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七香飯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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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藥罐子思索了半晌,待神色稍平。才緩緩說道:“他的內力怎會如此怪異?”伍叔俠忽然‘嗤’的一笑,笑得十分輕蔑。說道:“明明是你無能醫治,卻怪人家體內的真氣怪異。”伍季俠說道:“三哥,這須怪不得藥罐子。”那三人立刻問道:“四弟,你何以發出高見?”

    伍季俠說道:“三位哥哥,你們想想。這世間的庸醫醫人,把人醫死了,你們有沒有聽說過,哪一位庸醫肯自認無能,去麵壁思過的?”伍伯俠說道:“這的確沒聽說過。”伍季俠又說道:“那麽,這庸醫醫死了人,又怪誰來?”

    那三人問道:“怪誰?”伍季俠說道:“還能怪誰?那庸醫既不肯自認其過。他醫死了人,便不會嫌自己醫術低下。而是說‘我按病施方,從無差池。病人去世,怪隻怪病人體質太過衰弱。藥方是正確無誤的,隻是病體自己不能生效。縱使扁鵲複生,亦回天乏力矣。’”

    那三人點頭稱是,伍伯俠說道:“四弟此話,甚是有理。庸醫把人醫死了,不反躬自省,苦下功夫,讓自身的醫術更上一層樓。卻三言兩語推脫搪塞,隻管拿話來打發了人。便算自己並無過錯,依然飯碗得保。”

    蕭爻在一旁聽著,他全身發冷,說話很是費力。但腦袋仍十分清醒,想著那藥罐子給自己檢視傷情,無論是否能醫治,都很承她的情。泰嶽四俠如此挖苦她,隻覺得十分過意不去。勉力說道:“四位、、、、、、、,老、、、、、、藥、、、、、、她、、、、、、好意。還、、、、、、嘴上、、、、、、留、、、、、、留德。”

    四人見蕭爻給藥罐子說話,他們本來對蕭爻十分友好,蕭爻有話,四人往常是肯聽取的。但伍叔俠曾有言在先,要藥罐子去找李藥香,偏是藥罐子自呈其能。不聽伍叔俠的勸告,在那時,伍叔俠對她早已不平。要是藥罐子治好了蕭爻,四人便好忍氣吞聲。但藥罐子兩翻試手之後,均以失敗告終。伍叔俠逮住機會,便出言挖苦,四人向來同心同氣。伍叔俠一旦開了口,其他三人豈能不隨聲附和,以壯聲威?

    伍季俠又說道:“庸醫若非怪病人體質衰弱,便會找別的借口。”伍叔俠知道他又有了新的挖苦之語。便問道:“四弟,那你說說,他會找什麽借口。為兄的對醫術之事,向來智短,四弟還要多多指教才好。”伍季俠便說道:“庸醫若不在病人身上找推脫的理由,便會從病症著手。那時,他便會說‘自我從醫以來,便本著醫者仁心之念。病人所以會死,實非在下無能,隻怪他身患了不治之症。此等病症,非藥石醫術所能解救,自發現以來,還沒有藥到病除的先例。’”

    那三人點頭讚成。答道:“不錯,尋常病人,誰能通醫藥之理了?聽他說是不治之症,還有不信的嗎?他此話一出,果然能將自己推得一幹二淨。”伍季俠又說道:“是以,咱們須怪不得藥罐子。”那三人問道:“四弟,此話卻又作何解釋?”伍季俠說道:“三位哥哥,剛才藥罐子已經說了,中英雄體內的真氣十分怪異。這擺明了是在找借口了。藥罐子兩次失手,已盡顯了她庸醫無能的本色。天下庸醫一般豬,我們還能怪她嗎?”

    那三人說道:“確實不能,確實不能。”蕭爻聽得四人一再挖苦藥罐子,實在大違本願。要想出聲阻止,無奈竟提不起真氣。要上說些寬慰藥罐子的話,也是不能。麵帶慚色,向那藥罐子看了看,卻見藥罐子麵上不怒不喜。蕭爻心道:“這位藥罐子前輩,修養倒好,聽了這些挖苦的語言,竟然不溫不火。”

    卻聽藥罐子說道:“你們說夠了嗎?”伍叔俠說道:“怎麽就夠了?天下的庸醫實在害人。說上十年八載,也未必說得完。”伍季俠卻道:“三位哥哥,我倒是有一個主意。”那三人問道:“四弟有何高見?”伍季俠說道:“咱們何不趁此良機,給那庸醫們做一篇賦文,以起到殺雞儆猴之效。讓他們心驚膽戰,從此勤修醫術,轉庸為良。”伍伯俠說道:“我也正有此意,那麽,四弟你就起個頭吧。”伍季俠仰頭思索。緩緩說道:“蓋聞,醫者仁心。一貼膏藥,除病人之痛患。三劑良方,保長壽脫病危。懸壺濟世,淡虛名於身外、、、、、、。”

    伍季俠開了頭,那三人立即附和,駢四儷六,滔滔而出。

    藥罐子白了四人一眼。轉頭看著蕭爻。問道:“小兄弟,你是否煉過一種怪異的武功,這種武功,會使你發出一冷一熱的內力?”

    蕭爻聽得那四人的一番胡言亂語,心緒漸漸轉合,身上的寒氣也漸漸在收聚。身上卻仍在發冷,蕭爻說道:“一冷一熱的內力?”

    藥罐子說道:“不錯,我剛才給你搭脈,發覺你的體內,原就注入了兩種勁力,兩種勁力一冷一熱,正好能相互抵消。但你最近給人注入了一股十分陰寒的力道,你的內力原本能冷熱持平的,給那股陰寒至極的力道進入後,你的內息,頓時變得寒氣旺盛,而熱力下減。難以保持平和。”

    蕭爻心道:“我煉寒冰烈火掌時,雖也有冷熱交攻的跡象,但冷熱之力始終持平。是以一直沒出過叉子。我受了唐文豹一指,那麽,給我種下陰寒之氣的,便是唐文豹了。”說道:“前輩所言極是,在下因煉寒冰烈火掌,體內確存有一冷一熱的力道。”

    藥罐子歎了口氣。說道:“你若是沒煉過那種能使內力冷熱交替的武功。但就中了一種陰寒之氣的話,要根除這股陰寒之氣,本來並無什麽大難。但你的體內先就有了陰寒的力道。此時,兩股陰寒的力道正在疊加,便增大了救治的難度。”

    蕭爻說道:“有勞前輩費心了。”藥罐子說道:“學了武功,若是善加運使,當可造福一方。若是使用不當,為害亦是無窮。”蕭爻躬身受教。說道:“前輩教訓得是。”藥罐子說道:“年輕人學了武功,仗著本事高強。就不懂得惜身自愛,一昧的好勇鬥狠。遇上功夫不及自己的,或可占得一時便宜。且不聞,強中自有強中手,能人之外有能人。遇到武功比自己強的,受傷算是輕的,就是丟掉性命,也屬常事。”

    蕭爻自小跟著蕭萬立過活,蕭萬立所傳給蕭爻的,除了武功之外。其他事情上,若非光明正大,便是激進武勇。蕭爻卻從來沒聽到這番細細的開導之語。聽了藥罐子這話,頓時湧起了一股溫柔之感。說道:“在下習得武功,並不敢以之逞凶鬥毆。前者與人交手,實是因為那人倚強淩弱,欺辱在下的友人。在下心懷不平,才與那人過招,不想卻因此種下了這勞什子的陰寒之氣。不過,一切皆是在下咎由自取,並不敢責怨旁人。”

    藥罐子說道:“少俠為朋友解難,可你因此受傷,你的朋友如今卻在何方呢?你為他受了傷,他可曾有過半點惻隱之心嗎?”蕭爻忙說道:“不,不,老、、、、、、老人家。我那位朋友見我受傷,也曾為在下傷感難過,她並非無情之人。”藥罐子又說道:“你如此極力的為你的朋友開脫。是否有違心之感?”

    蕭爻說道:“在下所言,句句屬實。絕非為朋友開脫,以此來欺騙老人家。”藥罐子歎了口氣。說道:“你仗義助人,而不居功。為此受傷,而不怨天尤人。從不懷疑自己的朋友,對自己是否別有用心。足見你心懷坦蕩,通達寬厚。是個至誠的君子。”

    蕭爻說道:“在下行事草率,老人家過譽了。”藥罐子說道:“不過,一點也不過。我活了一把年紀,見過的人也已不少。然而多數人忙於精打細算,不是在算別人,便是為別人所算。如少俠這般真誠坦率的人,實在罕見。”蕭爻好了些,心中便想著:“如玉到底是何門派?她這一去,我跟她還有再見之期嗎?”

    泰嶽四俠見蕭爻有所好轉,已放開他,自行走到了一邊。兀自在作賦文,四人抓耳撓腮,仍在盡力拚湊。隻聽伍季俠念道:“然,殺病人者,誠庸醫之本色。無能者,實庸醫之別號。”蕭爻聽他們仍在指桑罵槐。心道:“若說真誠坦率,這四位仁兄,比我高得多了。”

    藥罐子忽然問道:“少俠可有了家室?”蕭爻心中一怔:“她問我家室做什麽?難道、、、、、、難道她要為我做媒?如玉不知去向,這事卻萬萬不可。”說道:“在下孤身一人,自保尚且艱難,並不敢妄作家室之想。”

    藥罐子微笑道:“少俠胸襟開闊。我家小姐,若是早點遇到少俠,得少俠開懷解胃。就不會隻專在一人身上,害苦自己了。”蕭爻見她並無做媒之意,便放了心,見她做仆人打扮,便問道:“老人家,你家小姐,莫非是叫李藥香嗎?”

    藥罐子笑道:“這是她的家,我是她家的仆人。我家小姐,除了她還能是誰?”蕭爻隻覺得好生慚愧。自己就在李宅,卻連主人的麵都沒見過。說道:“在下當真魯莽,身為客人,卻未與主人打過招呼。還請老人家不要介懷。”

    藥罐子說道:“我要是介懷,早把你趕跑了。”

    蕭爻聽了這話,總算放了心。心道:“李藥香治好了我的外傷,但她好像遇到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大丈夫知恩圖報,該當設法幫她一幫。”便問道:“老人家,方才聽你說,你家小姐似乎過得不開心。不知是為了什麽事,倘若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還請吩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