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吃過晚飯，蘇海棠收拾了她跟奶的碗筷洗了，沒管蘇海燕掐著點兒送過來的髒碗筷，扭頭回了西屋。

    還想當她是丫頭使喚呢？想得真美！

    門一插，蘇海棠給張月娥倒了杯水，偷偷往裏頭摻了才生出的一絲靈泉水。

    “奶，你別發愁，我會叫咱們過上剛好日子的。”

    張月娥把疊得整齊的紙幣鋼鏰重新拿舊手絹裹好，鄭重鎖進抽屜裏，接過孫女遞來的水也沒心情喝，端著杯子怔怔打量一手帶大的孫女。

    總覺得孫女這一場大病之後，有哪裏不一樣了。

    “海棠啊，你聽奶句勸，別跟你媽置氣。她就那麽張嘴，連你姥兒她親媽要是說不到一塊兒去，她都要頂嘴的，別說你是她閨女了。”

    “打你兩下罵你兩聲，聽聽就算，就當耳旁風過去，別往心裏去啊。”

    張月娥目光複雜地看著孫女。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不受親媽待見，總受欺負，她心裏頭也不得勁。可總不能教孩子不孝順親媽吧？那成啥了。

    “奶，我都十八了。”

    蘇海棠低了頭，不願意直視奶那雙慈愛又擔憂的眼。

    她不願意對真心疼愛她的奶耍心機，可分家這事兒她打定主意了，勢在必行。

    張月娥又歎口氣，抬手撫下孫女編起的麻花辮。

    “是啊，一眨眼你都是大姑娘了，該說婆家了。你媽還這麽打你，一點麵子不給你留，確實做的不對。”

    “她還當著村長麵說我手腳不幹淨，還在外頭勾搭男人。這是親媽嗎？”蘇海棠抿緊嘴，聲音沒有提高，緊盯著奶的臉，想找出不尋常的反應。

    這是她心底困擾至深的疑問，隻能從奶這裏旁敲側擊地打探下端倪了。

    “別胡說。”張月娥幹巴巴地想為兒媳婦辯解，卻也隻有一句沒什麽說服力的老調重彈。“你媽嘴不好，不能當真。”

    “可別人會當真。”蘇海棠說不清心裏有沒有失望，認真地望著奶飽經滄桑的臉龐。

    “親媽說的話，還長年累月反複不停地說，別人會當真。我被親媽壞了名聲，以後還想有什麽好親事？剩在家裏頭做老姑娘，受她一輩子打罵？”

    “虎毒不食子，那是對她喜歡的孩子。在她心裏，蘇海燕蘇海軍才是她親生的，我就是多餘礙眼的，生下來就該扔山裏頭喂狼。”

    蘇海棠意外的平靜，像是在分析別人家的事情，語氣裏沒有多少憤怒不平。

    “她說了十幾年了，心裏頭沒轉過這念頭，嘴上說不出來這樣話的。”

    張月娥張了張嘴，無言以對，掩飾地端起水杯喝口水。

    水涼絲絲的，還帶著點甜味兒，落進肚裏立時帶來一股清涼舒爽，昏沉的頭腦都清明了些。

    張月娥再喝了兩口，定定神，看著孫女沉靜的臉龐，再歎口氣。

    “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奶說不過你。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你跟你媽不親，也不是你一個人的錯。唉，都是窮字鬧的。”

    蘇海棠並不讚同奶奶的話，卻不想反駁老人的善意。

    蘇建民幾個天生自私自利貪圖享受，上輩子她掙下不薄的一份家業，他們還不是算計得她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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