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豆蔻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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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豆蔻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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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雖叫豆蔻,卻早已過了豆蔻年華。

    我是秦淮河上的一名"ji nv"。

    那本不是我想要的命運。

    卻是我這一生都無法逃脫的命運。

    ——————————————————《豆蔻年華》

    ......

    在這個動蕩不安的年月裏麵,誰還不是悲慘的人呢?

    我一直這麽的想。

    想著以後尋一個好人家從了良,當一個好女人。

    可是像我們這樣的人,怎麽還有機會當上好女人?怎麽還有機會遇上好人家呢?

    ......

    日本人的槍聲密集而來。

    我們躲進了教堂的地窖裏麵。

    教堂裏麵的那些小丫頭是如此的排斥我們,但我們依舊要躲進裏麵,因為那裏是我們唯一能活路的地方。

    的確,在那裏我們活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饑餓寒冷,成了我們越來越難對付的敵人。我們曉得教堂裏麵,那些女學生也壓根沒有多少吃的。

    據說日本人給她們送來了一包土豆,但她們也的確分給了我們。

    土豆能頂多少事。

    但玉墨說:有的吃,總比沒有的好。

    在吃完了土豆之後,我們依舊感到饑餓。

    餓得昏昏沉沉,隻能躺在地窖那角落裏麵,用睡意來驅走我們身上饑餓感。

    就在這時,地窖門被敲響了。

    地窖門沒有鎖,但那個人還是禮貌的敲了敲。

    然後,他背著半袋子糧食下來了。

    是饅頭。

    還有白菜葉子。

    地窖底下是沒有爐火的。白菜葉子給我們留出來兩顆可是生吃就著。那個時候,我們沒有講究那麽多。

    他說:陳喬治會幫我們那白菜煮煮的。隻是因為少鹽,會比較清淡一些。

    此時此刻的我們哪裏還會在乎這些。

    他看著狼吞虎咽的我們,沒有說什麽?隻是說:省著點吃,果斷時間我們還會送來的。

    這是一句前後矛盾的話。

    至於為什麽矛盾,我不清楚。

    但就此之後,那個叫羅文皓的士兵跟那個姓李的軍官就不間斷的為我們送來食物。我們不曉得他們是從哪裏弄來的這些。

    但絕對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得來的。

    玉墨說:吃慢點,這是別人用命換來的,我們不能像那些鬼子一樣的狼吞虎咽。

    這話我還是不懂。

    我隻曉得,我終於可以吃上一口帶著餘溫的饅頭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沒有多久。

    隨著外麵的炮火聲。

    我們再度陷入了緊張當中。

    女學生們遭遇了一場災難,在炮火中,災難好似停止了。然而玉墨這個女人就開始哭了起來。她有學問,是我們所有人中最最特殊的存在。也是最堅強的存在,但即使堅強如她一般的存在,也在炮火聲後哭了起來。

    我不曉得她怎麽了?

    她們說她是被嚇著了。

    直至陳喬治來送飯的時候,也說了一句:省著點吃。

    我們中有人笑道:放心,有李教官跟羅軍爺送吃的來。我們......

    她的話被陳喬治狠狠的吼了一聲:“李教官已經死了!”

    我們頓時一愣。

    下一刻,他癱坐在地窖的樓梯那裏,崩潰的哭了起來。

    哭的很厲害。

    或許他一直覺得外麵的那兩個人是神一般的存在,有他們在,教堂就能安全,可是現在神已經死了,他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他的哭聲中讓人意味著。

    甚至在蒲生聽到了李教官死訊之後,也是默默閉上了眼睛,已經無法再動彈的他,隻能靠著眼淚來發泄自己的悲傷。

    我將這個長得跟我弟弟一摸一樣的孩子摟在懷裏麵,讓他能在悲傷的時候又一個依靠。

    此時此刻,我們終於知道玉墨為什麽會忍不住哭了起來。因為她已經早我們一步知道了結局。

    我是悲傷的,因為兩個保護我們的男人死了一個。我身後的秦淮河女人應該也是悲傷的。

    因為她們的安全感坍塌的一半。

    陳喬治說:羅軍爺為了把李教官的屍體找回來,去日本大營了。

    生死未卜。

    所以,至於以後還有沒有糧食都成了一個無法給出的答案。

    那一夜,沒有睡能睡得下去。

    但還是睡了下去。

    迷迷糊糊當中我好似瞧見了——

    蒲生站起來,拿著他的槍。

    他應該也是去搶李教官的屍體去了。

    我就那樣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明明弱小,卻又高大的背影。

    第二天,蒲生不見了。

    我和玉墨追出去。

    在教堂的門口看到了蒲生。

    地板上是一道道很長拖痕。

    他應該是一路爬到了這裏,一路爬著想要去救他的教官。

    可是教堂厚重的門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最終昏倒了過去。

    他直至兩天後才再度睜開眼睛。

    他麵色黑青,全身已然沒了血氣。

    他就要活不成了。

    我知道的,他活不成了。

    但我還是坐在他的身邊,把他摟起來,即使我從始至終都不曉得這個小男孩到底是什麽身份。

    我不曉得他到底來自哪裏——

    我摟著他,他很簡單的說了一聲:謝謝。

    我笑了:小老鄉,不用謝我,娶我吧。我繼續跟他說道:我跟你回家種田蒲生說:我家...沒田。我繼續問道啊:那你家有什麽?蒲生眼神中回憶著,聲音艱難著:我家..什麽都沒有我說道:那我天天彈琵琶給你聽,我彈琵琶,你拿個棍,要飯,給你媽吃蒲生說:我..沒媽..我家人..死光了..

    當說完這一切的時候,他閉上了眼睛。

    永遠的閉上了,我一直摟著他。直至他的身體如同冰塊一般冰冷時,我依舊摟著他。

    沒有人過來勸阻我,因為她們都曉得。

    這是怎樣的感受。

    蒲生死掉的第二天裏麵——

    我無法再繼續呆在這裏。

    我準備出去,香蘭竟然和我有著同樣的念頭,甚至同樣的去處。

    你是為了拿什麽?

    我告訴香蘭:我要去拿琴弦,我要給蒲生彈一首秦淮曲,他肯定覺得好聽,肯定的。

    香蘭沉默了一會兒:我要去把我的耳墜拿過來。

    我曉得那是一個年輕的軍官送她的定情信物。

    在金陵城沒有破之前,我們都覺得她會被那個軍官贖走。

    哪怕是現在——我們不覺得了。她也這樣覺得。

    那是一個人沒什麽比活著更重要的年代。

    卻也是一個,有些東西比命還要重要的年代。

    我拉著香蘭的手,就這樣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保護我們這麽久的地窖,和教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