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魔法使能利用知識製造出人力難以抵抗的天災，製造人類敬畏自然景象，所以在過去被當做‘神明’的話，那颯即是‘天災’本身。

    濃鬱的元素毫無預兆的聚集在她周身，沒有魔力的光芒，也沒有露西熟知的符文。這龐大的，足以令任何魔法使驚歎不已的力量，僅僅來自於與人類一般長相，生著古怪骨翼的妖怪。

    可露西在乎的，卻不是這突如其來的天災。

    這力量到底從何而來？為什麽她能憑空製造如此大量的元素？好奇心頃刻間填滿了她的腦海，挑戰著一直繃緊的名為理智的弦。

    這份力量足以讓任何人為其癲狂。

    狂風輕而易舉的撕碎了早已破爛不堪的內殿，將無辜的迎客鬆連根拔起，將潺潺溪水攪得天翻地覆，唯有處於暴風中心的三人安然無恙。

    巫女和露西都隻能目瞪口呆的望著這一幕發生，望著佇立在暴風中央，展開僅剩的半隻骨翼，悠然自得的搖著羽扇的颯。

    或許，正是因為擁有這份令人難以理解的力量，強大的妖怪才選擇避開世人的目光，選擇避世的生活——和任何一個魔法使都會按耐不住好奇心，想要追尋這份力量背後的真相吧。

    肉眼可見的風暴頃刻間摧毀了幾乎整個神社，唯一完好無損的東西，隻剩下巫女身後那條藏在壁畫後、通往地下的通道。

    “呀，爽快，舒服了，果然空曠的地方才讓人心情開朗啊。”

    狂風出現得快，消失得也快，隻見颯輕輕一甩羽扇，剛才還在肆虐的風暴頃刻間消失無蹤，若不是神社已然一片狼藉，或許會讓人以為它根本沒出現過。

    颯從半空中降下來，輕輕踩在腳下僅剩的完好的地麵上。

    “好了，喜歡說謊的巫女，能稍微認清現實了嗎？你那所謂的神明，不過和我一樣，是‘這樣的’生物啊。”

    回答她的，是充滿憎恨的雙眸。

    颯這家夥...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好好說話吧，露西畏懼的退後了一步，她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可是，颯看到巫女的眼神，卻露出了笑容。

    “你有什麽必要去包庇一個隨心所欲的混蛋呢？對吧，反正那家夥隻是把你當做工具，用來擋在大眾的視野裏，背地裏卻在和氏族做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可是很了解呢，因為，我也是一樣的人啊。”

    “閉嘴...”

    對，就是這樣，繼續憎恨吧，然後失去理智，颯揚起嘴角。

    “你看，這裏發生了如此嚴重的災難，你口中的神明卻還不願意現身拯救可愛的巫女小姐，這不是證明那家夥是個混蛋嗎？你其實明白的吧，自己在那個神明眼中，不過是‘區區人類’...”

    “我叫你閉嘴啊！！”

    失去理智的巫女身上，綻放出了豔紅的光芒，那道光芒露西在熟悉不過，那是屬於魔力的光芒，這道光芒霎時間化作璀璨的琉璃色的晶體狀‘花瓣’，在腳下綻放。

    糟了，這是七環的法術。但她為什麽能在這麽短時間裏釋放七環的法術？露西表情一滯，她回憶起在內殿看到的奇怪符文——恐怕她早就做好了相應的準備。

    耀眼的晶體仿佛活了過來一般，咆哮著、嘶吼著衝向擾亂她心神的罪魁禍首，颯輕輕一躍，就躲過了鋪在地麵，密密麻麻的晶體地獄。

    但七環的法術可沒這麽簡單，那些晶體的‘生長’是如此迅速，突兀的拔地而起，無數尖銳的晶體再一次臨近颯身前。

    這還沒完，地麵上無數的晶體已經包圍了颯周圍所有的地麵，在同一時刻一同迅猛的生長起來，誓要將這妖怪撕成碎片。

    好在露西並不是巫女的目標，她好不容易離開晶體的攻擊範圍，遠遠的望著颯的身影，長歎一口氣。

    到此為止了。

    巫女並不是用自身的魔力釋放的法術，法術的效果會打不少折扣。‘結晶洪流’已經是殺傷力頂尖的七環法術，但麵對隨手招來風暴的颯，仍然顯得有些兒戲。

    無論巫女再怎麽努力，匍匐於地麵上的結晶始終觸碰不到立於天穹之上的颯。

    結晶的勢頭越來越弱，最終，無力的停下。

    四散的結晶與琉璃色的碎片之中，巫女也再也承受不了如此龐大的魔力，無力的跪倒在地上。如夢似幻的結晶世界，也在此時完全崩塌。

    在琉璃色碎片的包圍中，颯緩緩降落到巫女身前，她總算沒再擺著讓人不舒服的笑容，麵無表情的站在渾身乏力的巫女身前。

    “五彩斑斕的夢是不錯的棲身之所，但夢終究會醒。”

    “啊啊啊啊！！”

    仿佛回光返照一般，巫女再一次支起了柔弱的身軀，她撿起地上的結晶碎片，不顧被鋒利的碎片割傷的手，再一次義無反顧的衝向颯。

    可她孱弱的身軀又能做什麽？颯輕而易舉的抓住她的手腕，巫女甚至掌握不了平衡，差點摔倒在地，但是她卻又倔強的伸出另一隻手，無力的打在颯身上。

    蒼白的臉上劃過淚水，沾濕了美麗的臉龐。

    “我知道啊！她隻是個魔法使而已...我知道啊...”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微弱的哭聲。

    颯臉上閃過一絲不滿，也不知道是不是露西的錯覺，她似乎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然後她長歎一聲，鬆開手。

    然後把巫女緊緊抱在懷裏，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對你來說這些世界就是一切，在你看來我就是些毀掉了你一切的惡人。那我告訴你——沒錯，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活在美夢裏的家夥，盡管恨我吧，盡管來找我報酬吧，祈禱絕對不要成為像我這樣的混賬吧。”

    說完，她便鬆開手，留下不知所措的巫女無神的看著前方。

    露西望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巫女，又愕然的看著漸漸遠去的颯，一咬牙，就朝內殿僅剩的通道裏走去。

    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為什麽颯要做這種事情，無知帶給她的不安遠超過了同情心。這時，她才有些後怕，如果颯沒出現的話，要麵對華的人，就是她自己。

    狹長的樓梯通往何處？露西不知道，但她馬上就能明白自己不安的源頭。

    樓梯的盡頭，是窄小的洞窟，看這不規整的形狀應該是天然形成的洞窟，或許隻是正好挖掘到了吧，但意外的是，洞窟裏並沒有多少特別的東西。

    岩壁上挖出一些空洞，並用木板簡易的製作了書架，上麵擺放著許許多多書籍，露西走到書架上麵，仔細看了看，發現幾乎都是與魔法理論有關的書籍。書架的對麵是一張簡易的床鋪，樸素的被褥整齊的撲在上麵。

    除此之外，房間內唯一的陳設就是擺在床頭櫃上的相框。

    相框？露西記得，巫女並不認識相機。

    相框裏的照片裏，是露西曾有一麵之緣的女子，是她在氏族大殿內遇到的身材高挑，頭生雙角的美麗女性，她捂著嘴，差點不自覺的發出驚呼。

    照片裏的這位女性還抱著一個獸人的嬰兒，黯淡的橘色毛發讓露西馬上認出來嬰兒的身份。

    是巫女...但是...

    露西拿起相框，翻到背麵，隻見那裏寫著一句話。

    ‘給我獨一無二的孩子和永遠的愛人’。

    奇怪的是，署名的地方明明畫了線，卻沒有名字。露西仔細觀察了許久，也沒看到擦拭過的痕跡，也就是說一開始就沒有署名，而是落款時就是一片空白。

    “...？”

    空白...？但是...有可能嗎？這種事情...

    想到這裏，露西在也按耐不住，她馬上跑出洞窟，回到地表上，環顧四周，剛剛還在這裏的巫女已經不見了身影。

    露西焦急的跺了跺腳，馬上就朝醉仙樓的方向跑去。

    她已經抓到了最重要的線索，但願...和她想的不一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