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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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薇藝生物鍾習慣性早起了,她做好了早飯匆匆打算出門,出門前去敲了賀黎的房門。

    賀黎剛穿好衣服,領帶還沒係好就過來開門了。

    他這條領帶,陸薇藝又是沒見過的。

    “你到底有幾條領帶?”陸薇藝極為佩服,這個人怎麽會過得如此……精致?

    賀黎給自己打著領帶,開著門讓陸薇藝自己進門:“幾個抽屜。基本的色係都有,搭配西裝方便一點。”

    不會每天有選擇困難症麽?

    陸薇藝臉上的神情頗為清奇,她將給賀黎做好的早飯拿了進來,放在了桌上。三明治外加溫熱的牛奶,還有一小袋的聖女果。

    賀黎看著這些事物,才比較佩服陸薇藝:“你每天做這些不會覺得很麻煩麽?”

    陸薇藝輕哼一聲。

    她給自己做從來沒覺得麻煩過。主要還是自己做飯性價比最高。

    賀黎係好領帶,坐到位置上,剛咬下一口三明治,就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他咽下去了口中的食物,拿起手機問了一聲:“喂?”

    對麵的自我介紹傳來,用詞簡單明了。

    賀黎頗為欣賞:“好的,好的。有律師我們這邊就方便很多。我相信您的水平。現在我朋友人已經被帶走了,我們警局碰頭?我想相關人員跟你詳細陳述一遍案情,能夠更好的解決現在的情況。”

    是律師。

    陸薇藝看著賀黎打電話。

    兩人互相又說了兩句客套話,很快就掛了電話。

    賀黎看向陸薇藝:“你今天還去薇藝閣麽?”

    陸薇藝點頭:“我先去一趟殯儀館,你先去警局。回頭我來警局找你們。”

    賀黎聽著這個安排,也覺得這恐怕確實是最簡潔的安排了。

    他點點頭,快速解決起了自己的早飯。

    陸薇藝既然已經決定和賀黎他們分頭行動,便和賀黎說了一聲後,打算出門去坐公交車。賀黎朝著她笑了笑,看著陸薇藝出了門去坐電梯下樓去了。

    陸薇藝昨天的送行並沒有完成,今天先一步去殯儀館那兒,將昨天的送行勉強完成一下,到了傍晚再去一趟,算是正式送行。

    公交車上坐著,陸薇藝呼出著氣,心中想著各種念頭。

    她從今天開始要重新接陰陽單子了,從今以後,薇藝閣的骨灰盒要走限定量了,價格也不再是和以往一樣了。人越來越多,死的人也越來越多,人工慢慢被機械所取代,他們這些人,說不定在哪一天就被科學所取代了。

    薇藝閣需要多一兩個人手,來幫忙送行的。

    以前士傑閣好些天隻做一個的,都有她和爺爺兩個人來解決,哪裏像現在這樣,一天三四個是日常,七八個能忙死她。

    公交車很快就到了薇藝閣那兒,陸薇藝先行下車了。

    她開了門,飛快開窗通了下風。

    拿出抽屜裏準備的白紙,她翻出一隻黑色筆,在上麵就寫起了告示。白紙黑字,輕輕鬆鬆。

    薇藝閣將庫存骨灰盒售出後,今後隻販賣金絲楠陰沉木質地骨灰盒,含送行項目。價格將由原先的八千八百八十八,變動為一萬八千八百八十八。

    自今日起,薇藝閣將承接陰陽單,如有需求,見麵詳談。

    落款,陸薇藝。

    她將這個告示寫完,又取出了膠水,到門口將告示張貼了起來。

    宋叔這個時候才停好自己的電瓶車。他被路上的寒風凍得臉發紅。走進了薇藝閣,就見陸薇藝正在張貼這個告示。

    “哎喲,這都寫的什麽?”宋叔笑眯眯看起了告示。

    看到前麵今後隻賣一種骨灰盒了,還漲價了,宋叔就是一愣。

    當他看到了後麵要接陰陽單子,頓時臉上原本的笑意就沒了蹤影:“你這是給自己找事情。”

    宋叔的語氣很重,一點情麵沒有給陸薇藝留下。

    陸薇藝並沒有介意宋叔用訓斥的口吻說著這種話。

    隻是她才是薇藝閣的主人。

    “宋叔,一輩子做骨灰盒,什麽都不管不顧。每天去公墓裏送行。我的一輩子這樣能看得到盡頭。”陸薇藝明白平淡是福氣,但如果隻是她平淡,那也很沒意思了。

    宋叔厲聲說著:“看得到盡頭怎麽了?這輩子不就是那麽過去,非要上天入地的造個反不成?”

    陸薇藝看著紙上的字。

    宋叔幾乎算是看著她長大了,至少在她上學之後的日子裏,宋叔都開始跟著陸爺爺了。他清楚知道著她的過往,知道著過去曾經發生過的每一件大事。

    “宋叔,賀黎和我沒有任何瓜葛的時候,他就能毫不猶豫救我的命。”

    她說了一個例子。

    “瞎子和章齊沒有任何瓜葛的時候,他就能把地下室租給章齊。章齊現在出了事情,瞎子能賭上自己的未來去信他。”

    如果人對於身邊正在發生的痛苦都無動於衷的話,那多可悲。

    “我有能力,卻將這些能力放著不用。”

    這不是浪費,這也不是超脫世俗。

    如賀黎說的那樣,她的血是冷了一些。可賀黎能將她的血重新焐熱,那她也想要將自己的人生重新焐熱。她能做的或許很少很少,可她想要在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天。

    並不後悔自己曾經做下的每一個決定。

    她學著去愛人,也想學著去愛這個世界。

    陸薇藝看向宋叔:“宋叔,我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麽決定。我想了很久,考慮了很久,這是我最終想要做的。”

    她想要正大光明去幫助別人,而不再是謹小慎微在孩童耳邊輕輕耳語一句。

    宋叔沉默了很久。

    他知道陸薇藝不是一個心血來潮做下的決定,就是這樣他才覺得無奈,才覺得不知道該如何阻攔這個人。

    身為一個長輩,對晚輩永遠其實隻想要她能夠一生平安健康幸福。

    他歎息了一口氣,臉上的笑還是沒能重新展開。

    “我隻希望你能將那隻斷掉的手,永遠記在心裏。”

    陸薇藝知道自己肯定會聽到這句話,她垂下眼,拉扯出一個虛無的,輕易就能隨著風流逝溜走的笑容。

    “我知道,我會記一輩子的。”

    一分一秒都不敢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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