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最毒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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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蓮本來就瘦,如今更是瘦脫了形。

    一身素衣臥在床榻,目光無神地望著門口,娥眉哀淒。任由丫鬟說破了嘴皮子,她也不肯吃一口東西,隻心心念念著:“相爺什麽時候會過來?”

    丫鬟見她麵色憔悴,實在不忍心,便寬慰她:“快了。”

    許是應了她的話,門外傳來嘈雜聲,急急忙忙闖進來一個小丫鬟,欣喜道:“相爺來了!”

    林小蓮睜大了眼睛,毫無生氣的雙眸一下子恢複了神采。

    寧子漠緩緩踏進來,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帶著讓人窒息的絕對壓力。他的嘴角含笑,笑意卻不及眼底,他的眉鋒犀利,沒有人敢與他直視,刹那間的風華足以讓所有人都自慚形愧。

    屋子裏的人跪下行禮,“見過相爺。”

    “都起來吧。”他仿佛是這王朝的王,掌控天下的氣勢也不過如此。

    林小蓮拖著虛弱的身體下床,勉強行了一個禮,身軀搖搖欲墜,我見猶憐,“小蓮拜見相爺。”

    寧子漠停在了她麵前,明明帶著笑,態度卻冷漠得不像話,“聽說你生病了。”

    林小蓮眼中漸漸起了水霧,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相爺都好些天沒來了,小蓮思戀過度,吃不下飯,讓相爺見笑了。”

    他笑了笑,“我有我該忙的事情,忙過了自然會來看你。”

    “可是……”林小蓮沒忍住,哽咽地哭了起來,“我很害怕,怕相爺再也不來了,若是被送回戲班子的話,班主子定會認為小蓮伺候不周,難逃懲罰……”

    寧子漠沒有回她的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甚至比陌生人還不如。

    她哭起來期期艾艾的,梨花帶雨,教人心疼。就像她演的角兒一樣,一顰一笑一哭一鬧,都入了骨似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可戲就是戲,終究會落幕

    “相爺,我可以、我可以侍候相爺的,隻要相爺不趕我走……”她話還沒說完,臉就先紅了,“相爺,我的身子是幹淨的,你為什麽……”

    寧子漠微微笑了,他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眼淚,聲音溫柔如水,“你應該是想家了,收拾一下東西吧,我讓人送你回去。”

    林小蓮似乎是聽不懂他的話,愣愣地看著他,眼角還掛著淚痕,“相爺,你……”

    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發,聲音輕柔,仿佛怕驚了她,“乖,聽話。”

    “可是,可是……”林小蓮抓住他的衣袖,誠惶誠恐地,“我回去定會受罰的,還不如死在這裏算了,相爺,你不要趕我走,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寧子漠的神情冷了幾分,抓住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扯下來,“那就去死吧。”

    “相爺!相爺!”林小蓮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他,臉上的妝全部都哭花了,“小蓮是不是做錯了什麽?相爺不要這樣對我,我都可以改的……我什麽都可以改,隻要不趕我走……”

    “你什麽都沒有做錯。”他的麵色冷如寒冰,能凍結一切,“隻是我不喜歡了。”

    林小蓮被狠狠推開,踉蹌倒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越走越遠。她怎麽也不敢相信,前幾日還溫聲細語的人,原來也可以冷漠至此。

    寧子漠聽完大步跨出這個院子,將那個女人狠狠甩在身後,一切都變得虛偽至極。

    他想起一些往事,忍不住發出可怕的笑,“咯咯咯咯”停不下來。笑聲和以往一樣,但好像又不太一樣,在記憶深處的某些東西一旦被勾起,就怎麽也壓不下去。

    在記憶中,那個女人也有一雙淚眼,娥眉,就和林小蓮一樣,柔柔弱弱。她哭起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但是她狠起來的時候,比男人還要決絕,比那刀劍還要凜冽,直教人屍骨無存。

    他現在都還記得那個黑漆漆的夜,狂風暴雨,風像刀子一樣鋒利,雨點打在身上生疼。

    女人沒有化妝,麵色很憔悴,盡管如此還是能瞧見她的傾國絕色。可是當她憤怒起來的時候,麵目卻格外猙獰。

    “我說了多少次了,你不要再跟著我了!不要再跟著我了!你要逼死我嗎?”

    男孩很害怕,隻能哭。

    可是不跟著她,又該跟著誰呢?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女人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卯足了勁,打得他天旋地轉的,“你懂什麽?你什麽都不懂!我帶著你這個拖油瓶,去哪都會被嫌棄!我為你受的苦還不夠多嗎,算我求你了,不要再跟著我了!”

    他被狠狠打倒在地,雨水濺起泥土落了他一身,糊住了他的眼睛。

    “從生下你,就沒有發生過一件好事,我過得一日不如一日,如今被趕出來了,也是因為你!你是老天派來的魔鬼,專門來折磨我的嗎!”

    她咆哮的時候目眥盡裂,醜態百出,所有的溫柔都是假象。

    雨下得很大,將他徹底淹沒在其中,他很害怕,抓住她的衣袖不肯放手,“娘,你不要丟下我……”

    “你就是個野種!拖油瓶!我發了瘋才會把你生下來。”她的臉色白的像紙一樣,雨水從她臉上滑下來,渾身都在發抖,冷入了骨髓,“你怎麽不去死啊!去死啊!死了幹幹淨淨!”

    她伸出蒼白修長的手指,掐住他的脖子,帶著義無反顧的狠冽,眼中盡是恨意,“你死了我才可以清清白白的嫁人,我才可以不再受別人的嘲諷,我才可以重新做人,隻要你死了,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去死啊!”

    那個女人的手,本來是彈琴的手,如今卻用來殺人。他第一次覺得她柔柔弱弱的手指堪比鋼鐵,怎麽也掙脫不了。她的指尖帶著毒汁,滲透進他的皮膚,讓他無法呼吸,隻能看著她猙獰的臉越來越模糊……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都還能記得那天的細節,甚至一閉上眼睛,都感覺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掐在脖間的手指,像索命的鬼,濕漉漉,黏答答,做夢都會驚醒。

    女人啊,天性虛偽,又愛慕虛榮。

    可憐起來能讓任何人都憐惜,猙獰起來,能讓任何人都害怕。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

    寧子漠笑得越發絢爛,心裏腐爛的地方也越深,整顆心都快腐爛了。隻剩下猙獰的脈絡,鑄造銅牆鐵壁,流著比冰還冷的血,和著最致命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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