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程瀚等視頻通話結束，這才劃開另外一個手機。

    “哥，你從國外過來了？”

    來電的正是嚴程瀚的哥哥嚴程海。

    嚴程海出國之前的號碼一直交著錢，沒有銷號。不過因為在國外還是用國外的電話方便，嚴程海雖然按時交費，卻沒有再用。

    嚴程海聽到他弟弟第一句話，不由苦笑道：“程瀚，要是你哥哥我一直不給你打電話，你是不是就一直不跟哥哥聯係？”

    嚴程瀚沉默了一下，才分辨道：“哥你也知道我在特殊部隊，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上麵不允許我們跟國外的人聯係。”

    嚴程瀚他們大隊，的確是有這麽一個規定，可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嚴程瀚也有不少辦法能跟嚴程海聯係。

    當初嚴程海出國正是嚴程瀚跟家裏鬧的最嚴重的時候，因為他想參軍，可從父母到爺爺都希望他能按部就班的上大學，然後從政。可嚴程瀚從小對軍人向往，做夢都想參軍，他不想當個政客，隻想當個軍人。可家長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將自己的意誌強壓在嚴程瀚的身上，這樣嚴程瀚極度痛苦。

    家裏唯一支持他隻有哥哥嚴程海。

    那時中二期爆表的嚴程瀚最信任的人除了他們初中的班主任老師，就是比他大八歲的哥哥。

    老師鞭長莫及，那時嚴程瀚就把哥哥嚴程海當成了他的精神支柱，支撐著為夢想跟家人鬥爭。

    可萬萬沒想到，在嚴程瀚最難的時候，嚴程海竟然毫無預兆的出國了。嚴程瀚整個人都懵了，然後差點崩潰。

    可想而知，當時年輕氣盛的嚴程瀚得有多恨嚴程海。

    經過這件事，嚴家的大人以後嚴程瀚會按照他們的想法前行，可萬萬沒想到，十六歲的嚴程瀚以京城高考狀元的成績高中畢業後，趁著跟好友畢業旅行的時候，去報名參軍。

    當嚴家人得知這件事的時候，通知都已經下來了。

    家裏中溫冉冉是兩麵派，覺得嚴程瀚應該去鍛煉鍛煉，又覺得不去也行，在這件事上，嚴程瀚對他媽的惡感少了不少。

    嚴律航是堅決不同意，他不認為嚴程瀚有必要去吃這份苦，他覺得作為老小的嚴程瀚隻需要按部就班平平安安的陪伴他們兩口子就行，不盼著他多有出息。

    更重要的是，嚴律航不認為從小嬌生慣養的嚴程瀚能吃得了當兵的那份苦。

    最後還是嚴老爺子拍板決定，讓嚴程瀚去參軍。

    嚴老爺子在此之前也不同意嚴程瀚去參軍，可他與嚴律航出發點不同，他知道他這個兒子性格比較軟一些，這輩子最強硬的就是非要娶溫冉冉的時候。嚴老爺子如今也看出來，嚴律航這輩子也就這麽個成就了，雖然嚴律航的位置對別人來說已經是可望不可即的了，可對比老爺子之前的位置來說，完全不夠看。

    嚴老爺子從大孫子嚴程海出生開始，就接過去教導，生怕這孩子長成跟他父親一樣，萬幸大孫子嚴程海能力卓越，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可這不代表嚴老爺子就要對小孫子放羊吃草。

    嚴老爺子太明白孤木不成林的道理，如果想讓嚴家更上一步，他大孫子嚴程海要努力的往上爬，小孫子嚴程瀚也不能停下腳步，必須要跟在他哥哥身後攀登高峰。

    可經過這麽一段時間的抗爭，嚴老爺子對嚴程瀚的了解逐步加深，驚訝的發現他這小孫子相比從政更適合從軍。

    嚴老爺子這才明白自己犯了經驗主義錯誤，以為大孫子嚴程海的性格適合從政，與嚴程海一母同胞的嚴程瀚同樣適合從政。

    嚴程海從小在嚴老爺子身邊長大，性格表麵儒雅風趣，內裏腹黑狡猾。

    嚴程瀚在雙親身邊長大，嚴律航工作忙，溫冉冉小孩子脾氣，性子上來隻顧自己，完全忘了她還有這麽小兒子。還好嚴程海那時已經十幾歲經常回來看弟弟，才沒讓嚴程瀚變成自閉症，但嚴程海自己也不大，沒辦法全方位照顧，嚴程瀚的性格慢慢變得孤僻。

    從這點可以看出嚴律航覺得嚴程瀚嬌生慣養這點完全是他以為的。

    如果按照這個程序走下去，嚴程瀚以後即使不反社會，也會成為一個大寫的紈絝。

    但萬幸，他遇到了一個好老師，將他從彎路引到正路。

    以為小孫子在父母身邊一定會被照料的很好的嚴老爺子這時才發現他小孫子沒有長歪，簡直就是個奇跡。

    在嚴律航找嚴老爺子抗議的時候，嚴老爺子將他調查的情況拍在他兒子臉上。

    嚴律航看完才知道他之前犯了多麽嚴重的錯誤，嚴程瀚從小到大過的叫什麽日子……

    嚴律航再看到嚴程瀚的時候，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畫麵，瘦小的孩子穿著肥大不合身的衣服，孤獨走在上下學的路上。

    至此嚴程瀚成功參軍，參軍一年後被選拔入他如今所在的特種兵，參軍兩年後成為小隊長，參軍三年後年滿十九歲成為副中隊長，參軍四年後正式成為中隊長，軍銜中校。

    而此過程，幾乎沒人知道嚴程瀚的真實身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拚搏來的。

    唯一知道嚴程瀚身份的隻有將嚴程瀚拉入特種部隊的李大隊長李晉，這也是由於他們這個隊伍的特殊性，想要加入，除了素質要過關之外，政治身份也要過關。

    就是在調查嚴程瀚的政治身份的時候，李晉才愕然發現嚴程瀚竟然有如此顯赫的家庭。

    當時李晉對此也很猶豫，他一方麵覺得嚴程瀚各個方麵就是為了特種部隊而生，另一方麵又怕嚴程瀚有個萬一，會惹來大麻煩，最後在猶豫了一天後，李晉還是無法錯過嚴程瀚，頂著巨大的壓力，將嚴程瀚留了下來。

    到了今天，嚴程瀚在軍隊已經待了六年了。

    在這六年裏，嚴程瀚對嚴程海的選擇慢慢理解，胸中的氣憤也被消磨幹淨，可就如同習慣一樣，嚴程瀚已經習慣不再去聯係嚴程海了……

    聽了嚴程瀚的解釋，嚴程海沉默了，原本對別人能夠滔滔不絕的伶牙俐齒在弟弟麵前全都失去了效應。

    “對不起……”好久之後嚴程海顫抖著吐出這三個字。

    嚴程海當時也不是沒有過掙紮，一方麵是把他當做支柱的弟弟，一方麵是絕佳的機會，一個失去的話會讓他後悔莫及的機會，他左右搖擺不定。

    是，最後是嚴老爺子嚴詞讓他去，可當他離開的時候心中也是竊喜的，因為他可以告訴自己，這不是他自己的意願，而是被逼的。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見識的增加，他慢慢發現那時的他是多麽的卑鄙，他不後悔他扔下弟弟獨自離開。

    沒錯，嚴程海不後悔離開嚴程瀚，他知道怎麽選擇對他自己，對這個家有利，他確信等以後他成功歸來，一定會給弟弟解綁。他懊惱的是，他當時明明早就已經做出了選擇，最後卻偽裝成迫不得已的模樣，隻為了讓自己心裏好受。

    成為一個真正的成熟男人後，嚴程海對弟弟越來越感到抱歉。

    是的，不後悔卻感到抱歉，這並不矛盾。

    嚴程海抱怨嚴程瀚不給他打電話，其實他何曾聯係過嚴程瀚。

    一開始是懼怕，懼怕嚴程瀚對他的指責，後來則是無措，他不知道如果跟弟弟聯係，要說些什麽，最後歸於習慣，習慣不再聯係。

    所以兩兄弟畢竟是兄弟，在某些方麵還是很相似的。

    這次嚴程海任務完成回國，或許是因為同在一國距離拉近，嚴程海越加思念六年不見的弟弟。

    他從弟弟的好哥們於海濤那裏得知嚴程瀚回來後，鼓起勇氣從父親嚴律航手中拿到嚴程瀚的聯係方式，可還是猶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氣給弟弟打電話。

    聽到“對不起”這三個字，嚴程瀚有些懵了，隨後那些堆積在心海角落裏被主人都遺忘的灰暗，消失了……

    “啊……”嚴程瀚張開嘴，輕聲道：“我原諒你！”

    嚴程海深深吸了一口氣，想將湧上的熱淚逼回去，卻做了無用功。

    淚水順著臉頰滴下，可他的嘴角卻是帶著笑的，他聲音嘶啞，“程瀚，謝謝……”

    兄弟倆隔著手機靜靜的享受這片刻的溫馨。

    “十一的時候……”

    “要不我去看……”

    “你先說！”

    “你先說！”

    ……

    嚴程瀚一向麵無表情的臉上掛著一絲淺笑，“那我說，我十月的時候會回京城，到時候咱們好好聚聚。”

    嚴程海原本是想說去嚴程瀚這裏看看，可這時想起來，嚴程瀚部隊的特殊，他去了也看不到人，又聽嚴程瀚如此說，立刻高興的答應。

    “好，到時候我請你吃飯！你哥哥這些年賺了不少錢，你可以狠狠宰我。”

    嚴程瀚挑眉：“這可是你說的，那我就挑了。”

    嚴程海身有家底的無所畏懼道：“隨便挑。”

    嚴程瀚卻又道：“那你就等著，等我們到時候再挑。”

    “好，我等著。”

    等兩兄弟說了再見，嚴程海放下電話，才想起忘了跟弟弟聊聊那位讓某人忌憚無比的不知名人。

    誒，等等，之前弟弟說了“我們”，也就是說他要跟別人一起來京城。

    雖然這個別人可以是他的戰友也可能是他的朋友，可嚴程海不知道為什麽直覺認定這個別人一定是那個不知名人。（此時他還不知道嚴律航口中的人跟於海濤口中的江老板是同一個人。）

    誒呀，撓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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