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環匆匆忙忙進屋，似乎是有什麽大事發生，“大人你快出來看，尹小公子跪在府門口不走，好多人在那看！”

    譚素擱下手中的筆，覺得稀奇，“他又發什麽瘋，跪多久了？”

    小環竟是先笑了起來，然後才道：“聽說一大清早就來了，渾身裹在狐裘裏，就漏了一雙眼睛，背上還背著一根柴火，可滑稽了

    ！”

    譚素想象了一下，確實覺得這場麵有些搞笑，隨即起身，“我也去看看。”

    小環歡歡喜喜正要跟過去，被身後的白若拉住了衣袖，“白若姐姐，怎麽了？”

    白若微微蹙眉，沉了神色，“此事應當先稟報相爺，再告訴大人，你怎麽昏了頭。”

    小環驚了一下，“我忘了。”

    白若目光漸沉，還是鬆了手，“你跟著大人，我去稟報相爺。”

    “白若姐姐……”小環有些猶豫，“你不覺得相爺對大人，有點不一樣嗎？”

    “那又如何？”

    “若是將來大人一步登天，知道咱們曾經監視過她，相爺還會幫著咱們嗎……”

    白若一愣，厲聲嗬斥：“胡說什麽！”

    譚素走了一會兒，才發現小環沒有跟上來，還在跟白若說著什麽，連忙招呼她：“小環你還來不來？不來我就不等你了。”

    “白若姐姐，我先過去了。”小環匆匆趕去，留下一個蹦蹦跳跳的身影，譚素還伸手捏了捏她頭頂的發髻，好像很親昵的樣子。

    白若揪緊了衣袖，心頭五味雜陳。

    同樣是相爺安插在她身邊的人，同樣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憑什麽小環就能博得她的青睞？

    白若又想起了小環說的那番話，心頭更是惶惶不安。將來譚素若一飛登天，她肯定更喜愛小環一些，自己幫著相爺做了這麽多

    事，又能得到什麽呢？

    譚素趕到府門口的時候，寧子漠已經在了，周圍的人全都自覺騰出一條道來，隻看熱鬧，不敢說話。

    “相爺！”譚素跑到寧子漠身邊，瞧見跪在門口的尹盛，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幹嘛呢？”

    尹盛的手攏在衣袖裏，除了眼睛當真沒露出什麽來。他梗著脖子，聲如洪鍾：“我來負荊請罪！”

    周圍人都看稀奇似的盯著他，原來這就是負荊請罪啊。

    譚素毫不給麵子地大笑了起來，就連旁邊的寧子漠嘴角都隱隱有了笑意。

    尹盛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他，朗聲道：“寧相你打我一頓吧！我把譚素帶出去，沒有完整地帶回來，我來請罪！”

    繞是寧子漠這般見過世麵的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轉頭看向譚素。

    譚素笑得眯起了眼睛，“相爺，你把他打一頓不就行了？反正確實是他保護不周，相爺如此信任他，他辜負了相爺的信任呢。”

    尹盛可是尹家二房獨子，寧子漠也沒有想過要對他怎麽樣，便伸手將他扶起來，“錯不在你，是我疏忽了。”

    尹盛就是不起來，“是我信誓旦旦要保護譚素，卻沒有遵守承諾，寧相你罰我吧！”

    再怎麽八麵玲瓏的人，到了寧子漠眼跟前都不夠看，可是他愣是沒遇到過這麽一根筋的人。打是不可能打的，罰也不可能罰，

    就這麽跪下去保不齊會傳出什麽樣的笑話來。

    寧子漠歎了口氣，摩挲著血玉扳指。

    譚素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幫她家相爺解決煩心事來了，“盛三兒，咱們相爺是講理的人，不做這種無理取鬧的事。這樣吧，你和

    相爺都是愛酒之人，你要真覺得對不起相爺，就花點錢辦一次招待，把你上次沒喝的禦酒都拿出來，陪相爺喝個痛快！”

    尹盛聽說喝酒，一下子精氣神都起來了，“寧相也喜歡喝酒嗎？那正好，我存的禦酒還有好多，咱們找個地方，我給寧相好好賠

    罪！”

    寧子漠挑了挑眉毛，看了譚素一眼。她應該知道自己不喜歡摻和這些事，怎麽就自作主張了？

    譚素把尹盛哄回去，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散了，她屁顛屁顛地跑到寧子漠跟前，道：“相爺別理他，他早真請你去喝酒，相爺拒絕

    了便是。再說齊秉受傷了，相爺出去也不安全……”

    寧子漠點點頭，“他要再來鬧怎麽辦？”

    譚素沒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寧子漠，也搞不定尹盛這樣的活寶，忍不住壓了笑意，“譚素就說相爺身體不適，不適飲酒，他若再

    糾纏，大不了譚素去陪他喝一杯，這事就算過去了。”

    “也好。”寧子漠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了什麽，“你出門的時候……”

    “譚素會帶幾個侍衛。”譚素搶在他前頭把話說了，撅了撅嘴，“我再也不相信什麽一品帶刀侍衛了，就是那把刀擺著好看，盡是

    花拳繡腿的……”

    “你是第一天知道嗎？”寧子漠啞然失笑，摸了摸她的頭，“若不是他堂姐，你以為他能進皇宮當差？”

    譚素有些委屈，“現在知道了。”

    寧子漠緩緩前行，想著她對尹盛的態度，好像和別人都不太一樣，心裏頭就有些隔應，“素素，尹盛這個人不學無術，除了他的

    身份還真一事無成，你為何和他走這麽近呢？”

    譚素想了想，“剛開始也沒想太多，隻覺得他救了我，理應對他好些。可是相處之後發現這個人真的沒什麽心機，人也熱心得過

    分，讓人拒絕不得，慢慢地，也就把他當朋友了。”

    朋友，這個詞太陌生了。

    寧子漠微微停下了腳步，回頭眼眸帶笑地望著她，“素素有很多朋友嗎？”

    譚素撓撓頭，有些不夠意思地低下了頭，“讓相爺見笑了，其實也就尹盛一個朋友。其他人不是恨我，就是看不起我，哪有人願

    意跟我做朋友。”

    寧子漠一個人行走慣了，就連齊秉也不過是他的陪襯，在他的世界裏沒有朋友這種東西。他原本以為是自己不需要，可今日聽

    譚素這樣一說，才發現世人懼他、恨他，又怎麽會拿真心與他相交。

    他也終於想明白，為何尹盛如此鬧騰，她還願意將就他的原因，因為少有人能如此真心待她。

    “相爺？”

    寧子漠回神，攏緊身上的狐裘，“起風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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