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章:是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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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了沈府,沈玉瀟便先去了外書房。

    沈嶽因為知道沈玉瀟去了黃家,之前便派人過來問過,並囑咐回來之後先去同他說一聲,所以沈玉瀟帶著水華直接去了外書房。

    等沈玉瀟到的時候,沈嶽正坐在屋子裏看書,聽到門口的動靜,見著沈玉瀟過來,這才擱下書。坐在一旁替他打扇的秦夫人見狀,放下扇子起身。

    “瀟兒來了,這天這般的熱,我先去廚房給你們冰一碗酸梅湯解暑。”說著便帶著丫鬟嬤嬤退了出去。

    沈玉瀟讓水華留在外麵,獨自進了書房,對著沈嶽福身行禮:“見過祖父。”

    “你去黃家黃老夫人可曾說了什麽?”沈嶽看著自己這個最不關心的孫女,心中百感交集。

    倒不是他真那般重男輕女不關心孫女們,隻是沈玉瀟一直在外地鮮少回京。小的時候還不怎麽覺得,如今越大,沈嶽越覺得有些時候都不敢多看,隻覺得沈玉瀟越大越是肖像顏氏,每次見了都讓他想起當初對顏氏的承諾終究負了卿。

    沈玉瀟卻是不知道沈嶽在想什麽,心裏權衡著開口:“黃老夫人未曾說什麽,不過待瀟兒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和。到是黃瓊表姐說,外麵盛傳的黃老夫人砸的最心愛的百子千孫彩陶杯,其實是不小心打碎的。消息傳出去之前,王閣老的夫人曾到黃家拜訪過,之後就傳出黃老將軍和黃老夫人大怒的事情。還有瀟兒臨走的時候,黃瓊表姐說了句,是黃老夫人讓她轉述的,說日後祖父在朝堂上見到黃老將,切記從此相逢是路人。”

    沈玉瀟這話說的就很是巧妙。黃老夫人對她的態度一如既往,那就說明此事黃家並未真的生氣。而且傳出黃老夫人氣的怒摔杯子也是假的,可是朝堂上黃雄的態度卻是真的,一切又都是在王閣老的夫人去過之後。

    王閣老是當朝閣老,中書省同門下三品宰相,他根本沒理由摻和進沈家和黃家之間。隻能說明一件事,這件事情怕是關係到聖意。王璟定是發現什麽。所以才去了黃家透了氣。讓黃家同沈家先保持距離,最好是做出翻臉的樣子。

    沈嶽自然也是聽明白的,沉思半晌。對著沈玉瀟說道:“你先回去吧。”

    “是。”沈玉瀟恭敬的應下,隨後退了出去。

    就在她剛走沒一會,秦夫人從甬道裏走了出來,看著沈玉瀟離開的方向進了外書房。

    沈嶽正坐在桌邊眉頭緊鎖。見此,秦夫人從周嬤嬤手中接過酸梅湯。隨後揮手讓她們都下去。這才走到沈嶽身邊:“爺,如何?”

    聽到秦夫人的聲音,沈嶽回過神來:“怕是皇上對沈家有了猜忌的意思。”

    “皇上怎麽會突然猜忌沈家?沈家如今一無兵力,二無實權。就是文鬆文山兄弟當也不是什麽要緊的官職。皇上即便猜忌,也不該是沈家。”秦夫人在沈嶽身邊坐下,對於豐慶帝。對於皇家她是沒有多少好感,畢竟匪女出生。同朝廷作對那麽些年,若不是沈嶽,她根本不可能替前唐保他趙家江山。

    沈嶽卻是神色凝重:“皇上怕是不想看到沈家同黃家走的太近,畢竟沈家如今是太子的外家,皇上怕是不想看到太子實力過於強硬。”

    “可如今沈家已成外戚,即便什麽都不做,在外人眼裏已經是鋒芒畢露,難不成還讓文鬆文山他們辭官麽?”秦夫人雖然身居後宅,朝堂上的事卻是清楚的。

    沈嶽頓時沉默不語,半晌開口,卻是神色堅毅:“晉西晉華還能等等,玉瀟和玉媱也還小,就可憐了老大家的元湘了。等會你派人去趟鬆風苑把老大家的叫過來。”

    “爺打算讓他們現在把元湘的親事定下?”秦夫人聽到沈嶽的話,心思急轉,不由想到躺在鬆鶴院的方氏,頓時反應過來。沈嶽這種安排是打算讓沈文鬆兄弟丁憂!

    這樣沈家便無人在朝為官,以自行削弱的方氏向豐慶帝討饒,避開鋒芒。

    王璟雖然說是傾向於太子,但他身為閣老,向來是不會主動向誰示好。卻讓夫人親自去黃家,這至少說明一點,王璟看出來豐慶帝並不想動黃家,所以王璟才會提醒黃雄夫婦,借這機會與沈家先保持距離。

    既然豐慶帝不想動王家,自然隻能動沈家,為了保全沈家不遭受滅頂之災。沈嶽隻得退而求其次,心中想著方氏,這麽些年由著她也夠了,如今也該是她為沈家犧牲些了。

    猜出沈嶽的想法,秦夫人卻是半點異樣都沒有。經曆過戰場廝殺的人,從來都是殺伐果斷的。

    當下便應了聲,讓人去鬆風苑把沈文鬆夫婦請過來。

    雖然對於沈嶽突然關心小輩的婚事,沈文鬆夫婦很是驚訝,但在沈嶽開口讓他們盡早把沈元湘的婚事定下來時,還是滿口應下。

    一回去夫妻倆就開始商量,到底定哪家好。

    沈元湘如今已經是十五,早年柳氏就開始幫著相看了幾家,畢竟愛女想著要找家好的。於是左挑右選的,如今突然讓定下來,到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柳氏將心裏中意的幾個人名字寫在紙上,卻是左看右看都不是很滿意,不由擱下筆看著沈文鬆:“爹為何這般急切讓我們將元湘的婚事定下來?”

    沈文鬆從外書房回來,便在思考沈嶽突然下這個決定是有什麽意思,思索半晌怕是與如今外麵的輿論有關。

    隻是這些與柳氏說了柳氏也未必能明白,沈文鬆索性不說,隻歎了口氣:“既然這是爹的意思,那就照辦吧,這些****多留點心。往日上門提親的也不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先定下來再說。”

    柳氏知道沈嶽這般安排定是有原因的,隻是心裏覺得這樣匆忙的替沈元湘定了親事。實在是很有些草率,心裏還是有些不情願。

    就在沈文鬆夫婦商量著到底誰家好的時候,陸嬤嬤小心翼翼的從沈家角門進來,順著牆根直接摸進了倚翠院。

    方霜霜正坐在窗前發呆,見著門口有動靜,忙站起身來。

    一進門陸嬤嬤便順手將門反帶上,然後才摘下頭上的帕子。

    “嬤嬤可打聽到了?”

    陸嬤嬤見方霜霜一臉急切。忙答應著:“打聽到了打聽到了。錢先生是前兩個月剛到的京城,現在住在龍興坊的武王宅那邊。”

    聞言方霜霜臉上一喜,隻要知道地方後麵的就都好辦了。

    陸嬤嬤看著方霜霜的臉色。很有些小心翼翼的問道:“小姐,你讓打聽這些到底要做什麽?如今老夫人將你指給沈家二少爺,雖然是個妾,也總好過在方家。小姐......”

    “嬤嬤是要我安安分分等著姑祖母做主。到時候跟著沈晉西好好過日子麽?”聽到陸嬤嬤的話,方霜霜麵色不變。眼神卻是冷了下來。

    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嬤嬤到如今還覺得姑祖母是個能依靠的麽?如今外麵怎麽傳的嬤嬤不是聽不到,你覺得就如今的情況,他們能容得我入沈晉西的房麽。再說了,憑甚我就要與人做妾。既然他們都靠不得住。為何我不靠自己試一把,難道這輩子就得依著他們的安排過活。”

    說著方霜霜再也抑製不住的笑了起來,她笑自己的命運。笑曾經還指望依靠方氏擺脫處處低伏做小的命運。未曾想,在方氏眼裏。她也不過隻是個棋子,隨時都可以推出去的棋子。

    方霜霜這麽多年受了什麽委屈,陸嬤嬤都是看在眼裏的,如今見著方霜霜這般,自然更是心疼萬分。當下再也不敢說什麽,可是想到外麵的流言蜚語,卻又覺得有些不妥:“小姐,奴婢瞧著這事怕是還得緩緩,現在風頭正盛,到處都是在談論您和二少爺的。若這個時候,你去了錢家,怕是對你的聲譽不好。”

    “那又何妨,反正已經是這個模樣,同張莽那樣的人定過婚約,嬤嬤覺得我還有什麽好的名聲麽。現在我也是想明白了,旁人要怎麽說就讓他們去說好了,日子是自己過的。隻有自己真的過好了,旁的都是假的。再說既然我已經打算找錢仲望,便已經是將名聲置之度外。憑他們愛怎麽說就怎麽說。”說著方霜霜走到床前。

    陸嬤嬤見此知道方霜霜是不想再說,當下也隻好收了話題。

    第二日一早方霜霜自鬆鶴院出來,便徑直回了倚翠院,同陸嬤嬤拿了預先準備好的包袱便從角門出了沈家。直奔城北大街街頭的一家客棧走去。

    一早她便讓陸嬤嬤在這訂了間屋子,兩個人一進屋,便將包袱打開。裏麵赫然是一套男子的衣衫,不過有些偏小,剛好合了方霜霜的身量。

    方霜霜本就生的好看,換上男子的衣衫也很是俊俏。將衣服換好,方霜霜拿著一把折扇,囑咐陸嬤嬤:“嬤嬤隻管在這等著,我很快便會回來。”

    說完留下陸嬤嬤一個人,獨自出了客棧,在街上雇了一輛馬車,朝著龍興坊的武王宅去。

    馬車直奔錢家。

    錢仲望乃是前唐一代大儒,寫的一手好文章,一生門生無數,在前唐很是受人敬仰。方霜霜自開始讀書便聽過錢仲望的大名,就在她還未曾被方氏拘禁起來的時候,就曾聽說過,錢仲望打算從揚州遷到京城。

    張莽的婚事告吹之後,方霜霜便合計,錢仲望應該是到了京城。所以才讓陸嬤嬤打聽錢仲望可是已經到了京城,宅子在何處。

    沒想到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錢仲望還真的到了京城,而且還讓她找到了錢家在京中的落腳處。

    方霜霜對方氏徹底失望之後,心裏便是有了打算,即便是自己爭。也得爭個正室出來,而且必然不能比沈家的門楣差。

    挑來挑去這才挑到了錢仲望。

    雖然錢仲望已經年近五十,就是比方有為都大了十幾歲。如今方霜霜卻是不在乎這些,相反越是像錢仲望這般年紀的人,她才越有把握。

    而且錢仲望乃是前唐大儒,前唐文人學士無不是學習儒家思想,錢仲望可謂是儒家學派當今的領袖人物。在前唐文人學士心中的地位,要比沈家更是重的多。要知道,前唐文官可是比武官多得多。

    在沈家,即便是方氏如此相逼,也不過是許給她一個妾。如此她不如自己去爭個妻,所以才想要從錢仲望身上下手。

    馬車未行多遠便在錢家門前停下,因為是剛剛遷到京城,所以家眷大多還在揚州,門口一個小廝見著有客人到當下開門迎客。

    方霜霜徑直從車上走下,對著開門的小廝說道:“學生方雙聽聞錢先生到了京城特來拜會,還望通傳一聲。”

    聞言小廝也不覺有異,這些日子過來拜會自家先生的文人學士數不勝數,他也是習慣了。當下拱了拱手說:“公子先進屋稍等片刻。”

    說著將方霜霜讓進屋內,隨後才小跑去後院通報。

    錢仲望正在書房作畫,錢家的家奴都清楚,錢仲望作畫時不喜歡人打擾。所以站在門口沒敢進去,一直眼巴巴的看著,自家先生什麽時候能畫好,外麵可還有客人等著呢。

    隻等了足足有半盞茶的功夫,錢仲望才擱了筆。見此小廝忙進去:“先生,外麵有位公子求見,已經候了多時了。”

    聞言錢仲望頓時說道:“你怎麽現在才報,趕緊領我過去。”

    嘴上說著,心裏卻也奇怪。平日裏若是哪個學生過來拜訪都是提前遞了帖子的,今日並無哪位學生要來,怎麽會突然有客上門。

    當下跟著小廝去了外院。

    一進門就看見方霜霜背對著門口,站在屋子中間,正在看掛在牆上的一副水墨山河笑。聽見動靜回過頭來,對著錢仲望便是一禮:“學生見過錢先生。”

    見到方霜霜正麵的時候,錢仲望便覺得真是個俊俏的小生。等方霜霜開口,先是一愣,隨後仔細看看,不由心裏大驚。這哪裏是位公子,明明就是位如花似玉的姑娘,當下想斥責小廝,卻又不好開口。

    隻得讓他先退下,才同方霜霜說話:“不知道這位小姐找老夫可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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