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廢話嘛，一個“精神病”，哪兒有那麽容易脫單？

    看著她稍顯扭捏的神態，我心裏明白了七八分，於是故作驚訝地問：“我小叔叔他早就結婚了呀？我沒告訴你嗎？”

    這回換作她驚訝了，劉楊雪瞪大眼睛，迫不及待問道：“你上次不是說你叔叔他還單身嗎？說什麽被家裏逼得太緊，結果導致精神失常……”

    經她這麽一提醒，我這才回憶起來，不禁在心裏暗罵自己糊塗。

    看來謊話說多了，真會遇上鬼，這麽可笑的謊言，居然被我忘得一幹二淨。

    “哦，你是說他呀！”我裝作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我還以為你問的是我另一個叔叔呢！不好意思，你看看我，剛過個年，人都變糊塗了！”

    其實剛一開始我就看出了她的這點兒小心思，劉楊雪肯定以為我是陸家的什麽親戚，我的叔叔，必然也跟陸家有關係，她這麽問，當然另有目的。

    果然，劉楊雪輕抿嘴唇，蘋果臉紅彤彤的，一邊挽著我往前走，一邊吞吞吐吐地問道：“嗯……那個今年回老家的時候，我爸媽他們又在催我了……要不我和你叔叔見一麵，看看有沒有可以發展的可能……”

    “可是楊雪，我好像跟你說過吧，我叔叔……”說著，我頓了頓，伸手指了指太陽穴。

    “嗯，我知道！”劉楊雪忙不迭地點頭，“哎，反正現在也沒合適的對象，不如碰碰運氣……萬一我看上你叔叔了呢？”

    是看上那位“叔叔”的錢吧！我在心裏冷笑，可表麵上做出猶豫的表情：“可是楊雪，我叔叔比你大十幾歲……”

    “沒關係！愛情麵前不分年齡！”

    “他發病的時候可是會打人的！”

    “你不是說他是被家裏逼得太緊才導致精神失常嗎？要是能談個正常點兒戀愛，說不定人就好了！”

    “可他長得巨醜，根本就配不上你！”

    “我又不是顏控，隻要對我好就行了！”

    “……”

    我的每個疑問，她的回答幾乎都無懈可擊，似乎吃定了我這個未曾謀麵的“叔叔”。

    事情突然變得有趣起來，我也沒想到，這小妮子看似單純，骨子裏還蠻精明的，既然她這麽料定，估且就讓她這麽認為好了。

    “可是楊雪，我叔叔他家裏人……嗯，還是挺麻煩的！”我皺起眉頭，故意愁眉苦臉地說道。

    “很麻煩嗎？”聽到這話，劉楊雪有些緊張起來，“我，我也沒想那麽多，就想找個喜歡我的人踏踏實實過日子！”

    話說至此，我倆已經走到交易所的員工通道，看到其他同事，彼此心照不宣地閉上嘴。

    也放進ktv風波的影響力未散，大家都滿臉地堆笑，主動跟我打招呼，感覺比看到領導還親切，雖然心裏很不屑，可表麵上我還是裝作興高采烈的樣子，和從前一樣的態度去對待所有人。

    新年伊始，劉遠鳳也染了頭紅發，看上去格外精神，和她相互問候之後，大家便急匆匆地跑進更衣室裏換衣換鞋。

    新年的第一天班，劉遠鳳照例開了個小會，講了些鼓舞士氣的話語，而原本屬於白蘭的位置，此時卻是空蕩蕩的，心裏竟然莫名地感到惆悵。

    在劉遠鳳讓大家解散之後，我趕緊追了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詢問起白蘭的情況。

    “我給她打過電話，她說她已經把辭職申請以郵箱的方式發送到人事部，從今天開始就不來上班了！”劉遠鳳笑了笑，伸手拍拍我的肩膀，“行了，你也別多想，該幹嘛幹嘛！”

    “嗯！”我點點頭，心情頗為複雜。

    奇怪的是，雖然團隊隻少了一個人，卻感覺像是缺失了很大塊一樣，反正大夥兒之間的銜接總會出現問題，開年第一天，都顯得有些狼狽。

    好不容易熬過上午，吃過午飯，劉楊雪又借故悄悄把我拉到公司後麵的花園裏。

    “郝易，怎麽樣？能幫我這個忙嗎？”她臉色紅撲撲地問道。

    看來這丫頭是準備咬死不放了，我故意低頭沉思片刻，猶豫著回答：“這樣吧，我也做不了主……回頭我問問他們家裏人，明天給你答複，怎麽樣？”

    “好！”劉楊雪高興地點點頭，撒嬌似地朝我懷裏一拱，“郝易，你人真好！”

    嗬嗬，我簡直要吐了，可表麵上還是笑眯眯的樣子。

    是我太天真，還以為能在這片渾沌的世界裏找到一處淨土，不過還好醒悟得早，否則指不定下一個賣我的人，就是身邊最親近的人。

    “可是楊雪，你就不怕被別人背後議論嗎？”我不動聲色，笑著問道。

    “我是想正兒八經地談戀愛結婚，跟白蘭那種貨色哪兒能一樣呢？”可這話一出口，連她自己也愣住了。

    “不是，我意思是……哎，我也不想找個太帥的，沒安全感！”劉楊雪急急忙忙辯解。

    “嗯，有道理！”我淡笑著點點頭，心裏卻犯起嘀咕。

    總算是把她的心理剖析徹底，看來獨立上進都是假象，歸根到底還是想找個有錢人當靠山，鄙視別人靠上/床搏出位，自己卻一門心思地想要嫁進來，就算是個精神病也無所謂……這種心思，光是想想都覺得可怕。

    午休時間很快過去，忙碌的下午又開始，終於熬到下班，我怕劉楊雪再粘上來，打完卡之後，便急急忙忙離開了交易所。

    回家之後，有熱菜熱湯伺候，這才覺得劉大嬸在家裏是件多麽美妙的事情。

    陸啟琛在公司加班，說好不回來吃飯，可劉大嬸卻非要留些飯菜，捂在鍋裏，說什麽外麵吃的都不好，興許回家還能加個餐什麽的。

    這樣完全家人式的相處模式也讓我特別心安，心情也格外愉悅，可沒幾分鍾，這種愉悅便被一通電話給打斷了。

    “郝易，怎麽樣，你叔叔他家裏人同意了嗎？”電話那頭，是劉楊雪略帶羞澀的說話聲。

    沒想到這丫頭會這麽急，我還沒想好借口推脫呢，隻好歎口氣，故作遺憾地說道：“現在家裏就我一個人，他們都出去了……”

    “那你打電話問問唄！回頭我好準備一下！”話還沒說完，劉楊雪立馬插嘴給出另一個方案。

    看來她是不撞南牆誓不休了，我隻好先答應下來，隔了幾分鍾又給她回撥電話。

    “楊雪，對不起啊，我叔叔他現在狀況不太好，他們家裏現在不打算讓他談戀愛……”

    “他的病不就是沒談戀愛得的嗎？萬一跟我在一起之後就好了呢？”

    “……”

    這丫頭是走火入魔了嗎？我十分詫異，表現得也太急切了吧！

    “郝易，你就幫我這一回吧，求求你了！”

    我真是無力吐槽，隻能先應承下來，掛斷電話，心情瞬間變得抑鬱起來。

    難道真要我找個年輕點兒的神經病來冒充？光是想想都覺得起雞皮疙瘩……

    就在我苦惱於這件事都如何化解時，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徹底打碎了我所有計劃和希冀。

    第二天大早，我準點來到公司，打卡換好衣服，剛一走進大廳，卻見所有人都圍在門口，目光齊刷刷地盯著外麵。

    我好奇地走向前，這才發現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女的挺著個大肚子，臉上戴著口罩，眼睛卻紅彤彤的，像是剛哭過不久，男的長得牛高馬大，嘴裏不停地謾罵著，說到激動的時候還猛敲玻璃門，弄得大門砰砰作響。

    在他身邊的一群安保不時過去阻止，可隻好有人上前，他就把大肚子往前一拎，也就別人敢再動了。

    “發生什麽事了？”我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反正沒好事！”

    “唉，門關著，也聽不清楚在嚷嚷什麽！”

    “待會兒營業時間一到，這人一進來，不就什麽都知道了嘛……”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會兒，一到時間點，玻璃門便自動打開了。

    果不其然，男子猛地衝了進來，瞪著銅鈴一樣的眼睛，怒氣衝衝大叫著：“你們當中是誰幫我老婆開的戶？”

    這話來得莫名其妙，大家麵麵相覷，都搖了搖頭。

    我心裏咯噔一下，再仔細瞅了瞅孕婦的臉，那一小段淡化的記憶又慢慢浮上我的腦海……

    見沒人承認，男人又扭頭走到門外，像拉牲口似的，把他老婆生拉活拽到我們麵前。

    “敗家娘們兒！仔細瞅清楚！是哪個婆娘給你開的戶！”

    孕婦嚇得直哆嗦，連頭也不敢抬，隻是拚命地搖頭。

    “這位先生，麻煩您說話客氣點兒！”劉遠鳳一臉不悅道。

    “哼，本來就是一群臭娘們兒，還說不得了？”男人臉漲得通紅，氣焰十分囂張。

    我記起來了，這個可憐的女人不就是過年前我經手的那名孕婦嗎？雖然看不清臉，可大致身形還沒變……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驚呆了我們所有的人。

    男人突然甩了孕婦一巴掌，力道極大，就連她的口罩都飛了起來，掉在地上。

    “你眼瞎嗎？這麽快就不認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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