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南哥，你醒醒，醒醒……”

    歐陽南不知睡了多久，這聲音仿佛始終在耳邊縈繞，就像蒼蠅一樣，嗡嗡嗡，嗡嗡嗡，煩死人了。

    終於，歐陽南實在忍不住了，忽然從沉睡中醒來，翻身坐起。

    “吵什麽吵什麽，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嚷嚷著睜開眼睛一看，頓時愣住了。

    周圍是一個陌生的環境，雪白的牆，雪白的床，還有一群人圍在旁邊，都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

    身上一陣疼痛傳來，讓他徹底回過神來，歐陽南這才想起來，先前自己跟人打了一場群架，然後昏迷了過去。

    而現在，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周圍看著自己的那些人，都是熟麵孔。

    葉北，柳老師，艾倫，還有……自己。

    他一時間有些懵了，反應了幾秒鍾之後才想起來，這個和自己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是自己的兒子歐陽小南。

    “兒子！”

    歐陽南一看見兒子，就什麽都忘了，激動的撲了上去，連手上還掛著吊瓶都忘了，稀裏嘩啦的帶下來一片。

    歐陽小南已經提心吊膽的在病房外等了幾個小時，好不容易聽說老爸要醒了，趕緊和眾人一起進了病房，卻沒想到，剛進來老爸就來了這麽一出。

    其他人更是傻了眼，心說這小子什麽毛病，還是說讓人把腦子打壞了，怎麽剛醒過來就管他爸叫兒子啊？

    歐陽小南也是一時激動，看到老爸安然無恙，當然，自己的身體也是安然無恙，隨即伸手抱住了歐陽南。

    “爸……”

    這回，柳如煙和葉北等幾個人集體石化，大眼瞪小眼，麵麵相覷。

    這爺倆……到底在搞什麽鬼？

    身份互換遊戲？

    還是說，那天的直升飛機事件，把兩個人的腦袋都撞短路了？

    兩人相擁，喜極而泣，一分多鍾之後，歐陽小南才反應過來，趕忙把老爸推開，擺出一副老子的威嚴，一臉怒容的指著歐陽南。

    “臭小子，你長能耐了啊，上學不到一禮拜，你就打群架，還把自己打進了醫院，還害的周傑至今沒脫離危險，葉北手指骨折，我告訴你，你自己不想好了不要緊，你別坑別人！”

    歐陽小南的手指頭都快杵到歐陽南的臉上了，那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也不是裝出來的，他是真生氣了。

    剛才的這一番話，也完全是他的心裏話，每一句都直戳歐陽南的心。

    歐陽南也耷拉著腦袋，不吭聲了。

    他知道自己惹禍了，的確如歐陽小南所說，上學不到一禮拜就來了一次群毆，而且打的這麽凶，幾乎鬧出人命來。

    “我知道我錯了，但這次真不怪我，是他們……算了，你先告訴我，周傑怎麽樣了？”

    “周傑還在搶救室，不過醫生說已經沒什麽事了，他失血過多，好在送的及時，也沒傷到什麽要害，但是，如果當時那把刀再偏離幾公分，今天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回答歐陽南的是柳如煙，她看了一眼歐陽小南，示意他控製一下情緒，然後雙手放在了歐陽南的肩膀上，溫柔的撫摸了一下他的頭發。

    一縷女人的發絲幽香，鑽入了歐陽南的鼻端。

    他隻吸了一口，就覺得自己身上的傷痛，好像已經好了一大半。

    “小南，告訴老師，當時為什麽打架？”

    在柳如煙的溫柔語聲詢問下，歐陽南忽然生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委屈感，他想起了曾經，也有一個人，從來都不會覺得自己不靠譜，也從來不會指責自己的任何決定，她隻會溫柔的撫摸著自己的傷處，告訴自己一切都會好起來。

    這一刻，他突然好想大哭一場。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把這種念頭從心底趕出去。

    “老師，我猜測是齊德龍，今天上午的時候……”

    歐陽南絲毫沒有隱瞞，把上午籃球賽的事情說了出來，然後，又把齊德龍私下成立青龍會，收取保護費，並跟自己的一係列衝突，全部告訴了柳如煙。

    柳如煙很驚訝，她知道齊德龍是一個學校裏令人頭疼的家夥，但沒想到，他竟然膽子這麽大，不但跟同學收取保護費，還雇人打傷了“歐陽小南”。

    不過，今天打群架的事齊德龍並沒有出麵，當時動手的人也都跑了，如果想要揪出幕後的齊德龍，很難。

    柳如煙皺了皺眉，安慰歐陽南道：“你放心小南，這件事我會和學校匯報的，齊德龍一直就很不像話，沒想到他越來越過分，這一次，我一定會……”

    歐陽南忽然搖了搖頭，說道：“不，老師，這件事你千萬別說。”

    柳如煙明白他的意思，笑了下說：“沒事的，他就算再有背景，也是學校裏的一個學生，決不能讓他為所欲為，這件事交給我，你和葉北，還有周傑，都是我的學生，我帶了你們幾年，不會讓你們無緣無故吃這個虧，否則，以後他還會更囂張。”

    “不，老師，這件事沒那麽簡單，而且這種事如果通過學校，不但你和校長都會為難，他以後也會變本加厲，說不定還會為難你，所以，還是交給我，你放心老師，我有辦法對付他。”

    “你有辦法對付他，什麽辦法，打架嗎？小南，你不能跟他比，你的未來是有很光明的前途的，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牽連，專心學習，你要知道，你不但是你老爸的驕傲，也一樣是老師的驕傲。”

    “老師……”

    歐陽南的眼角終於濕潤了，柳如煙伸手幫他擦了擦眼淚，歐陽南順勢撲進了她的懷裏。

    這個……

    歐陽小南在旁邊聽著，本來也是快要掉眼淚了，但眼看老爸一聲喘息就撲進柳老師的懷抱裏，像個嬰兒一樣，東蹭西蹭，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趕緊伸手把他拉開。

    雖說柳如煙是老師，老爸現在的身份是學生，但老師也才二十九歲，十六歲的大男生更是什麽都懂了，這樣占老師的便宜，葉北和艾倫在旁邊都看傻眼了，尤其艾倫，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柳老師，你的確是個好老師，不過這件事，你還真的別管太多了，否則這件事就沒完了。再說，讓他挨一次揍，也算是教訓他了。我保證，以後一定嚴加管教，打架鬥毆的事情，保證不會再發生。”

    歐陽小南對柳如煙下了保證，然後轉過頭，嚴厲的望著歐陽南。

    “兔崽子，當著你們老師的麵，說你以後再也不打架了，好好上學，不給我丟臉，更別給你們老師丟臉！”

    歐陽南悻悻的白了他一眼，隨後趕忙道：“老師，我爸說的對，這事牽扯不完，你還是別管了。今天我們雖然傷的不輕，不過對方也沒討了好，二十多人至少讓我們打趴下十多個，要不是警察來了，我跟你說，我至少還能……”

    他越說越離譜，歐陽小南忙一把捂住他的嘴。

    “讓你跟老師道歉下保證，你還炫耀上了，你很能打是，你這麽能打你怎麽不去mma，你這麽能打你怎麽還把自己打醫院來了？你這麽能打你還上學幹什麽，你去代表中國征服地球啊……”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老師，我再也不打架了，我再也不招齊德龍了，我以後好好上學，天天向上……”

    歐陽南一個頭變成兩個大，捂著耳朵愁眉苦臉的給柳如煙下保證。

    二十多年前，他上學的時候就最煩家長在耳朵邊嘮叨，沒想到二十年過去了，自己都當明星了，居然又回到了起點，兒子反過來教訓自己，真是沒天理了！

    柳如煙也不好再說什麽了，她站起身，看了這父子倆一眼，說：“既然你們已經談好了，那暫時就先這樣，不過齊德龍的事我會和校長慢慢透露，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周傑。”

    柳如煙轉身要走，歐陽南掙紮起身道：“我也去看看他，他是為了我才中刀子的……”

    歐陽小南一瞪眼：“你老老實實給我躺著，你腰間盤都快突出了你知不知道？！”

    “腰間盤突出，好……”

    歐陽南縮了縮頭，心說打個架居然還能腰間盤突出，也是神了。

    他一臉無奈的攤了攤手，蹲坐在病床上，不吭聲了。

    葉北和艾倫也上前道：“你放心，周傑已經沒事了，我們兩個替你去看他，你好好休息，別想太多。”

    葉北伸手拍了拍歐陽南，他的左手兩根手指也是嚴重挫傷，幾乎骨折，此時用紗布包紮著，腫的像兩根胡蘿卜。

    不過和歐陽南和周傑相比，他的傷還算是輕的了，休息一段時間就會痊愈。

    看著柳如煙和葉北艾倫離開，病房門關閉，歐陽南立刻換了一副凶巴巴的表情，看向歐陽小南。

    “臭小子，你敢凶我是，當著你們老師的麵訓我是？你別忘了咱倆到底誰是爹！”

    “我就凶你怎麽了，我就當老師麵訓你怎麽了，我告訴你，現在咱們兩個就是告到法院去，法院也得說我是你爹，你信不信？”

    “我……你再說一句？！”

    “我就說了！歐陽南，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點害死我，害死周傑，害死葉北，要不是剛好周傑給艾倫打電話，你們打架全過程艾倫都聽到了，所以警察才去的那麽快，不然的話，你告訴我，如果你被人打死了，我怎麽辦，我怎麽辦？”

    “你怎麽辦？你當然好辦，反正你現在是歐陽南，你就當你的大明星好嘍，那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以為我很稀罕當歐陽南嗎？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在家待的都快長蛆了，連一個電話都沒有，一個朋友的關心問候都沒有，我真不明白，你混了快二十年，怎麽就連一個真心的朋友都沒有，平時還好，狐朋狗友的吃吃喝喝，一看你被封殺，被解約，一個都沒影了！”

    “我被封殺被解約，那還不是你的功勞？要不是你胡來，我能被封殺嗎？再說，我要不是為了你，我至於這麽賣力氣嗎，如果沒有你，我一個人生活的好好的，我吃香的喝辣的，我養你幹什麽，有什麽用，就指望你有這麽一天變成我，再來活活氣死我嗎！”

    兩個人越吵越激烈，但當歐陽南最後一番話說出之後，歐陽小南卻是沉默了，他重重一拳打在牆壁上，胸口不住的起伏著，顯然是在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算了，我跟你爭論這些也沒有什麽用，我隻告訴你，如果你在學校繼續惹事，以後你的路你自己走，我們兩個就當不認識，反正，你一貫如此的不靠譜。”

    歐陽小南撂下了這句話，轉身出門。

    砰。

    他狠狠的摔上房門，卻是坐在了走廊的長椅上，手扶著額頭，默默不語。

    歐陽南呆呆的在病房裏，望著兒子離去的方向，嘴裏輕輕的喃喃自語。

    “難道，真的是我做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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