼,但見她穿得很少,露的很多,媚眼含春,體格風騷。蕭爻心道:“此人穿著如此袒露,恐怕不是什麽妥善的人,還是不要搭理為好。”並不搭理,繼續前行。

    那女子追上兩步,攔在蕭爻身前。幾乎與蕭爻撞到了一起。蕭爻立定腳步,見那女子半靠在自己身上,那女子嫵媚多嬌,風情萬種,蕭爻不敢多看,立即意馬收僵,心中十分禪定。那女子說道:“公子,有道是人不風流枉少年郎,公子年少英俊,風度翩翩。孤身行走,少一佳人作伴,不覺乏味嗎?”

    蕭爻是那等嶔崎磊落的君子,自小由蕭萬立撫養長大。在四海客棧遇到羅刹刀,是他第一次正麵接觸的異性。羅刹刀長蕭爻幾歲,且又是有夫之婦。兩人有些交涉,卻都規規矩矩。而眼前的這個陌生女子,與羅刹刀有很大的不同。蕭爻心道:“羅刹刀美貌而貞烈,這女子雖也好看,但柔若飄絮,她這麽輕靠著我,渾身簡直沒有半點骨頭。哎喲,我胡思亂想什麽?她這麽靠著我,可大大的不妥啊。”說道:“小姐,請你、、、、、、請你站好。”那女子咯咯一笑,說道:“公子,哎喲!我腿軟,頭暈,胸悶,站不穩呢。快、、、、、、快扶著、、、、、、快抱著我,不然,我要摔倒了。”蕭爻急道:“要不得,你快起開。”那女子見蕭爻著急,心中大樂。一隻手勾住蕭爻的脖子,一隻手往蕭爻的下巴上一托一捏。說道:“公子這張臉可俊得很,叫人一見,便心中喜歡。”

    蕭爻滿臉通紅,長這麽大,從來沒遇到過這等怪人。不能再任她胡來,硬起心腸。說道:“你再無禮糾纏,我就要不客氣了。”那女子聽到這話,突然‘嗚’的一聲,哭了出來。說道:“公子叫我別做糾纏,是我不好,我惹公子討厭了,公子若不高興,任憑打罵。”她雖哭著,但靠著蕭爻,仍不願起開。蕭爻見到她哭,心又軟了下來。說道:“你沒有惹我生厭,我蕭爻堂堂男兒,也不會動手打你。”那女子問道:“你當真不會打我?”蕭爻說道:“我絕不會打你,剛才是嚇你玩的。”那女子本來是假哭的,聽了這話,頓時好了。蕭爻說道:“你快站好,我們好好說話。”那女子說道:“你抱著我,我們就不能好好說話了嗎?可見是你不想跟我好好說話,才找的借口。”蕭爻說道:“我不認識你,咱們非親非故的,這樣說話,不成樣子。”那女子問道:“怎麽就不成樣子了?”蕭爻說道:“一是挨得太近了,二是不方便。”那女子這才挪開了身子,站在一邊。

    蕭爻身得自由,又怕她來糾纏。抱拳說道:“在下有要務在身,這就告辭。”說完,轉身欲行。那女子忽然說道:“敢問公子欲往何方?”蕭爻怔了怔,此時已是夜間,該找客棧投宿,可這附近一帶,自己並不熟悉。蕭爻往四麵一掃,不知哪裏有客棧,但覺得不管去哪裏都無所謂,但最要緊的是先擺脫這女子的糾纏。說道:“天下之大,豈無我容身之所?”那女子眼色也極為銳利,見蕭爻四麵掃視,已猜到蕭爻的心思。那女子說道:“公子,是想投宿嗎?”蕭爻一時彷徨無措,並不答話。那女子說道:“你是想投宿,又怎麽會來到這煙花之地,既然來了,又為什麽不聽曲兒,不喝酒?那你又來做什麽?”蕭爻聽了這話,心想:“此處便是什麽煙花之地?萬花樓,百花大會,我早該想到的。我、、、、、、我來這種地方做什麽?”心下好生自責。

    隻聽那女子說道:“經我剛才一番試探,公子確是個至誠的君子。”蕭爻心道:“原來你那番做作,竟是在試探我。我蕭爻光明磊落,有什麽好試探的?”說道:“姑娘過獎了,姑娘不惜以千金貴體來試探我。不是太冒險了嗎?幸好你今天遇到的是我。要換做別人,姑娘可要吃虧了。”那女子說道:“我觀公子麵帶羞澀,必定是沒來過這種地方的,是以才敢托大。”蕭爻心道:“你眼色倒好,什麽都瞞不過你一雙眼睛。”說道:“我是誤打誤撞,來到這裏,誤打誤撞,遇到了姑娘。姑娘既是本地人,想必對這裏很熟悉吧?”那女子說道:“小妹可不是本地人。來這裏已有三年,要說熟悉嘛,自是熟悉的。”蕭爻說道:“敢問姑娘,哪裏有客棧?”

    那女子冷笑一聲,說道:“公子剛才不是說,天下之大,豈無公子容身之所?心中有天下,天下無處不容身。心若不能自容,走到哪裏都無所適從。”蕭爻說道:“姑娘這話,大是有理。”那女子說道:“既然你承認我的話大有道理,那你還著急走什麽?何不留下來多聽聽我說的話,也好多學點道理。行走江湖時,用得上。”蕭爻說道:“要我聽你說道理,那是無妨的。不過你穿得太少,這個、、、、、、這個男女有別,咱們這就別過。”說完話後,便要起身走開。

    那女子說道:“所謂男女有別,不過是世間腐儒之語,呆板可笑。我以為公子是個灑脫的君子,怎地也跟我論起這等世俗禮節來?”蕭爻說道:“君子守禮,我若是像你這般任性胡為,那就枉稱君子了。”那女子說道:“公子若以為我是任性胡為,那就誤會我了。”蕭爻說道:“怎是誤會你?你勾我脖子,摸我下巴,這難道還不是任性胡為?”那女子咯咯一笑。勾他脖子,摸他下巴,這確是有的。女子說道:“難道公子的下巴是摸不得的?”蕭爻道:“當然摸不得。我蕭爻堂堂男兒,怎能給你隨便亂摸。再說了,我們老家有這樣的風俗,女子摸臉,倒黴三年。幸好你剛剛隻摸到我的下巴,沒摸到我的臉,要是給你摸到我的臉,我非倒黴三年不可。”那女子說道:“這樣的風俗,就應該去掉。”蕭爻說道:“萬萬不可。我們那裏的男子,不論老的少的,保護臉保護得很好。絕不會給女子摸到,輕易也不給別人摸。為的就是避免倒黴三年。”那女子說道:“要是那男的,臉上受了刀劍之傷,非施藥救治,能治傷的恰好是一個女郎中。那女郎中給他治傷時,豈不是要摸到他的臉?”蕭爻說道:“天下間哪有這麽湊巧的。”那女子說道:“要是就這麽湊巧呢?那男的臉上的傷雖然給治好了,但也要倒黴三年。”蕭爻說道:“要真有這麽湊巧的,那男的絕不會治傷。等傷口自行愈合便是。”那女子又說道:“要是傷口有毒,不及時施救,就會潰爛呢?或者毒氣蔓延,要死了呢?”

    蕭爻隻覺得這個問題十分刁鑽。那女子說道:“倒黴三年,總比死了的好吧?”蕭爻怔了怔,反問道:“這麽說,你寧可倒黴的活,也不願死了?”那女子說道:“我又沒倒大黴,怎地就是倒黴的活了?”蕭爻說道:“既然姑娘活得風光體麵,那你該告訴我,哪裏有客棧了吧?”那女子說道:“我風光體麵,是我的事。你找客棧是你的事。你口口聲聲說你不認識我,不止一次說我和你非親非故。這會兒又來問我話,你不害臊嗎?”

    蕭爻說道:“你勾我脖子時,趁我不備,對我動手動腳,也沒見你害臊。我隻問路,光明正大的問路。你都不害臊,我害什麽臊?”那女子說道:“你仔細聽聽,你這話可有多虛偽。”蕭爻說道:“虛偽?你難道想狡辯?”那女子說道:“你是男子,你做的事,無論好壞善惡,就是光明正大的。我做的事,不論真假,在你嘴裏,就成了趁人不備,忽施冷箭了?”

    蕭爻怔了一怔。心道:“這女子久處煙花之地,本就伶牙俐齒。我初出茅廬,行走江湖不過十天。若要和她爭辯,也不是辯不過。但我何必要和她爭辯呢?”一時低頭不語。忽然,隻聽得前麵一人嘶叫道:“狗賊,放下我老婆!”

    蕭爻吃了一驚。抬頭望去,隻見一個大胖子扛著一人在前急行。一個侏儒在後麵急追。蕭爻凝神瞧去,燈光下,見前麵一人是唐文豹,後麵追的一人便是趙德樂。在此地見到這兩人,蕭爻十分驚訝。念道:“唐文豹,趙兄。”略一想,便知唐文豹扛著的人是羅刹刀。蕭爻喊道:“趙兄,發生什麽事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