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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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子漠帶她去的,正是邢部地牢。

    譚素來過無數次的地方。

    她隻抬頭看了一眼,便明白寧子漠打的是什麽主意,趕緊低下頭。

    出來迎接的人不是宋成,換了一個年輕人,普普通通的長相,顯然沒有宋成機靈。他看著愣頭愣腦,見到寧子漠嚇得跟什麽似的,就差跪地磕頭了。

    寧子漠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徑直往裏邊走去。他跟在他屁股後頭,隻管開門,唯唯諾諾。

    譚素留了心,便輕聲問他:“你叫什麽名字,調過來多久了?先前在這位子的宋成調哪去了?”

    那人恭恭敬敬地回話:“下官楚弘照,前些日子剛調過來,先前在這位子的人聽說是得罪了什麽人,被調到偏遠地方去了。”

    譚素心裏有了七八成底,先前她被德文公主掌摑的事,宋成估計也受了牽連。那麽關在裏麵的李玨,想必也是受了些罪,這次寧子漠來了就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短短的一段路,她思量了許多問題,可想了許多法子,終究思量不出兩全之策。

    “素素。”

    寧子漠叫她跟上,譚素不敢耽擱,趕緊上前,貼著笑臉,“相爺,怎麽了?”

    “你來開門。”

    “好勒。”譚素接過獄卒手裏的鑰匙,二話不說就埋頭開鎖。她的餘光瞥見了一抹觸目驚心的白,被血染花了,手上不可抑製地抖了一下,鑰匙就掉在了地上。

    譚素趕緊把鑰匙撿起來,埋著頭開鎖。她已經很努力地控製自己的手,卻還是在抖。

    身後傳來寧子漠的輕笑聲,她的額頭都出了汗水,鑰匙終於插進去,“哢”的一聲打開了門。

    譚素把門推開,“相爺請。”

    寧子漠彎腰跨進去,高大的身影將牢房顯得更加壓抑,錦製的衣袍不染纖塵,與這地牢格格不入。他手上握一把折扇,展開是桀驁不馴,合上是老謀深算,握在手裏便是掌控著半壁江山。

    他眉眼含笑,卻叫人不敢直視,“王爺,怎得趴地上行這麽大的禮呢?”

    角落裏的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的身上全是血,白衣被染成血衣,如絲綢一般的墨發散亂鋪在地上。汗水混合著血水滑落,一身狼狽不堪,他昔日風華盡失,隻能趴在地上苟延殘喘。

    李玨聽了寧子漠的聲音,動了一下,然後發出一聲冰冷的笑聲,寒冷刺骨。

    譚素的心窩子抽痛了一下,險些控製不住情緒。她緊緊咬著牙根不去看,腦仁一突一突的疼。

    寧子漠踱步到他手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如同掌握生死的神,一字一句皆怡然自得,“王爺還是早日招了吧,免得受這些皮肉之苦,下官到時候去求求情,皇上說不定會念及手足之情,將王爺從輕發落。”

    李玨緩緩抬頭,蒼白的臉上染了血,一雙眼睛如刀似劍,砭人肌骨,“亂臣賊子!”

    沙啞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牢房裏,含著最深的恨意,恨不得化為尖刀刺入敵人的胸膛。

    寧子漠“嗬嗬”笑了起來,那聲亂臣賊子仿佛是讚美之語,正中他下懷,“王爺怎能辱罵朝廷命官,你我好歹也相識五年,可不記得王爺是這麽沒有風度的人。”

    李玨嗤笑了一聲,止不住身體上的疼痛,隻能趴在地上喘著粗氣,“你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心機,不見到皇上,我什麽都不會說。”

    “皇上既然將複審之事交於下官,便是希望我拿了王爺的證詞回去複命,恐怕王爺招認之前是見不到皇上了。”

    李玨冷笑了起來,怒聲斥責,聲音沙啞尖銳:“區區一品大官,也有資格審問本王?沒有三司會審,沒有皇上坐鎮,你憑什麽複審於我?又憑什麽嚴刑逼供?”

    “哈哈哈……”寧子漠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大笑了起來,“王爺關了快三個月了,竟然還是這般剛正不阿,連定個罪都要走流程……”

    寧子漠收斂了笑意,他垂頭看著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笑話,輕聲道:“王爺現在還不清楚,這是誰的天下嗎?”

    “寧子漠!”李玨眼中簡直能噴出怒火,“你這個奸佞小人!亂臣賊子!”

    寧子漠不怒反笑,陰冷的側臉有幾分勾人,“王爺這般看得起我,不如就讓王爺瞧瞧,我到底有沒有複審王爺的資格。”

    他一拂衣袖,幹淨利落地轉身,“來人,將他吊起來。”

    譚素心裏仿佛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她回頭對上李玨的雙眼,第一次覺得他的目光沉重如鐵,刺得心裏痛。她不敢再看,趕緊隨寧子漠出了牢房。

    李玨被獄卒拖起來,隻剩一口氣吊著。

    他渾身沒一處是完好無損,全憑堅韌支撐到現在。曾經潔白的衣衫全被染花了,昔日比月華更甚的容顏也被血和汗模糊了。

    高高在上的景王,為國為民的賢王,大聶的一代賢臣,就這樣被人像對待豬狗一樣吊起來,任由一個奸臣肆意羞辱。

    何其不甘?

    又何其悲哀?

    大聶佞行,無需外戰,自可內亡,就如同讖言詛咒一般壓在心頭,能將他生生壓垮了、壓碎了。曾經引以為傲的信仰,追求的無上清明,都沒能讓他在物欲橫流的朝代裏站穩腳跟子。

    還能如何救活大聶?

    李玨沒有掙紮,他垂著頭甚至不願意睜開眼睛再看一眼,似是失望,又似是摒棄。

    譚素站在旁邊一聲不吭,頭都沒抬過一下。她的反常惹了寧子漠的注意,便開口問她:“素素,怎麽都沒見你抬過頭。”

    她結結巴巴地回話:“相爺……我怕見血……”

    寧子漠輕笑了一聲,“不是說多了才怕嗎,怎麽衣服上沾了點也怕。”

    她連忙陪著笑,“看著頭暈、頭暈,相爺見諒……”

    “平日裏見你膽子大,結果一點血就嚇成這樣。”寧子漠走到刑具麵前,挑挑撿撿了一下,轉頭問楚弘照:“有沒有不見血的刑罰。”

    楚弘照走到邢台拿了些夾棍,恭恭敬敬遞到寧子漠麵前,“寧相,夾棍不見血的。”

    寧子漠蹙了下眉,不屑一顧,“這算什麽刑罰。”

    他徑直走到火爐邊上,見裏邊的烙鐵燒得正紅,伸手撥弄了一下,頓時笑了。j3k5bl1gfwhvzeeinsofvcxk59m4qvzj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

    “這個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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