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三更——兩千字章節】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猛地抬頭，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他這算是什麽話？什麽叫“我還很驕傲嗎？”

    此刻的他，讓我感覺格外地陌生，與以前他在我腦海中的印象幾乎判若兩人。就好像我從未真正認識過他，了解過他一樣。

    而聽到我的話語，紫凝眯著的雙眼微微睜開，露出一條細縫來。我試著看了一眼，卻從裏麵感受到了刺骨的涼意。

    “你與其為這種事情感到得意，不如停下來，仔細想一想你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你生活的意義又在哪裏。”他沒有改變說話的語氣，依舊是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我生活的意義在哪裏？”我下意識地重複最後幾個字，用力地想找出對應的回答，卻發覺腦袋空空，什麽也想不起來。

    一種恐懼的感覺倏爾在心裏紮根，瞬間蔓延開來，就好像青苔一般迅速占領了心裏的每一個角落。

    是啊，我生活的意義，在哪兒呢？

    以前的我無憂無慮，因為那時候的世界對我來說充滿了新奇和未知。

    現在的我還算有滋有味兒地活著，是因為那些曾想置於我死地的人還未受到應有的懲罰，我想用自己的方式一點一點地還給他們當時加諸我身上的屈辱。

    可在這之後呢？我的路又在何方？

    是繼續留在冰帝，還是又回到青學上學？都不可能。

    我不可能和與我年齡相仿的尋常中學生一樣每天上學放學，因為我本就和他們不是一類人，早就已經與校園生活脫節。當然，我也不可能在和跡部攤牌之後繼還續待在校園裏。

    那麽，回到美國，像之前一樣按部就班，每天處理jewel的公務，一年交出一份年度設計，讓其風靡全球？

    倒也不是不可以，隻是這樣的生活單調乏味，毫無樂趣可言。作為jewel的執掌人，我不但要時時提防後麵的財團背地裏搞小動作，也要隔三差五便和那些無恥的政客周旋、交易來保證jewel的絕對壟斷地位。

    在jewel達到世界第一的地位之前，我的目標是讓它變成世界第一，成為絕對的王者。

    而當其終於處於領先地位時，我堅持下去的理由，是讓其發揮作用，讓它證明我的能力，讓它作為一個有用的工具，來幫助我實現我的夙願。

    但在那之後呢？我該拿jewel怎麽辦？作為一個工具，它是否在完成它的任務之後，就會失去它原本的活力，失去它的生命力，也失去對我的吸引力？

    我都不敢想。

    事實上，在美國的日子與輕鬆毫不沾邊。雖然在外人看來，擁有像jewel一樣的龐大商業帝國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可是個中滋味，隻有我一人知曉罷了。

    外表的光鮮終究隻是暫時的。我或許能從我的成就中得到一絲滿足感，可是在短暫的滿足之後，剩下的是無盡的空虛。

    這也是我遲遲沒有對外界公開身份的原因之一。我從創業之初到jewel煥發光彩，一直沒有向外界透露自己的身份，其中的一個原因，當然是不想在跡部他們麵前暴露身份，但另一個原因，源自於我的不確信。

    我不確信我還能堅持多久。我不確信，我還能充滿幹勁兒地帶領著jewel走多遠。

    即使我對自己處理商業危機和把握商業機遇的能力仍然有絕對的自信，即使我對珠寶設計依然有著很大的熱忱，但是，我不確定是不是有一天，我忽然就累了，什麽都不想幹了。

    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如果哪一天真的來臨，我不怕我無法麵對自己，我怕的是我無法麵對寞顏和花陌。

    她們從一開始就跟隨著我，無論是在蘇家和我一起享福，還是在美國與我一起吃苦，始終都陪著我。錦上添花，雪中送炭，她們都做到了。

    如果我放棄了jewel，那就意味著她們的努力從此付諸東流。

    我可以去找專業經理人打理公司，他或許會比我做得更好，也或許會比我做得更爛。但無論是哪一種，不在我手下的jewel也不會是原來的jewel了，它已經失卻了靈魂，背離了它的初衷。

    啊……初衷？有什麽初衷呢？它一開始就不是一個純粹的公司，它的誕生，隻不過是為了複仇而已。

    我從未設想過，完成複仇之後的我會是什麽樣子，會有什麽感覺——是大仇終於得報的喜悅，還是卸下沉重負擔的解脫？

    我都不知道。

    或許兩者有其一，或者兩者都有，又或者，什麽都沒有。

    也許我擁有的，隻是對未來的失望和無盡的迷惘。

    那麽我生活的意義，到底在哪兒呢？

    “你現在，能領會我的意思了嗎？”紫凝看著我的眼神從震驚到疑惑再到一片迷茫，語氣重新變得柔和起來。

    “似乎懂了，但又覺得不太懂。”我看向他，搖了搖頭。

    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是想要我考慮我的未來嗎？他是怕我一旦複仇成功，就會喪失繼續前行的動力嗎？

    雖然驚詫於他的想法，但是我不得不感激他的深謀遠慮和善意提醒。

    他早就看穿了我，明了我可能遭遇的困境，所以才在最壞的事情發生之前將我拉回到安全地帶。

    啊……原來我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堅強，有時候一棵稻草也能壓垮我。

    沉靜下來仔細思索，他說得一點都沒錯，我自以為我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自己，連幫助別人也是為了讓自己心安，可是最終，我還是為了別人而活。

    一旦失去了對別人的情感寄托——無論是感激還是恨意，我都會失去我賴以生存的靈魂。

    而沒有了靈魂，人就與行屍走肉無異了。

    “你已經懂了。”他的眼不再眯成一條縫，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盛滿了光芒，帶著一絲欣慰和心疼。

    伸出雙手來，他將身體有些僵硬的我按回秋千椅上，而後俯身下來，與我四目相接。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讚成你用這樣的方式去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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