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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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倒還平靜,實業部的事一切都按照我是計劃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我的預案和徐帆的報告遞交給總公司之後,石沉大海,其中意圖耐人尋味。

    不過總公司沒指示,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指示,那就按我的計劃來搞唄。轉眼間,十月已經過半,小妹手術後也恢複的極好,大概下個月就可以康複出院了,扔在維修保養中心的兩輛車也都早已修好。

    周婷的那輛已經被她取走,我同時也從她口中得知,周濟已經答應了我要和他見麵的要求,隻是具體時間還沒定下來。

    離富成動手的日子越來越近,常驍也顯得極為緊張,每天關於資金的事要問我三四遍,我實在是煩不勝煩。

    不過,在去見周濟之前,有件事倒是難住了我,這次是我去拜訪他。總不能向上次一樣空著手去,這也太失禮了。

    帶什麽禮物,成了我的頭疼事,我去借錢,總不能帶奢侈品,這未免太過別扭,帶些精致的點心糕點,有顯得輕慢不莊重。

    思前想後,還是帶幅畫,湖園建的如此雅致,想來周濟也不是一個俗人。送畫正好,而且是國畫,不是什麽油畫之類的舶來品。

    國畫哪裏有呢?現在這個年代,畫國畫的應該也沒幾個了,難道隻能去古玩市場找些古畫或者贗品了嗎?

    我有些糾結,那樣的話,未免顯得草率,不鄭重,名貴字畫在現在早已變了味道,變成了曲意逢迎討好之物。我還是想找一幅今人的原作,它或許不值錢,但情意足夠。

    百般無奈之下,我隻好上網查了一下,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讓我找到了。都說隔行如隔山,有些事不去了解,還真的就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在鷺島市裏有一座文化館,哪裏才是當代的文人墨客匯聚的地方,關於國畫,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其中本市有一個名叫疏淺的水墨畫的大家,在全國都享有盛譽。

    有人評價他的畫直追古人,幾近名家,隻是關於他的資料很少,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聯係他,隻能去文化館一趟了。

    扔下手頭上的工作,我走下辦公樓,在維修保養中心的車庫裏,找到了那輛我生命裏的第一輛車。光滑的綢布從車身上揭下,煥然一新的蘭博基尼猙獰剛硬,力量感十足的車身出現在我麵前。

    發動引擎,蘭博基尼像一個鋼鐵猛獸一般從車庫裏呼嘯而出,可惜的是,在城裏發揮不出它都速度。而我此時坐在車裏,也想到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我得考個駕照了。

    驅車來到市文化館,這地方可真夠偏的,讓我一陣好找。但是偏也有偏的好處,這裏的地價低,它的占地麵積足夠大。

    來到停車場的時候,令我瞠目結舌,數百個停車位,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十輛車,這讓我訝異,有種莫名的驚喜。

    一個習慣了城市擁擠的人,很容易體會到這種就好像本以為會咬到黃蓮,卻沒想到不經意間吃到一口甜點的感覺。

    我高興的開車在停車場裏轉了兩圈,然後,然後我瞪大了眼睛,我呆呆地看著一輛熟悉的,淺綠色的布加迪。我笑了,這種感覺很奇妙,這就是命中注定麽?

    我將車停在布加迪的旁邊,然後四處張望了一下,附近沒人,看來秋婉婷應該是在文化館裏了。隻是不知道她在這裏幹什麽,不過想起她的家世,她能來這裏也不奇怪。

    她的祖上可是狀元,真正的書香門第,兩兄妹,一個泡圖書館,一個來文化館,這就是家風。

    我心裏想著,開始按照路標前往國畫館,我沒有刻意的去找秋婉婷,幾次三番的天意讓我對我們倆之間的緣分,有了一種莫大的信心。

    我相信不經意間我們便會相遇,或許在下一刻,或許在我出糗的時候。一路經過各種展廳,精美的瓷器,雋秀的丹青,絢爛的刺繡……等等,讓我大飽眼福。

    國畫館是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樓,旁邊挨著書法館和中醫館,這些分館的布置都大致相當,第一層是作品展廳,第二層是曆史展廳,第三層是工作室。

    踏進國畫館的大門,入眼是一幅鴻篇巨畫,一米多高,三米多長的宣紙上,畫著山川河流,鶴飛雁歸,一人一舟一槳,泛舟江上……

    好大的氣魄,我倒抽一口涼氣,靜靜地站在畫前,看著這幅水墨畫,心中的激動歎服之情久久不能平息。等到我的目光掃到落款之處時,疏淺二字映入眼簾,這就是他的作品嗎?

    我心中暗喜,看來我真沒找錯人啊,盛名之下無虛士,這話說的一點兒都不假。

    “先生,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嗎?”一個女解說員出現在我身邊說道。

    我猛然驚醒,指著這幅畫笑著說道:“我想拜訪疏淺大師。”

    之所以稱他為大師,是因為他的畫作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大師級的,想來也應該是一個白胡子老頭了,尊敬些是應該的。

    噗嗤~我剛說完,女解說員就笑了,笑得我莫名其妙,我沒說錯話啊。

    “不行嗎?”我接著問道。

    “哦,是這樣的,先生可能有所不知,每年想見疏淺畫師的人很多,疏淺畫師又不是搞招待的,總不能每個人都見,所以疏淺畫師誰也不見。”女解說員止住笑意解釋道。

    原來如此,難怪我剛表明來意她就笑了。可是,我的計劃就要這麽泡湯了嗎?我有些不甘心:“不能通融一下嗎?”

    女解說員搖頭,不過旋即又點頭,開口道:“辦法倒是有一個,疏淺畫師說了,這幅畫缺了點什麽,又或者你能看出什麽,隻要你能看出來,她便答應一見。”

    “哦?”這頓時激起了我的興趣,注目看去。

    那個女解說員,似乎對這件事也很感興趣,在一旁為我提醒:“你可別說缺什麽釣竿,魚,涼亭,寒月之類的東西了,這些答案都是錯的,此前來的人還沒有一個成功的呢?”

    有這麽難嗎?聽著女解說員的話,我眉頭微皺,眼睛死死地盯著畫卷,水墨濃入淡出,意境飽滿,看不出缺什麽東西。

    這不會是疏淺畫師搞出來的托詞,壓根就沒缺什麽東西?不過,畫作見人品,畫這般好,人品絕不會那麽差。我將自己融入畫中,想象自己泛舟江上,雙手扶槳,抬頭觀雁歸。

    在這一刻,我懂了,我服了,我心中讚歎不已,真絕。我回頭對著女解說員說道:“如果非要說,缺什麽東西的話,那個人手中缺一封家書,這副畫卻一個名字,它的名字就叫客居他鄉。”

    我胸有成竹,說話的聲音鏗鏘有力,女解說員聽得一愣一愣的。聽完之後,臉上出現思索之色,看來她並不看好我。隻是作為她的工作,我的答案,她還是要上去給疏淺畫師說一聲的。

    “哇,你說對了,真厲害啊,你可是第一個猜中的人,疏淺畫師答應了……”不一會兒,女解說員從樓梯上跑下,邊跑邊高興的說道。

    聽那樣子,就好像是她自己猜中了一樣,真可愛。我道了一身謝謝,起身上樓。

    據女解說員所說,疏淺畫師的畫室在最裏麵,我來到走廊盡頭,一扇雕花木門半掩著,留出一人寬的縫隙,估計是女解說員由於興奮走的匆忙,忘了關上門。

    我順著門縫望去,隻一眼,我便癡了,我的心在沉淪。畫室內窗明幾淨,哪有我想象中的老頭子,隻有一個窈窕女子,站在一人高的畫桌前執筆做畫。

    畫桌上氈墊覆蓋,之上,宣紙,湖筆,徽墨,端硯,山字形的鎮紙……桌前女子,身姿婀娜,穿著綠色的漢服古群。

    大概是嫌頭發披著太礙事,所以在頭頂用一支木簪束著,也因此露出了她細長白皙的玉頸。這一幕讓我驚為天人,這一刻我有了時空錯亂的感覺。

    湖園裏我去過,那裏盡管古風濃重,但也隻是空有其表,並無古意。而這裏,僅僅一人一桌,古意盡顯,古韻醉人。

    同時更重要的是,那道背影,我太熟悉了,我心有緊張,緩步而入,我很怕我會打破此刻的寧靜。

    “你怎麽看出來的?”她在作畫,並未轉身,聽到身後有人開口相問。

    是她的聲音,我舉目透過窗戶遠眺天空,這就是命中注定嗎?回想起我與秋婉婷的過往,一樁樁,一幕幕,我收回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

    開口道:“畫中人穿北衣泛舟遊江抬頭觀雁,江是南方的江,人是北方的人,大雁北歸,他在思鄉……”

    說到這裏已經夠了,就在我開口的時候,我看到秋婉婷的嬌軀明顯一震,等我說完的時候,她猛然回頭,手中墨筆一抖,一滴飽滿的墨汁從筆尖滴落,掉在她的裙擺上暈開。

    我們就這樣看著彼此,此時無聲勝有聲,我們的眼中都滿含情意,我讀得懂她,她也看得懂我,然後,我們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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