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黎真的從陸薇藝口中聽到這句話，心中的感觸反而沒有直接看到她那些異常行為時震撼了。

    見鬼而已。

    嗯，就是見鬼而已。

    “現在房間裏有鬼麽？”賀黎略低聲問了陸薇藝一句。

    陸薇藝笑了一下：“有啊。”

    賀黎：“……”

    他臉上的表情略帶清奇，想要相信，又覺得就這麽相信好像哪裏不太對頭，因為陸薇藝現在的笑容太過鎮定，太過正常，和他見過的先前的情況不一樣。

    遲疑了一下，他小聲詢問陸薇藝：“在哪裏啊？”

    “你信？”陸薇藝本想隨手瞎掰一個，想了想還是放過了麵前精神繃緊了的賀黎，用手背擋住了嘴，輕笑了一下，“我如果不碰到特殊的東西，一樣看不到的。”

    被逗了一把的賀黎：“……”

    其實這些事情並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陸薇藝接下去想要說的事情。

    “薇藝閣是從我出師那天開始，跟著我改了名字的。原先薇藝閣叫做士傑閣。”陸薇藝很平靜說著，“士傑閣做棺材盒、骨灰盒，還附帶送行這一項規矩。這個是不少人都知道的。但其實士傑閣還有一個營生的項目，隻有老一輩的人還知道了。”

    什麽營生？

    賀黎略帶疑惑。

    他第一次來陸薇藝的薇藝閣買骨灰盒，也是道聽途說，聽說薇藝閣的骨灰盒性價比最高，事後服務好，有點門道。再多的，他就不知道了。

    誰能想到有一天，他還和陸薇藝能嚐試著交往了。

    “陰陽單子。”陸薇藝說出了這個名詞。

    她知道賀黎很多都不懂，便給他解釋著：“陰陽單子主要分為了兩種，一種為陰單，一種為陽單。差異性在於是誰下的單子。這種類似於任務一樣的單子，我們若是接了，便要去做。如果做不到，那就會付出一定的代價，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賀黎略有所悟：“如果做到了，有什麽好處？”

    陸薇藝笑笑：“很少有人接陰單，就是因為陰單比陽單危險性大，而且回報是未知的，不可預測的。以前我接過。陽單則是活人下的單子，危險性也不小，但回報最簡單的一種，真金白銀。”

    真金白銀？

    那不是很容易就發達了？

    “那你們都很有錢了。”賀黎覺得這是在拿命在做生意，“但如果都和你今天那樣，太危險了。”

    陸薇藝提醒了一聲：“不是什麽單子我們都會接的。因為每一次接陰陽單子，都容易損害福氣。這個是不可預知的，卻是傳下來的一個不可不信的說法。所以一般多出來的錢，我們都會選擇捐贈掉。”

    “不可不信？”賀黎覺得這種說法太玄乎了。

    現在的每個人都是受著現代化教育長大的，陸薇藝很明白賀黎這種態度。

    “世界是非常奇妙的，對於所有的未知，這種隱晦的說法能夠讓人明白該怎麽做才能更安全保護好自己。尤其是當科學無法解釋一些事情的時候，我們會選擇玄乎的說法來解釋。這叫做玄學。”陸薇藝這樣說著。

    “上古很多巫術流傳下去之後，很多事情都能用科學來解釋了。這是探索世界本質最好的方式。在沒有科學解釋的地方，那便是我們出手的時候。”

    這樣一說，賀黎倒是有了一點概念。

    隻是……

    他看著陸薇藝：“你和我說陰陽單子是為什麽？”

    陸薇藝看著賀黎：“因為，我打算重新接陰陽單子了。”

    她端坐在那兒，語氣十分認真。

    在才出現那麽危險的事情之後，她並沒有選擇逃避。在和賀黎在一起後，她也沒打算選擇舍棄她曾經的一切事物。對於陸薇藝來說，真正的人生，是建立在她是陸薇藝這一個個體之上的。

    “我以前因為一個原因，再也沒接過陰陽單子。現在，我變了態度，我打算重新接了。”陸薇藝並不打算細說過去的事情。

    她沒有給賀黎插嘴的機會，隻是先陳述著她的理由。

    她沒有再選擇將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裏，不說出口。

    “原因有很多種，最重要的一點是，隻有接了，我才能感覺到，我還是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樂，有是非判斷，有對著對這個世界最大的憐憫。

    賀黎原本是想要阻止陸薇藝的。

    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麽會比安全健全的生命更加值錢。在經曆過生命中失去了很重要的人之後，他更懂得珍惜身邊的人。可當陸薇藝說出“我還是個活生生的人”，他便將阻攔的話咽了下去。

    這和他想要經商，想要成為人上人的想法有什麽不同呢？

    他們都在尋找著，他們生命的意義。

    陸薇藝在陰陽中尋找著她特殊的意義。

    他在商場上尋找著他出生的價值。

    賀黎雙手交錯拖在自己下巴那兒，唇角勾勒出一個弧度。他微微以談判的姿勢，卻又極為隨性的態度，和陸薇藝說了他的態度：“隻要你高興，你怎麽做都可以。在有危險的時候，你要記得你邊上還有我。在做危險事情之前，能夠記得你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如果你出事了，我會很難過。”

    他的語氣平平淡淡的，語句中的停頓也不明顯。

    他用極為寬容的態度對待著他未知領域中的陸薇藝。

    陸薇藝笑了笑：“嗯。”

    賀黎見陸薇藝這樣應了，卻並沒有放鬆下來。他現在還記得他們認識以來發生的每一次危難事情：“一個人隨便跑去碰棺材盒的事情，我想最好是不要再發生。如果我不在，至少也要帶個保鏢。涉及到容易遇到出格歹徒時，那些人可比鬼還可怕。”

    陸薇藝聽到這裏，想起了很久沒有見過的保鏢：“……你已經沒錢請保鏢了。”

    賀黎：“……”

    陸薇藝：“……”

    兩人互相對視著。

    賀黎露出一個假笑：“陸薇藝，你能不能在這個時候稍微配合一點。”

    陸薇藝跟著笑：“那等你有錢了能夠再買得起我的骨灰盒再說。”

    賀黎：“……”

    好幾千一個，他一下子還真沒錢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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