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老爺子隨著大家的視線往水田裏看去, 隻見幾抹銀色的光不時從水中躍出。

    這奇異的景象也吸引了季老爺子, 本想偷偷摸一下咕咕的打算也放下了，往前跨了一步, 希望能將眼前的情景看得更清楚一些。

    “桃桃, 這就是你說的魚嗎？”

    阿蠻激動地指著水田中的暗影，有幾尾魚時不時地躍出水麵，仿佛在向大家說：這田裏真的有魚。

    “是的，等水稻成熟之後，這魚也差不多能吃了。等你再來的時候, 我請你吃！”

    許薑淘看著眼前的水田也很開心，畢竟這可是她的小實驗, 能成功了當然開心。

    “這個……你們是在水田裏養魚了嗎？”

    程夫子見到這一幕也十分驚訝，在他的印象中, 鄉下人家對於糧食是十分看重的, 他實在不明白這許家怎麽會如此對待水田。

    “小女頑劣, 想要試試水田能否養魚罷了。也隻有這一畝地如此。”

    聽了這話, 季老爺子和程夫子都將目光放在了許薑淘身上, 阿蠻更是驚奇：“桃桃, 你怎麽會有這麽神奇的想法啊？真的能成嗎？”

    許薑淘被盯著也不慌，她拿出當初糊弄許誌江的說辭來回答：“水田裏不是也有泥鰍嗎？黃鱔泥鰍能活, 魚怎麽不能活了？”

    聽了這話阿蠻仔細想了想，發現好像的確是這樣的, 也就放開了：“那等你的魚好了一定要請我吃呀。”

    季老爺子卻沒有這麽快就將此事揭過, 他又往水田裏看了看, 琢磨著若這事能成，說不定可以在這一帶推廣，好讓窮苦人家有多一樣收入。

    不過具體的事情還要等到水稻成熟了再說，現在一切還早著呢。

    走過了水田，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沙地邊。

    印入眼簾的就是一片綠，阿蠻見到一地的瓜，轉頭找到了許薑淘。

    “桃桃，原來這瓜是長在地上的。好大個呀。”

    許薑淘越過了阿蠻的目光，徑直走向了瓜地，敲了敲幾個長得較大的瓜。

    阿蠻好奇，也跟著下地了，邊敲還邊問：“這是幹什麽呀？”

    季老爺子見沒人阻止阿蠻，也下了地。

    他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的一個瓜，再度確認了這一地的瓜的確與大食傳來的貢品是同一品種。

    程夫子見老師看得認真，也蹲下身去研究。

    他捏起一撮土，有些驚訝：“你們這瓜竟是種在沙地上的麽？”

    許誌江正在向兩個長工交代事情，並沒有留意這邊的動靜。

    許添和薑途在夫子要求兩人別老跟著他的時候就跑到紅薯那邊去了，他倆也想吃煨紅薯好久了。

    許薑淘見沒人回應程夫子，季老爺子在聽見那話之後也露出了訝色，隻得硬著頭皮瞎掰。

    “當初這種子是別人送的，我們也不知道會種出什麽來，反正紅薯也種不滿這地，就拿出來播種了。”

    季老爺子聽了這話，心裏暗罵了農部的人幾句：用肥沃的田地種不出來的東西，反倒讓人家在沙地上種出來了。

    “紅薯？桃桃，我想吃紅薯。”

    選擇性聽見許薑淘話語的阿蠻抬起頭來，眼睛放光，連手上敲瓜的動作也停下了。

    “可是你爺爺和夫子都在這呢。”

    不想將先生和老人家落在這，許薑淘麵露難色。

    季老爺子已經決定要在此處住下，等待水稻成熟了。聽了這話也就不急著繼續研究土地，站起身拍拍手，開口道：“那就先去挖紅薯吧。”

    程夫子對田地的事更是一問三不知，能認出這是沙地也多虧了來之前的惡補，聽了這話連忙上前扶起了季老爺子，跟著往地的另一端走去。

    “善全，我打算在這住下了。具體的事項我回去研究一下再給京裏寄信，若你的師兄師弟問起，你千萬別透露我在這。”

    季老爺子站起身後也不需要程夫子的攙扶，自己就走得飛快。

    “先生，這……”程夫子有些吃驚，“您怎麽能住在這樣的鄉野地方呢？”

    季老爺子卻不管的：“我可不是從鄉下小子讀書讀上來的，怎麽就不能住在鄉下裏？更何況阿蠻在這裏也有朋友，隻到時候要麻煩你幫我看顧一下宅子。”

    程夫子見先生已經下定決心了，也不再勸了，隻擔憂地望著季老爺子：“那就請先生讓學生為您置辦房屋吧。”

    季老爺子笑了笑，“這房子建起來還要一段時間呢，也不著急。”

    “爺爺，你怎麽這麽慢呀？”

    阿蠻回頭，見程夫子和季老爺子兩人被落在了後頭，連忙衝兩人招手，“快一些，桃桃的哥哥們就要開始挖紅薯了。”

    季老爺子被阿蠻的活潑感染了，也走快了幾步，來到了另一頭的田埂上。

    “桃桃，你想先挖多少紅薯？”

    許薑淘聽見這話，也有些捉摸不定。

    許誌江看見女兒一臉糾結的樣子，索-->>

    性讓兩個兒子直接多挖一些。

    “你倆隻管挖就是，我問過阿輝了，這紅薯都能吃了。多挖些也能讓程夫子和季老爺子帶些回去。”

    許添聽了這話，也再沒有顧忌了。

    一鋤頭下去，就有幾個紅薯羞答答地露了麵。

    程夫子對農事不是十分了解，見狀也隻是感歎了一聲這紅薯看起來分量不少。

    倒是季老爺子種過地，也經曆過災年，見到這景象有些吃驚。

    不過兩人都有了不少閱曆，就連在季老爺子眼裏十分稚嫩的程夫子也比許誌江見識過的要多得多，因此盡管兩人心裏感歎，臉上卻沒有流露出半分。

    “要不直接都挖出來吧？順便稱一稱收成有多少。”

    阿輝帶著阿木在一旁挖紅薯，見到有這麽多紅薯也有些開心。

    莊稼人家忙碌了這麽久，也不過是圖個好收成。

    見到這麽多紅薯，許誌江也有些吃驚，詢問過季老爺子和程夫子兩人後，也同意了阿輝的建議。

    等到紅薯全都挖出來後，許薑淘見到堆成一小堆的紅薯，微微張開了嘴：不是說這紅薯種不出多少的嗎？

    許誌江也很疑惑，印象中紅薯的收獲並沒有那麽多。

    程夫子也更是驚訝，他索性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這紅薯產量如此之高，為何不推廣開來？若是有這樣的食物，還怕不夠吃嗎？”

    許誌江聽了這話，自己也弄不清怎麽一回事，隻得如實道：“具體怎麽一回事我也不大清楚，但我記得紅薯應當是沒那麽大的產量的。”

    一旁的阿輝和阿木也點點頭，阿輝還補充道：“種的時候我和阿木也沒有遇到什麽特殊的情況，不知道為何會種出這麽多。”

    季老爺子看了一眼地上的紅薯，眼裏也流露出了驚訝：“我小的時候也種過地，卻不記得紅薯能種出那麽多了。”

    許誌江邊吩咐阿輝兩人將紅薯放入筐內，邊思考著造成眼下這情形的原因。

    阿蠻沒有注意到大人間的官司，她一門心思都放在了馬上就可以吃到紅薯上。

    許薑淘見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紅薯，索性從中扒拉出了幾個小一些的紅薯，遞給了許添和薑途一人一個，又給了阿蠻一個大一些的，拉著許誌江的衣袖：“爹，我們快去煨紅薯吧，不然這些紅薯都要發芽了。”

    “好，紅薯都要發芽了......發芽？”

    許誌江順著女兒的力道往前走，邊走還惦記著產量的事，提到發芽兩字醒悟過來。

    “阿輝，你記不記得這些紅薯種下去的時候已經發芽了？”

    許誌江猛地回頭，嚇了許薑淘一跳。

    難道不都是這樣的嗎？許薑淘有些奇怪，不確定地想。紅薯都是等發芽了才種的吧？

    “是的......當初種下的時候我還擔心會種不出來，沒想到收成這麽好。”

    還沒等阿輝回答，阿木就搶先說了，他憨笑著感歎：“還好種出來了，下次再種要千萬小心，別讓紅薯都發芽了。”

    阿輝要機靈些，仔細想了想便明白東家這話背後的意思，“莫非這高產是因為當初種下的紅薯都發芽了？”

    程夫子不了解這些，與他同樣不在狀態的還有阿木，兩人都隻乖乖地閉嘴，豎著耳朵聽大家討論。

    “若無別的特別之處，那大概是這樣了。隻具體是不是，還得等下次試驗一番。”

    季老爺子聽了這話，也在心裏讚同，培育幼苗再栽種的技術早已有了，隻是沒想到這不用種子的紅薯也能先發芽再移植。

    許誌江見季老爺子對這方麵也有些研究，忙上前與他攀談起來。

    程夫子見老師在農事方麵的博學也不下於四書五經，心裏敬佩。

    許添和薑途兩人正忙著照看兩個小姑娘，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小心些，”在許薑淘和阿蠻又一次試圖蹦過田埂時，許田忍不住開口勸道：“別把紅薯弄掉了。”

    阿蠻被說得有些臉紅，悄悄看了許添一眼，發現他臉上並無不悅，也就放開了。

    許薑淘本就不是一個安靜的人，和活潑的阿蠻湊在一起，兩人簡直是加倍的調皮。

    薑途在一旁逗咕咕，許添看見三人完全沒聽進去的樣子，無奈地歎了口氣，隻能多看顧一些。

    “娘，我們要吃煨紅薯！”

    一進院子裏，許薑淘就拉著阿蠻的手跑進了灶間，找到了薑秋。

    薑秋笑著接過了她們手裏的紅薯，又指揮兩個兒子替小姑娘打水洗手，邊生火邊問：“你爹呢？還有夫子和那老爺子，怎麽都沒回來？”

    洗幹淨手的許薑淘也有些奇怪，幾個大人明明一直跟在身後，按道理應該早就回來了。

    等許薑淘跑出去一看，阿輝和阿木抬著紅薯進來了，卻沒見到餘下三人。

    “阿輝叔叔，我爹呢？還有程夫子和季爺爺呢？”

    許薑淘有些疑惑，怎麽往路上看也看不見那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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