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的年輕人看了她一眼, 很不樂意的樣子：“你不能看，我這的東西可不是給小朋友玩的。”

    不等阿蓉說什麽, 旁邊的買家幫腔道：“你到底會不會做生意，還把顧客分三六九等出來啊？

    “就是啊, 人家小女孩說不定比你懂得還多，再說她家長輩不就在後麵站著嗎？”

    “我看, 就你這麽做生意, 東西都賣不出去。”

    精瘦年輕人臉色慌了慌, 看到女孩後麵確實站著兩個成年男人，勉強道：“我這裏的東西都是上年代的，我這是擔心這小朋友拿不好碰壞嘛, 行，讓你看，別碰壞了, 碰壞讓你賠！”

    王峰朔已經有些不耐煩，直接道：“小蓉，別擔心，碰壞幾件叔叔給你賠幾件。”

    周圍人一聽：謔！這人口氣夠大啊！

    不過看到王峰朔渾身充滿暴發戶的氣質, 一副了然的表情。

    阿蓉笑著拿過銅鏡, 低頭觀察。

    銅鏡大概有成年人男子巴掌大小，圓形鏡，圓形鈕, 內區為蓮葉紋, 外區為十二生肖, 線條有捶製感，精細完美。

    而且有年代感，應該是件老東西，但這件銅鏡給阿蓉感受很奇怪，蓮花紋和十二生肖兩種不同風格的弦紋，為什麽出現在一麵古銅鏡中。

    她又看了看，實在想不明白原因，把銅鏡還給精瘦男子。

    精瘦男子把銅鏡接過來，用深色襯衣擦了擦銅鏡，道：“怎麽樣，看出什麽來了？小朋友。”

    阿蓉實話實說：“我看不準。”

    “這可是唐代的弦紋蓮花生肖鏡。”精瘦男子擦完銅鏡，把它舉起來，能讓所有買家都看到：“傳聞閻浮提外，四方海中，有十二獸，並是菩薩化導。所以古鏡背部內區為蓮花，外區為十二生肖，寓意神獸護持菩薩。”

    所有人被精瘦男子的話給吸引住了。

    精瘦男子把銅鏡收起來道：“說起這麵銅鏡，倒是還有個故事，傳聞當年神獸性情都是桀驁不馴，菩薩為教化它們，把蓮花幻化成它們最想要的東西，最先得到想要的東西神獸，就是它們當中的老大；這些神獸都想當老大，於是開始激烈的爭奪起來，其中老鼠想要的隻是比它高點的用油炸過的肉，比起別的動物，它要的東西分量最少也最輕，所以它成為老大，之後是牛……”

    “當所有的神獸，都拿到它們想要的東西的時候，它們手裏的東西變回蓮花，真亦假，假亦真，從此十二生肖明悟開化，成為神獸。”

    來得人都把精瘦男子說的事情當成樂子聽，不過也吸引人對銅鏡關注。

    這時候，有人走到阿蓉身邊，問道：“老板，讓我看眼銅鏡。”

    精瘦男子看到對方，心裏讚歎，這小夥長得可真帥氣，把銅鏡遞過去道：“小心點，別給我弄壞了。”

    小夥笑著道：“您放心。”

    阿蓉正看著瓷器，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出現了，她手裏的瓷器確實也是有年代的東西，從鑒定角度是好東西，但要是看花紋，像是兩個人做出來的，雕刻風格有著細微的不同。

    她把瓷器還給精瘦男子，沒有再拿過什麽東西看，蹲在哪裏隨意看了幾眼，發現這些物件好像都是這種特性。

    旁邊小夥忽然問道：“哎，你覺得這東西怎麽樣？”

    阿蓉回頭看，才知道對方再問她。

    小夥手裏拿的是她剛才看過的銅鏡，阿蓉還是那句話：“我看不好。”

    小夥擺弄著銅鏡，看了很久，有人要催促的時候，他問道：“老板多少錢賣啊？”

    “3萬元。”精瘦男子不耐煩道：“都看這麽久了你到底買不買，別耽誤我做生意，不買就快點讓開。”

    “我買，我買。”

    小夥直接拿出手機道：“我給你轉錢老板？”

    付完錢，小夥抱著古銅鏡，回頭看到剛才那小姑娘已經要離開了，連忙追上去，道：“等一下，等一下。”

    穀亦清聽到有人在喊人，轉過身，看到是五官深邃帥氣逼人的小夥，笑起來眼睛也跟著泛光，很有魅力。

    阿蓉認出是剛才問她古銅鏡怎麽樣的那個人，看到他抱著古銅鏡過來，訝異道：“你買下來了？”

    “我瞧著不錯，回美國可>>

    以送我姐姐當禮物。”小夥把古銅鏡揣進兜裏，看到三人訝異的表情：“我是美國人，我祖上有韓國人和華人血統，所以才長得像亞洲人。我們公司要在中國建立分公司，我是跟著考察團過來的，因為我對中國的國寶很感興趣，聽說這裏有賣，所以過來瞧一瞧。”

    穀亦清忍不住糾正他：“年輕人，宅院裏麵賣的不是國寶，中國沒有任何地方會賣國寶的，在世界任何地方，販賣中國國寶都是違反中國法律的。”

    小夥聳肩道：“中國法律管不到美國。”

    穀亦清心裏罵娘，嘴裏強調道：“我的意思是，你買到的不是中國的國寶。”

    小夥迷惑道：“我買的不是國寶，那是什麽？”

    “什麽都不是，可以找人去鑒定，有鑒定書就知道它是什麽了。”

    “那它有可能是國寶嗎，是國寶的話我還能帶回去嗎？帶不回去錢能退給我嗎？”

    穀亦清心說，這人比王峰朔還討厭。

    之後小夥自我介紹，大家都知道他的英文名叫邁洛．基布爾，他給自己起的中文名叫劉衝。

    劉衝雖然長得很帥氣，但也很粘人，阿蓉他們走到哪裏跟到哪，一路求著他們幫忙鑒定那件古銅鏡。

    穀亦清已經不願意搭理他了，王峰朔也看不慣他，阿蓉偶爾跟這位說中國話很牛的外國人交談。

    “三萬塊錢，你就把銅鏡買下來了，就沒有再考慮？”

    “當時還有人想要看銅鏡，老板又在催促，我著急就把銅鏡買下來了。”

    阿蓉覺得劉衝和王峰朔某個地方很相似，比如說都很有錢，想起那些物件奇怪的地方，於是問道：“你的銅鏡能借我看一下嗎？”

    劉衝高興道：“當然可以，我覺得你應該是個行家，幫我鑒定一下，看它值多少錢。”

    阿蓉不知道對方怎麽看出她是行家，接過銅鏡，放在太陽底下看，向穀亦清道：“穀叔叔，我覺得老宅裏的東西都有很明顯的特征。”

    穀亦清笑著問道：“什麽特征？”

    “所有物件都不銜接。”阿蓉把手裏的銅鏡舉起來到，先後指著外區和內區道：“這麵鏡子雖然製作精細，可蓮花和十二生肖弦刻風格並不相同，唐人尚蓮花，是因花開見佛性；而鼠牛虎兔龍雞馬羊……這樣的順序，對應的是十二地支卻是道家文化。”

    聽到這裏，穀亦清收斂笑容，點頭道：“還有嗎？”

    旁邊的劉衝已經聽愣了，阿蓉還給他銅鏡的時候都沒有反應過來。

    阿蓉繼續道：“還有我剛才看到的瓷器，花紋看起來一致，但仔細看起來有細微的不同，製作出瓷器的應該不止兩個人。”

    劉衝睜大眼睛，他聽不太明白：“什麽意思？”

    站在後麵的王峰朔翻白眼道：“意思就是他那院子裏麵擺的全都是假貨。”

    “假貨？”

    劉衝抱著銅鏡，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站在原地：“我花了三萬買到的是假貨？”

    王峰朔冷冷一笑道：“沒看到剛才那老板跟幾個買家擠眉弄眼嗎，小蓉，就是剛才幫你說話的那幾個人，肯定是老板找的托。”

    這回連穀亦清都不得不高看眼前這位暴發戶：“你竟然也看出來了？”

    王峰朔斜眼道：“我看出來不是很正常嗎？”

    看到王峰朔得意洋洋的樣子，穀亦清把頭又扭回來，他也是觀察院子裏的物件發現有不對的地方，才決定離開，不過他隻是隱約看出來那些東西有問題，卻沒有阿蓉看法那麽細致。

    聽阿蓉一說，穀亦清就明白宅院裏的物件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古玩行裏有個詞叫埋地雷，就是賣家用真假拚接的方法迷惑買家，比如劉衝手裏麵的銅鏡，外區和內區弦紋風格不同的原因就是兩個銅鏡銜接起來，有可能它們都是由有年代的銅材料翻做而成，也有可能是兩個銅鏡合拚而成。

    關鍵在於，科學技術無法鑒定出真假。

    阿蓉和穀亦清兩人共同把銅鏡的鑒定說出來，劉衝英俊的臉蛋已經蒼白的不行：“那如果我現在賣掉它，能賺回來多少錢？”

    穀亦清遞給他同情的目光道：“除非你學老宅那老板蒙騙買家，否則這東西不比旅遊區賣的藝術品貴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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