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9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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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世界
聽到盛延熙的稱呼, 沈安素整個人都懵了。
爸?喬姨?
所以這兩人是盛延熙的父親和他後媽?
臥草,他後媽這麽年輕啊!
這女人看著就跟盛延熙一樣大啊!
而她之前竟然誤會人家是夫妻, 也是醉了。
果然,豪門大家就是複雜, 狗血連篇,不敢恭維啊!
喬如煙笑著說:“我在家悶久了, 就拉著你爸出來走走。”
盛延熙輕點頭, 麵色無比寡淡,看上去不甚熱絡, “出來走走對孩子好。”
聽盛延熙話裏提到孩子, 沈安素不動聲色地往喬如煙的肚子瞥了兩眼。
女人穿著寬鬆的連衣裙, 裙擺寬大, 瞧不出一點肚子,應該沒幾個月。
她不禁眯了眯眼,想不到盛延熙他老爹還挺厲害, 這都花甲之年了,不僅有位傾國傾城的美嬌妻,還即將迎來小公子。老來得子, 不可不謂是人生贏家。
打量完喬如煙, 沈安素又將目光轉向盛均,這位西南邊境的大人物。
這人近六十的年紀,穿黑色唐裝, 兩鬢有些白。他身形清瘦, 絲毫不顯富態, 精神飽滿,不似一般的老人那樣慈眉善目。盛均氣場強大,眉宇間的陰鬱和肅殺外露明顯,給人一種盛氣淩人的感覺。
之前不知道沒看出來,如今再細看,盛家兄弟的長相不像父親,隻是凜冽的氣質卻和他們父親如出一轍。
盛均和喬如煙的目光一直落在沈安素身上,對她有些好奇。畢竟他們了解盛延熙,這幾年他清心寡欲,從未跟哪個女人傳過緋聞。如今他竟然陪著一個姑娘來遊太平湖,簡直讓人大跌眼鏡。
喬如煙細細觀察沈安素,這姑娘穿一身休閑的運動裝,白色短袖搭配黑色長褲,裝束格外普通。衣服鞋子的牌子也普通,全身上下都不超過一千塊。一頭利落的短發,臉型小巧,長相溫婉,第一眼給人一種鄰家女孩的感覺。
不是頂好的容貌,比起時尚圈那些明豔動人的女明星,這姑娘就顯得太過普通了。
喬如煙慢慢收回目光,試探道:“這位小姐是?”
盛延熙答:“我朋友。”
他說完又對沈安素說:“我父親和我……小後媽。”
“伯父好。”沈安素彎著嘴角,禮貌地和盛均打招呼。
盛均自顧站著,衝她點點頭算是回應,態度顯而易見的冷淡。
“夫人您好。”鑒於女人的身份和年齡實在是尷尬,她對用了個中規中矩的稱呼。
這個稱呼無意是妥帖合適的。喬如煙很滿意,露出精致笑容,“初次見麵,沈小姐你好。”
“沈小姐在哪裏高就?”喬如煙似乎對她特別感興趣,緊接著就問。
“九重天。”
聲色場所,喬如煙心裏頓時有數了,看來盛延熙多半是逢場作戲,玩玩的。
話題適合而止,喬如煙便不再問了。
女人眼裏一閃而過的鄙視,沈安素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知道喬如煙是誤會了。
九重天是名副其實的聲色場所,煙花聖地,別人會誤會再正常不過。
不過她也不在意,懶得解釋。她這人活得隨性,向來不太在意他人的目光,懶得去計較這些。
喬如煙勾了勾唇角,冷淡地問:“沈小姐在九重天工作很辛苦吧?”
再開口態度明顯就冷淡了許多,言語裏參雜了一些深意。
沈安素最是擅於察言觀色自然品不出來了。她沒太在意,淡然一笑,謙虛地說:“小人物疲於奔命,自然比不得夫人舒服自在。”
她注意到盛延熙微不可查的牽扯了下嘴角,目光變得越發沉冷複雜。
盛均抬了抬手臂指向遠處,對盛延熙說:“那邊有家茶室,過去坐坐吧。”
話音未落又刻意對沈安素說:“沈小姐一起。”
沈安素:“……”
——
四人一道去了那家名叫“茶馬古道”的茶室。
盛均訂了個包廂。
包廂的裝修偏古風,置身其中恍惚有種古人以茶會友的意境。
盛均和盛延熙父子倆喝茶。
喬如煙如今嗜甜如命,點了好幾份甜點。
沈安素不喜歡喝茶,就要了杯咖啡。
點完東西沒過多久,服務員就來上茶點了。
看得出來盛均特別寵愛他這個小妻子,滿眼都是寵溺的目光。
盛均似乎並不避開沈安素,直接同盛延熙講:“延熙,你三叔和四叔如今蠢蠢欲動,明裏暗裏都在爭鬥,你大哥掌管盛家那麽多的生意難免有些力不從心。你看看什麽時候回去幫幫他吧。”
盛延熙手裏端著小半杯茶水,青綠色的顏色格外剔透。聽到父親的話,依舊微垂著頭喝茶,不太在意的樣子,“不是還有您麽!”
盛均歎一口氣,“你爸我老啦,盛家以後還是得靠你和你大哥。”
“當年我去永安寺之前我就說過盛家的生意我不會參與。我早就和大哥達成了共識,他娶大嫂,盛家的生意就全部交給他打理。”他晃了晃杯子裏的茶水,頓了頓,繼續說:“您還沒到七老八十,怎的這麽健忘了?”
盛均:“……”
盛均怎麽可能會忘,當年的事情他曆曆在目。
盛家的傳統如此,曆來就隻有一位當家人。相比長子,這個小兒子才更像自己,盡得真傳。他當年一度是想把盛家的生意交給他的。可惜盛延熙從小無心家族生意,隻想出去闖蕩。後麵又發生了一些意外,他離開盛家,家裏的生意就全部落在了長子的肩上。
“延熙你怎麽和你爸說話的!”盛均被兒子踩到痛腳,麵色一沉,嗓音隨即提高了幾分,“說到底當年的事情還是你的錯。”
“是麽?”盛延熙幾不可查地牽扯了下嘴角,言語嘲諷:“您認準了的事情,誰都無法更改。”
直到現在父親依然認為當年的事情是他的過錯。不過也是,一葉障目,父親被蒙蔽了雙眼。在他眼裏他的美嬌妻永遠最善良,最無辜,在當年那場鬧劇裏是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他的父親大概永遠也想不到喬如煙這女人會拿肚子裏的孩子做賭注來威脅他。
盛延熙說:“如果真需要我幫忙,大哥會向我開口的。他不開口就說明他不忍心為難我。”
盛均冷哼一聲,“你大哥倒是疼你。”
盛延熙瞥一眼喬如煙,意有所指:“沒辦法,一母同胞,總歸是不一樣的。大哥打小就疼我。”
父子倆眼看著就要針鋒相對,劍拔弩張了。
喬如煙趕緊轉移話題,笑著說:“延熙,你如今還住在九重天吧?”
盛延熙隻覺得喬如煙這女人的笑容辣眼睛,偏頭看向落地窗旁的那盆綠植,點點頭,“嗯。”
“搬回來住吧,外頭哪有家裏好。”
盛延熙一語雙關,“我在外頭漂慣了,對家都沒什麽概念了,哪裏還回的去。”
喬如煙:“……”
喬如煙麵色一變,不再言語。
沈安素是個實實在在的局外人,坐在一旁就是擺設。她低頭攪著杯子裏的咖啡,默默地聽著他們的談話,樂意當個透明人。
盛家父子倆的對話冰山一角,其中隱藏的信息量卻很大。她聽得出來盛家當年一定發生了大事,牽扯頗大。而眼前這位盛家的當家夫人一定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她看得出來盛延熙很厭惡他這位小後媽,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喜歡,而是厭惡到了骨子裏。他的話不多,可句句高深,意有所指,句句都在諷刺喬如煙。
這個下午茶時光顯然是不愉快的。沈安素無心去打探盛家的秘辛,這些豪門大家哪家不是狗血連篇。她斷斷續續的聽了一些也懶得去聽了。幹脆盯著玻璃窗外想自己的事情。
三人的話題從來沒轉到她身上,她也不出聲,低頭默默品著咖啡。無聊是真的。
——
咖啡喝了半杯,沈安素的手機響了。
熟悉的旋律在包廂裏響起,她心頭一震。真心感謝這個電話,可以暫時解救她。
她忙起身,歉意地說:“抱歉,我接個電話。”
這個電話是她大哥沈淥淨打來的。
沈安素看著不斷閃爍的手機屏幕有些頭疼。她家大哥每個禮拜都會打來電話催她回宛丘看看父親。她記到了就抽時間回去一趟,有些時候忙起來轉頭就給忘了。
算算時間還是清明節見過父親一麵,已經有大半個月了。她真是一個不孝的女兒。
她以為大哥給她打電話是叫她回家看父親。可電話一接通,沈淥淨的嗓音劈頭蓋腦傳過來,“在哪兒?”
大哥的口氣聽著不怎麽好,沈安素心尖一顫,莫名覺得有幾分心慌,下意識就往周邊察看了一下。
她是在女洗手間,裏頭就她一個人,大哥自然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
她覺得自己有些魔怔了,也不知道心裏這份心慌是從何而來。深究起來是心虛,莫名心虛,像是早戀的孩子背著家長偷偷和男朋友在外麵約會,家長突然打電話來查崗。
她定了定神,倒也沒撒謊,實話實說:“和朋友在外麵喝下午茶。”
“男的女的?”
“是涼涼辣!”她怕大哥多想,便把溫涼搬了出來。
“嘟……”忙音傳來,那邊的人也不出聲,直接掛斷了電話,還真不是一般的簡單粗暴。
沈安素:“……”
真是一臉懵逼!
她在洗手間接完大哥的電話,出來看到盛延熙正靠在走廊裏抽煙。
他大半個身子懶洋洋的倚靠著牆麵,曲起一條長腿,白色板鞋的鞋尖抵著深色的木地板,像是沒什麽精神。
走廊裏光線有些暗,他吞雲吐霧,那張臉有些陰鬱。
沈安素站到他右手邊,和他一樣倚靠在牆上。夏日衣衫單薄,短袖薄薄得一層麵料,牆壁冰涼的觸感透過布料傳遞開,脊背發顫。
她感慨萬千,“想不到您這小後媽還挺年輕的啊!”
盛延熙猛地抽一口手中的香煙,吐出清淡的煙圈,“我大學同學。”
沈安素:“……”
大學同學變成了後媽,求盛二爺的心理陰影麵積!
沈安素覺得這其中肯定大有故事。她不想窺探人家隱私,盛延熙也無意繼續這個話題,戛然而止。
盛延熙就著濾嘴囫圇抽兩口,把那半截煙給掐了,順手扔進腳邊的垃圾桶,抬頭問她:“想走嗎?”
“想。”她實誠的點頭,笑了笑,“覺得有些無聊。”
他直起身,抬了抬下巴,“回去打聲招呼就走。”
“好。”她很高興,終於不用再繼續當擺設了。
包廂的門虛掩著,留了一道縫,應該是之前盛延熙出來的時候沒把門關嚴實。
隔音效果不太好,裏頭人的說話聲外麵聽得一清二楚。
盛延熙的右手握住門把,頓住腳步。
“延熙如今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他是什麽個身份,是咱們盛家的二公子呀……他怎麽能跟這些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呢……我剛問了,沈小姐在九重天工作。九重天那是個什麽地方啊,聲色場所,真正的溫柔鄉。一個年輕的姑娘在這種地方工作想想都不是正經人呦……”
沈安素看人很準,她就知道這位盛夫人不是省油的燈。不過她真的一點也不在意,無關緊要的人去在意她做什麽。別人怎麽評價她那都是別人的事情,她又管不住別人的嘴,隨她們講去。這些人對她的評價,不論褒貶,她都不會上心。聽過也就過去了,轉頭就忘。
她下意識就去看盛延熙的反應,他麵色沉冷,比之前還陰鬱。握住門把的那隻手,手背青筋凸起,有些猙獰。
她隱隱覺得這人好像動怒了。
“盛先生?”她試探著開口,小心翼翼。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身後響起另一道熟悉低沉的男聲,“素素!”
她認得這個聲音,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