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小山現身破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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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叟說道:“算你們三個還有點眼光。”他嘴上說話,手上攻向蕭爻的招數卻絲毫不緩。

    三人聽了老叟的話後,互相瞧了一眼,臉上都露出喜色。慕容鑰問道:“師兄,這老人家所使的武功,怎麽看起來很眼熟呢。”

    花添驕說道:“師妹,這老人家不是別人,是咱們的師叔、師伯中的一人。”慕容鑰說道:“我聽爹爹說,師叔、師伯們都是劍術高手,他要是咱們的師叔、師伯,為何不使劍呢?”

    花添驕說道:“師妹,這位師叔,是把劍法中的招式,化用到掌法上。以掌代劍,他的掌法就是劍招。你看這招,他直刺那小子身上的十五處大穴。不正是百鳥朝鳳嗎?”

    慕容鑰恍然說道:“喔。難怪他要留下咱們,原來他早就知道我們的身份了。我們卻不知道他就是師叔。”花添驕點了點頭。

    慕容鑰注目向老叟看去。隻見老叟中宮直進,點向蕭爻胸前,蕭爻一邊後退,一邊舉拳格擋。老叟幾十年的修為,招數精妙,內力深湛。蕭爻的內力也渾厚無比,他先前與於屠二人鬥過,兩翻打鬥,本是有耗損的。但他勝負之念極淡,與兩人動手時,隻運著龍象心法退避。那龍象心法與內力又息息相關。每次運使龍象心法,內息便順著周身的穴位遊走,他的內力便因此得以保全。

    隻見兩人拳掌相擊。兩人身旁,真氣流蕩,越來越是強烈。眾人不自覺地退開,以免被兩人的真氣襲傷。退到距那兩人三丈之外,兩人的掌風終於不會再掃到自己身上。

    老叟身子微傾,雙掌直進,姿態像極了鳳凰翱翔。

    隻聽於通海歎道:“想不到,這招百鳥朝鳳,竟然還能這麽使?”

    蕭爻雙手格擋老叟,上路便空了。老叟忽然換招,站直了身子。猛地拍出一掌,直取蕭爻的腦袋。蕭爻稍微緩了一步,才站直身子。但見兩道勁急的真氣向自己腦門襲來。忙運掌與之對抗。雙掌齊發,這次運足了勁力。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四道真氣在空中激烈碰撞。真氣四散,餘勢未盡,相隔最近的四張桌子、十六條板凳,登時破了破、斷的斷。老人退了兩步,蕭爻退了四步,方始站定。蕭爻微覺手臂酸麻,適才與老叟對的這一掌,損耗巨大。向老叟看去,隻見他手撚胡須,像是已收招了。蕭爻抱拳說道:“前輩武藝高超,晚輩自歎不如。”但見老叟雙目空乏,像是在思索什麽。對他的話,竟不回答。鄭月娥走到蕭爻身旁。問道:“蕭大哥,你沒事吧?”

    蕭爻說道:“我沒事。對了,月娥妹妹,你先前說你都知道了,你到底知道了什麽呢?為何叫我不用說了。”

    鄭月娥萬萬沒料到,他還記得先前的話。說道:“你沒事就好。”嘻嘻一笑。說道:“我知道的事,你不必再知道。總之,你沒事就好。”蕭爻凝目看著她,心道:“她既是這樣說,那我也不消多問。”

    卻見花添驕、屠大郎、於通海、慕容鑰走到老叟身前。四人躬身行禮。說道:“弟子拜見師伯。”

    那老叟才緩過神來。卻看著蕭爻。說道:“年紀輕輕,能接我這麽多招,已屬難得。而內力深厚,竟與我相差無多。”老叟剛剛與蕭爻對過一掌,一探之下,便即得知蕭爻的內力,與自己相去無多。

    那四人見老叟不答自己的話,反而去誇讚自己的敵人,心中甚覺不美,鑒於老叟是他們的長輩,不敢發作。站在老叟身旁,以待他示下。

    蕭爻見老叟的眼神中,大有誇讚之色。這番打鬥,自己連遇險招,對老叟的武功也頗為佩服。抱拳說道:“前輩過獎了。不知前輩高姓大名,如何稱呼?”他這是頭一次,與人打過架後,才問對方的姓名。

    那老叟才轉頭看著四人。忽然吟道:“忍棄舉子學劍道。”那四人見過老叟的招數,便已猜想,老叟是自己的師叔、師伯。聽他吟出連句後,更是確信無疑。望老叟納頭便拜。慕容鑰、於通海、屠大郎口稱師叔,花添驕稱他師伯。

    老叟正是排行第六的段人舉。他為尋查師傅關天賜失蹤的消息,三十年來,奔波不停。然而始終毫無頭緒,而三十年過去,關天賜是否還活著,已很難說。縱然還活著,也已是七八十歲的老頭,三十年遍尋不得,他已漸漸地失去了耐心。三個月前,回到曲阜老家,管理自己的家事。過了不久,接到慕容掃北的請柬,他便出發南下。

    當蕭爻與屠大郎對打之時,段人舉已經到來,見過屠大郎的劍招後。從屠大郎的招數上認出他是自己的師侄。本想上前相認,隨後又見於通海與蕭爻打鬥,從於通海等四人的對話中,便即察知,花添驕、慕容鑰、於通海與屠大郎都隻自己的師侄。便想看看這幾個後輩劍法如何。

    他悄無聲息的找店小二要了酒,要了花生米。便坐在角落裏,看蕭爻與於通海對打。聽蕭爻要先喝酒助興,才肯動手,見那店小二臉顯猶豫,才出聲叮囑店小二。店小二卻是認得他的。三十年前,他們師兄弟八人在長壽樓中比劍時,店小二的父親便是那時的夥計。店小二那時隨著父親在長壽樓中過活,還隻是個十歲不到的孩童。八人大戰七天七夜,幾乎將長壽樓毀掉。店小二的父親後來重新整理店鋪,一邊整理,一邊破口大罵,店小二幫助父親整頓桌椅,問及八人的來曆。那時候,神劍八雄正如日中天,江湖中幾乎人人知曉。店小二的父親便將八人的來曆與店小二說過,店小二因此對八人記憶深刻。聽到他的吩咐,不敢不答應。

    店小二走到那些殘桌敗椅前麵,看著地上淩亂的桌椅。猛然想起三十年前,劍氣縱橫,桌椅亂飛的亂象,不禁搖頭歎氣。

    卻聽段人舉說道:“你們起來。”那四人依言起身,各自報說了自己師傅的名號。

    段人舉忽然抬手一揮,一條斷下的桌腿已拿在手裏。那些桌腿離他有兩丈遠近,然而他隻這麽抬手一揮,便能在兩丈以外拿到。六人見到他這隔空取物的武功,都不禁驚駭。

    段人舉舉著桌腿一揮,從姿勢上看來。他所使的招數正是那招百鳥朝鳳。忽然停手。說道:“鳳乃百鳥之王。使這招百鳥朝鳳,使劍之人,當如鳳凰翱翔,所到之處,百鳥朝拜,深具帝王氣象。”歎了口氣,白須飄飄。又說道:“可一到你們手上,帝王氣象已蕩然無存。哼,百鳥朝鳳,都被你們使成了百鳥朝烏鴉,百鳥朝麻雀。哎!”鄭月娥站在蕭爻身旁,正看他訓示那四人。聽到百鳥朝鳳成了百鳥朝烏鴉、百鳥朝麻雀時,忽然嘿的一笑。

    那四人聽他抱怨指責,先頭幾句倒也切中要害,聽到後麵幾句時,本來也想笑,隻是不敢。聽到鄭月娥一笑出口,慕容鑰和花添驕跟著笑了出來,隨即想到不合這時發笑,勉強忍住。屠大郎於於通海卻一直都不敢搭話,更不敢笑,忍得很好。待段人舉說完,兩人才躬身答道:“是!師叔教訓的是。”

    段人舉說道:“你們的師傅,在傳授這招百鳥朝鳳時,難道沒跟你們說過,這招劍招的要義?”

    於通海說道:“師傅也曾說過,隻是弟子學藝不精。雖記著使出百鳥朝鳳來時,須有帝王氣象。但每次使出,都不成的。”

    段人舉說道:“哎。也是,這也怪你不得。不過以後使得多了,等你劍術內力都得到增強時,或許能使出帝王氣象來。”

    於通海說道:“多謝師叔教誨。”

    段人舉說道:“你們都坐下吧。”四人便坐在一桌,段人舉坐了一桌。慕容鑰吩咐店小二,叫他重新添置酒菜。

    段人舉忽然道:“你們的師傅,為何要叫你們先來?他們自己怎麽不先來?又為何做師傅的不與徒弟一起來,要分先後?”

    於通海和屠大郎說道:“師傅吩咐我們先來,是說讓弟子們來江湖上走動走動,順便結識別的師兄弟們。”

    段人舉說道:“你們的師傅近來都在做些什麽?他們可有沒有閣下煉劍?”

    當下四人便與段人舉訴說自己師傅的近況。段人舉念及師門情誼,不住感慨。說道:“一別三十年,可不知其他師兄弟如今是何模樣了。想當年我們神劍八雄何等威風?哪知,師傅一旦失蹤。我們就開始紛亂了,你爭我鬥,互不相容。最後在長壽樓中比劍,大打出手。哎!同門之間,本該情如手足,我們卻互相殺戮。各自負傷,成了一盤散沙。”

    他喝了一口酒。又說道:“要是我們肯多寬容一點。師傅失蹤後,八人肯齊心合力,將神劍山莊繼續打理。以神劍八雄當時的名望武功,三十年來,可不知要栽培出多少後輩英豪來。如今各自分散,神劍山莊的劍術沒能得以傳揚。劍道也轉凋落,反不如拳腳功夫厲害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時不我與也。”他剛剛與蕭爻一番較量,招數和內力上自然勝過蕭爻。他說這些話,自然是說‘如今劍道零落,沒有傑出的人才。刀劍不敵拳腳。而在我們年輕的時候,卻是劍道壓倒拳腳。’那四人聽他自傷自歎,一時都不敢插嘴。

    鄭月娥與蕭爻坐在一桌。鄭月娥問道:“蕭大哥,什麽是百鳥朝烏鴉呢?”蕭爻一怔,說道:“那是前輩開玩笑的。烏鴉又黑又醜,又不會唱歌,百鳥並不會朝拜一隻黑烏鴉的。”

    鄭月娥道:“喔。那百鳥朝麻雀,又是什麽意思呢?”

    蕭爻心道:“這是段人舉用來教訓他師侄的話。世上哪有百鳥朝麻雀的道理?”說道:“百鳥朝麻雀,也是段前輩的玩笑話。”

    鄭月娥卻說道:“我看不是他的玩笑話。倒是他的武功,他剛剛施展百鳥朝麻雀的武功來對付你,果然很厲害。”

    鄭月娥還記著段人舉說她的心事的話。這時候,卻用段人舉教訓他四個師侄的話,來諷刺段人舉。那四人聽她將百鳥朝鳳的劍招,說成百鳥朝麻雀,高高在上的鳳凰,被她說成了膽小怯弱的麻雀。心中不啻,卻要看師叔如何裁處。段人舉自重身份,雖聽到鄭月娥的譏嘲,卻不來跟她爭辯。喝著酒,心中卻想:“這小丫頭,竟能預知我派劍法的要旨。她到底是什麽來曆呢?”

    卻聽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說道:“小丫頭不知深淺。胡亂編排我神劍山莊的神妙劍法。你可知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