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深吸一口氣，率先開口：“姐姐，富成本來就應該姓李的，你能否高抬貴手，給李家一條活路，我保證隻要你答應，我會給蕭家一個交代。”

    我的小心髒了，我被李嫣一聲姐姐，嚇壞了，剛才我不知道，現在我很清楚，這個世界瘋了，一定是這個世界瘋了。

    而且瘋了厲害，因為蕭紅蝶沒有否認，不僅沒有否認，眼眶居然紅了，一臉的冷意衰減大半，她搖搖頭啞著嗓子說道：“對不起，我做不到，它是父親的心血，我不能讓它毀在我手上，而且我給李家活路了，不然，你也不會坐在這裏和我說話。”

    李嫣緊咬嘴唇，她很緊張，緊張的要死，她很心痛，痛的眼前發黑，幾欲昏死。她叫蕭紅蝶姐姐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幼年痛失雙親，被蕭父收養，從小到大都是和蕭家姐妹一起長大的。

    她們都待自己很好，把自己當做親姐妹了，蕭母也拿她當親生女兒，從來沒有打罵虐待過她，蕭父對她更好，寵愛自己勝過兩個親生女兒。

    直到蕭母離世，那天整個蕭家亂成一團，那時蕭家還沒有別墅，有的隻有一件不到一百平方的公寓。

    那時候蕭父被富成排擠，日子過的並不富有，可是那時候一家子人，真的很和睦，很溫暖啊。

    蕭紅蝶大一點，她跟在她後麵喊她姐姐，蕭紅衣跟在她後麵，也叫她姐姐，那個時候，她們兩小無猜。

    後來是怎麽一點點疏離的呢，李嫣記得很清楚，就是在蕭母離世的那一天，三個孩子哭的稀裏嘩啦的，蕭父坐在老舊的沙發上，悶悶的抽著眼。

    許久許久，蕭父那雙隱匿在煙霧背後，原本滿是溺愛的眼神，消失了，那天傍晚，那雙幽黑的眼睛，隻瞪了李嫣一眼，李嫣就被嚇的止住了哭聲。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啊，冷厲，無情，憤恨……那是蕭父的眼睛嗎？她暈過去了，她太傷心了，哭的太狠，耗完了全部的心神，再被蕭父一下，心裏繃著的那根弦就斷了。

    自那以後，一切都變了，蕭父搬到了公司，她們三個都被送到了寄宿學校，好好的一個家，空了。

    想到這裏，李嫣抹了一下眼角，可是眼角的濕意怎麽也抹不去，母親去世時，她還沒有記憶，在她心裏蕭母就是她的母親，很好很好的母親。

    可是她就那麽沒了，還和自己有關，每每想到這個，她的心就痛的要死，如果有如果，她寧願死的那個人是她自己，那樣的話，也就沒有後來的事，沒有楊意，沒有如今，那該多好。

    “其實，我更關心，黃毅怎麽會選你？”我借機岔開話題，因為往事不堪回首，實在太沉重了。

    關於那段過往，蕭紅蝶向我提過，她那時的狀態，和現在的李嫣差不多，傷心，痛苦，迷茫，彷徨，不知所措。如果不熟後來喝醉了，我還真不知道，會如何收場。

    關於李家與蕭家之間的恩怨，我想誰也扯不清楚，誰都沒資格評判，當然，如果有人能理出個子醜寅卯來的話，我願意叫他大爺，叫一輩子都行。

    談起黃毅，蕭紅蝶一掃之前的低沉，抬起頭興致勃勃的盯著李嫣，對此她也很好奇，在她看來，黃毅是最不可能的那一個人，這幾天來，她因此覺都沒睡好。

    “我要上個廁所，等下再說。”李嫣情緒不是很高，直接起身離去。

    李嫣走後，我與蕭紅蝶相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凝重。桌子長有三米多，平時上麵，擺些水果，插花，酒水之類的，完全是個擺設，唯一的作用就是裝飾。

    不過此時，我卻覺得，它也不是那麽沒用，從麵前的托盤裏，取出一隻杯子，打開紅酒倒上，我遞給蕭紅蝶。

    她沒有喝，推了回來，盯著眼前的插花發呆，看著她泛紅的細頸，我明白了，今晚在宴會上，她可沒少喝酒，畢竟有那麽多人要應酬。

    是我欠考慮了，端回酒杯，我嚐了一口，李嫣沒讓我們久等，很快就從衛生間出來了，她洗了個臉，連帶著剛才的情緒，也被水衝走了。

    她沉著一張臉，從她的臉上，絲毫看不到剛才的哀傷，如果不是她眼睛還紅腫著，我都要以為，剛才的一切是個錯覺了。

    “我們重新開始，我回答你剛才的問題，那就是我也不知道，他願意幫我，我沒有不接受的道理，反正我也沒有損失什麽？”李嫣一本正經的說道，態度清冷，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這也行，李嫣的回答和沒說，有什麽兩樣，蕭紅蝶也聽得直皺眉頭。可李嫣並沒有就此打住，而是接著說道：“富成，我是一定要的，為此我願意付出一切，今天既然坐下了，我不妨把話說清楚，除非我死，否則我會永遠盯著富成總裁的位置，蕭家，可以存在，但不能是總裁。”

    這下不止是蕭紅蝶眉頭緊皺了，就連我也眉宇緊鎖，這樣的李嫣讓我陌生，不過，她這樣倒是有點總裁的樣子了，心狠，霸道，獨裁，瘋狂。

    “沒有蕭家，就沒有富成。”蕭紅蝶以此表達自己的態度，她的主張和李嫣差不多，一樣的，她要讓總裁的位置姓蕭，李家可以存在。

    可是這恰恰是她們之間，無法解決的問題，他們誰也不會讓步，一個是為了不明不白死去的雙親，一個是為了意外死亡的母親，昏迷不醒的父親。

    在出發點上她們也是如此的相似，所以也就造成了今天的局麵，在我看來，解決這件事，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有蕭無李，有李無蕭。否則年年月月，她們終將糾纏下去。

    客廳中死一般的沉默，李嫣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一杯酒下肚，我一咬牙說道：“你一開始，是在打感情牌嗎？”

    雖然我內心也不希望會是這種情況，否則李嫣那可就太可怕了，心思太深沉了，可是看到她此時的瘋狂與執念，這個念頭在我心裏一生出來，就怎麽也抹不掉。

    “你他媽混蛋。”李嫣抓起桌上的蘋果就朝我砸來，口中大罵。

    就連蕭紅蝶都很不悅的對我說道：“你過分了。”

    我過分了麽，捫心自問，我是過分了，李嫣砸過來的蘋果，我沒擋，落在我胸口，有點悶，但是不疼。

    “楊意，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以前是不會說出這種混蛋話的？”李嫣胸前起伏，差點氣哭，她沒想到沒想到，楊意居然會這麽陰暗，他怎麽能這麽想，怎麽能？

    “對不，”我剛要道歉，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沒有意義，“如果你在那個地方待六年，我保證，你比我還要不堪。”

    我剛進去的時候，被人叫做小白，因為真的隻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小白，傻乎乎的被人賣了都會為人數錢，可是當我出來時，我已經學會賣人了。

    我沒有天賦異稟，我不是聖人，也不是天生的赤子之心，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在那個大染缸裏待的久了，防備與算計便成了本能，因為我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李嫣被我堵的發愣，良久之後，她開口說道：“你幫我拿到富成，我嫁給你，我知道這樣是便宜我了，當小三也行。”

    蕭紅蝶驚了，從椅子上驀然站起，難以置信的看著李嫣，她等著眼睛，身體都在發抖。

    又是富成，我再一次被李嫣紮到心了，說一千道一萬，她還是不能離開富成，富成在她心裏的位置，遠超過我，一瞬間我想起孟葦的話。

    我的情緒如同清水掉進油鍋裏一下子炸裂了，扭頭盯著李嫣，強行壓住一口氣，悶聲問道：“你從來沒有喜歡過我對嗎？”

    李嫣咬著嘴唇默不作聲。

    她越是沉默，我越是惱怒，她的態度從另一方麵佐證了孟葦的話。一直以來，我在逃避這件事，但是今天我不想再不清不楚了，有些話必須說清楚，既然坐下來了，那幹脆談出個條條框框來。

    “當年我們第一次上床時，是因為你表白失敗了，氣不過，所以……，你心裏在乎的是另一個人，那個時候你是不理智的，對嗎？”我步步緊逼，因為我隱隱的似乎看到了當年的真相。

    “你怎麽知道？”李嫣驚慌失措，站起身撞到了椅子。

    剛剛站起的蕭紅蝶，這時又坐回椅子，一臉的驚駭，好像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一樣。畢竟一個人對於別人的事，查的再清楚，也沒當事人清楚。

    “回答我的問題。”我厲聲道。

    李嫣嘴唇都被她咬破了，猩紅的血侵染在舌尖上，與味蕾碰撞，鹹鹹的，有點苦。

    “是。”李嫣從喉嚨裏憋出一個字。

    我拳頭緊握，牙根緊咬，額角青筋跳動，即便早已知道這個答案了，可是聽李嫣親口承認的時候，我還是心痛了。

    失望，憤怒，不甘，不忍……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將我淹沒，真是可笑啊，這就是我的青春，我的初戀，我願意用命，用六年時光來守護的東西，嗬嗬，我的心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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