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雙生天涯(迫近的黑暗)(含第二十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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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京市政廳,市長會議室門外,市長帶領眾政府要員分列兩排,恭恭敬敬地等待某人的出現,這陣勢估計來賓應該是首相或者天皇之類的人物,但其實不是,來的人是魘和睚眥,魘昂首闊步地在前麵走,睚眥秘書一樣地跟在他身後,眾人似乎完全沒有在意魘的渾身包裹黑氣的怪異場景,而是把腰躬成了90度。他們已然被睚眥用精神控製的能力控製了。

    魘推門進入,旋即又坐在了市長的位置上,將腿放在桌上:“啊!坐在這個位置上真是舒坦,怪不得大家都想坐呢。”

    “這隻是普通的市長座,和世界的王座比起來不算什麽!”睚眥站在他身旁說。

    “我就喜歡你說話的樣子!”魘打了個響指,市長一行人便走了進來。

    “魘大人!”{日}眾人齊聲喊道。

    魘歪了歪頭,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支鋼筆把玩,對市長打趣地說,“有個消息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那個叫況天涯的怪物完好無損地回到了她在東京的家裏。”{日}

    “這,我們也是剛剛才得到消息!”{日}市長訂正道。

    “法克!這麽多人,連個小女孩都抓不到!”{日}

    “我們已經盡力了!”{日}

    “我不想聽盡力!我要你們把那個女人帶到我的麵前!不管用什麽方法!”{日}魘突然喝道,聲如驚雷,“給我用大炮,給我用導彈轟平那所房子!”

    “是是是!”這一聲把市長嚇得不輕,急忙連同眾人開始部署作戰方案。

    “主人,我覺得這根本是無用功!”睚眥在一旁說道,“且不說在況天涯獨自一人的時候抓不到,現在她和況天佑一行匯合,要抓她更是難上加難。”

    “我本來就沒指望這幫**能抓到況天涯。”

    “那為什麽?”

    “況天佑那些人滿口的正義,他們不會傷害普通人,所以用凡人去對付他們最合適,逼他們盡早動身,若是能起衝突更好,讓魔星粘上活人的血液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可亞特蘭蒂斯裏麵不是有對付您的武器嗎?”

    “什麽都沒有,隻是個假象而已。”魘自信滿滿地說,“當年亞特蘭蒂斯沉入海底時我是親眼見到過的。根本不存在什麽武器!”

    “那您是想調虎離山?”

    “沒有況天佑和馬小玲在這裏礙事,我的許多行動就可以暢通無阻!”魘說著便折斷了手中的鋼筆。“你跟著他們去,看有沒有機會把況天涯抓回來!”

    “有個問題我想問你!”金誌賢等眾人離開後,追上了佐藤。

    “能不問嗎?”佐藤苦著臉說。

    “你又不會少什麽!”

    “那行,你問吧!”

    “昨晚,你在我吃的東西裏做了手腳!導致我昏睡了一天!”

    “你憑什麽這麽說,有證據嗎,不然就是血口噴人!”佐藤冷冷地說。

    “那為什麽早晨你走的時候不叫醒我?”金誌賢帶著極其肯定的語氣說,“你不想我跟著去,對不對?”

    “啊?為什麽?不讓你去對我有什麽好處嗎?”

    “這個我還不得而知!”金誌賢搖搖頭說。

    “對嘛!”佐藤一拍巴掌,“你連我的動機都不清楚,幹嘛要在這裏懷疑我,拜托,有了鐵證再來找我好不好,再說了,我哪有那麽自作多情!”

    “不管怎樣,這件事已經,也不管你意圖是什麽,我隻是請你以後不要再這樣做,不要強行去踐踏我的決心!”金誌賢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了。佐藤的笑停了下來,表情僵住了,隨後嘴角輕揚,發出一聲無奈的歎息。

    天涯悄無聲息地逼近天佑和小玲的房間,她沒有穿鞋,或者是說已經沒有穿鞋的習慣,所以光著腳丫踩在地板上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響,房間門開著,父母在房間裏來回踱步,神情有些不安。

    “將臣這家夥真的是朋友嗎?”小玲憂心地說。

    “事到如今我們也隻能相信他,他沒有理由傷害天涯!”天佑依舊對將臣抱有信心。

    小玲注意到躲在房外偷窺的天涯,隨即走上前去,見到了乞丐般模樣的她,頓時大驚失色,天佑也覺得很意外,怎麽才幾分鍾,她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你怎麽了,天涯?難道是將臣欺負你了?”小玲上下打量著她,生怕她哪裏受了傷。

    “天涯,你別著急,有什麽事慢慢說!”天佑也說。

    可天涯此時看到父母,哪還有心情回答他們的問題,喉嚨不知道被什麽堵住了,很難受,難受到無法呼吸,眼眶已經承受不住眼淚的重量,從臉頰兩旁滑落。無數日月的思念,積攢的情緒,在這一刻終於爆發,她張開雙臂摟住父母的脖子,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

    天佑和小玲麵麵相覷,完全不了解是怎麽回事,但也隻能等天涯發泄完,才能聽她將事情的原委講清楚。

    第二十二節祖父的桂花糕

    香港的夜不同於日本,繁星漫天,月光皎潔,潑灑在地麵上如同白晝,夜已深,求叔所在的聖寶路醫院也少了幾分人氣,留下來的大多是值班的醫生護士,住院病人極其家屬。今晚輪到求叔值班,他戴著老花鏡在自己的辦公室內伏案寫作,距離門口不遠處有一張單人床,平時是他休息的地方,此時爛醉的杜峰躺在上麵,呼吸深沉,因為酗酒的原因,整個房間內充斥著酒精混合食物的臭氣。他似乎在做噩夢,眉頭緊縮,大汗淋漓,耳邊縈繞著什麽聲音,聲音太細小了,也很虛幻飄渺,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那聲音好像說的是英文:“wrath!”

    不久之後他便醒了,頭好像要裂開般的疼痛襲來,於是他用雙手抱住了頭,表情極度扭曲。

    “醒了!”求叔抬眼見到他的樣子,將鋼筆蓋子合起放在桌上,用紙杯在飲水機前接了杯水,然後拿著兩枚白色藥片走到杜峰麵前將藥和水遞給他,“給,喝了吧!解酒藥!”

    “謝謝!”杜峰邊說邊拿過藥吃了。求叔回到了他的座位上,接著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我這是在哪?”喝過藥之後杜峰的頭沒那樣疼了,於是開始思考自己身處何處,因為最後的記憶是在酒吧獨自一人拚了命地飲酒。

    “醫院!”求叔頭也不抬。

    “是你把我帶到這裏來的?”

    “你喝多了!”

    “我想起來了,我是被你打暈的!”杜峰猛然醒悟過來。

    “還是少喝點酒為好,學人家借酒澆愁?殊不知醉時煩惱全無,醒來痛苦加倍,這是惡性循環,我建議你多喝些茶,對生活看開一點。”

    “說的輕巧,痛苦的人又不是你!”

    求叔放下筆,盯著杜峰說:“我知道你還在為熙媛的事耿耿於懷,沒錯,死去的的確不是我的愛人,但我也是過來人,所以我能理解你的痛苦,不管怎麽說,熙媛死了,大家的心情都是沉痛的,可是日子還是要一天天過下去的,難道你要一直抱著對熙媛的愧疚和思念活下去直到老死嗎?”

    “哼!這就是你們回避害死熙媛這個事實找的自我安慰的借口吧!”杜峰嘲笑道。

    “借口又如何?!時間是向前邁進的,過去的已無法挽回!還不如銘記過去,向前看,敦促自己不要在相同的境遇下犯相同的錯誤來的實在些。”求叔瞪了一眼杜峰。

    “如果我能看的像您這樣開就行了,但是我做不到。”

    “如果你到了我這個年紀,自然會看得開,所謂愛情,應該是經過時間和歲月的磨煉所誕生出的人最美好的東西,而非現在般的感情,這是愛情的基礎,但絕不是愛情本身。”求叔語重心長地說,他是邊回憶某人邊說出這些話的,“愛情是成全,是守護,是相伴!不是要死要活。”

    “也許我將來會成為那樣,但現在的我做不到!”杜峰冷笑道。

    “我沒有強人所難的意思,隻是希望你不要在酗酒,勇敢麵對熙媛已經死去這個事實。”

    “別說了,好嗎?”杜峰輕聲說。

    “好,既然你不想提,我也就不再說,過去的事總會有過去的一天。”求叔轉移了話題,“說說你吧。”

    “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

    “人生除了愛情,應該還會有很多其他東西,說說你的童年吧!”

    “你想打探我的嗎?”

    “沒有,我隻是想把你當成朋友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聊聊天罷了。”求叔雙手十指交疊,靠在座椅上。

    “我的童年是在鄉下度過的,一個平凡的村落住著平凡的人們,還有平凡的我。要說什麽是值得最讓人回憶的便是祖父的桂花糕。”出於教養和自尊,杜峰沒有理由拒絕眼前這位麵容慈祥的老人,所以開始回憶道,“我家門前種著一棵桂花樹,每年秋天桂花開的時候香氣覆蓋了整座院子,那時最大的樂趣就是采摘桂花,家人總是忙得不亦樂乎。桂花采下來之後,就由祖父將其製成桂花糕,那個季節我每天放學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廚房看他如何製作,一兩曬幹的桂花,二兩馬蹄粉,就能製作出當時我認為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酥軟甜香,花香在嘴中散開,回味無窮,是多麽不可思議。每次我都盡量吃到撐,可結果最後做的實在太多,吃不了,於是祖父就把它們分給鄰居,鄰居紛紛稱讚祖父手藝棒,比市場上賣的那些都好吃。有一次我問他,為什麽他做的桂花糕那樣好吃,又為什麽不嚐試賣一些來貼補家用,他回答說那是做給家人吃的,裏麵包含著對家人濃濃的情誼,沒有金錢的銅臭味,當然好吃。”

    “一語雙關啊!”求叔應道。

    杜峰點點頭,心情也沒有之前的那樣沉重:“再長大一點我就知道那是騙人的,其實祖父用的馬蹄粉是他自製的,用最粗糙的糧食磨成的最返璞歸真的食材。”

    “你很懷念他。”

    “他過世了,在我十歲那年,心肌梗塞。出殯的那天全村人都在為他送行。”杜峰的表情又有些凝重,“自那之後我就再也沒吃到過祖父的桂花糕,這些年我跑遍了香港大大小小的角落,始終無法找到那種味道。”

    “他不是給你留下了馬蹄粉嗎?”

    “怎麽說呢?我嚐試過,但依舊不是那種味道,不是因為食材,而是祖父所說的情誼,他對家人深深的愛。”杜峰接著說,“於是我變得好恨,恨奪走祖父生命的病魔,它奪走了我的味道,我的幸福和快樂,所以我就要消滅它。”

    “為了家人學醫!你比那些號稱懸壺濟世,沽名釣譽之輩要來的更真實。”

    “離家多年,總是想回到那個家,那裏有太多的兒時的回憶,祖父去世之後父母就一直在打理那棵樹,他們說祖父雖然走了,但是樹依舊保留著他的靈魂,我們依舊生活在一起。後來出門在外求學,畢業後工作,就再也沒回去過,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為什麽不回去呢?既然你想家的話。”

    “回不去啊!每到節假日,總會有一堆工作找上我,仿佛中了某種魔咒,避都避不開,除夕過年之時也隻是和父母通個電話,拜個年之類的。”說到這裏,杜峰竟有些無奈,“遇到熙媛之後,本想著辭掉工作帶熙媛回家見見父母,讓他們高興高興‘看,你們的兒子終於找到了心愛的人’,這樣也算了卻他們的一樁心願,然後呢,把他們接到城裏,以我的醫術和名氣,找到一份新的工作應該不難,等一切安置好後,我就向熙媛求婚,可是這個夢剛剛開始就已經破滅了。”

    “對不起!”求叔因為自己沒有救下熙媛而感到深深自責。

    “別說對不起,這句話根本不值錢!我無法原諒你們,更無法原諒自己。我可以為了祖父拿起手術刀,也可以為了熙媛拿起屠刀,所以不要再和我有任何接觸。”杜峰轉身欲走。

    求叔最後說了一句:“這句話我相信,因為惡魔潛伏在你的內心深處。”

    “啊?”杜峰一頭霧水,本來他是想唬人的,結果求叔卻順著他的話頭說下去。

    “我不知道那是什麽?不過可以確定絕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憑什麽這麽說?”

    “我當了多少年的驅魔師,南派毛家傳人的直覺不會錯,相由心生,你眉宇間隱隱有一股煞氣,那是心魔,它們最擅長利用人性的弱點控製人,若你一直為熙媛之事所累,則可能會成為你的致命弱點。”

    “你這是在危言聳聽!”

    “無數的事實證明了這一點!”

    “夠了!我就不應該接觸你們這幫家夥!”杜峰惡狠狠地說,隨即奪門而出。

    杜峰剛走,袁不破穿著護工服提著拖把隨後走進來:“求叔,剛才那位是熙媛男朋友?”

    “什麽男朋友,他們就沒真正開始過。”求叔摘下眼鏡,按壓了幾下太陽穴。

    “您在擔心什麽?”不破一邊拖地一邊說。

    “那家夥被魔障纏上了!”

    “這不是到了您的專業領域了嗎?”

    “要驅魔的話也得征得人家的同意才行啊!你沒看到他和我們已經水火不容了嗎?”求叔突然轉念一想,對不破說,“不破,你去準備準備!我們出發!”

    “這深更半夜的去哪啊?”不破有些茫然。

    “去他家!”求叔回答道,“我們必須要救這個可憐人!我想由他父母出麵說服他比較合適,畢竟他們很久沒見,打感情牌應該行得通。”

    “好吧!”不破點頭同意道,“可是工作.....”

    “這個不用擔心,交給老王就行!”求叔披上外套,將車鑰匙扔給不破:“你來開車!”

    “這麽信任我的技術嗎?”

    “我老了,晚上看不清東西!就當幫我個忙!”

    “行行行!”不破笑了笑,轉身換衣服去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