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節 最後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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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殺了螢公主!”

    “這可是"chi luo"裸的鐵證啊,這次他跑不了了!”

    “大家稍安勿躁,我們都知道,亞特蘭蒂斯人的弱點是心髒,心髒被損壞是絕對活不成的,但是作為被複活的死者,螢現在已經是不死不滅!可以不用吃飯,不用睡覺,受到再嚴重的傷害都能立刻自愈,關鍵是這一切都是沒有代價的。”塞廖爾說話的間隙,一顆新的心髒出現在人造人螢的心口,傷口自動愈合,血液收回,雪白的肌膚包裹住鮮紅的肌肉,殘留的血化作白裙破損的部分,以血化衣,這是天涯曾經用過的招數。

    “疼死了,你就不能下手輕點嗎?”人造人螢摸著自己的心口,突然模仿起螢的語氣腔調說話,這也是塞廖爾提前設計好的,為了蒙過評委會,讓他們以為螢是真的複活了。人造人相對於克隆人有這個好處,就是克隆人總是在努力做自己,人造人總是想要去模仿她的原型。

    “抱歉抱歉,為了讓大家相信你嘛!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塞廖爾也很會做戲,他雙手合十,低頭認錯,意思是希望得到老婆大人的原諒,眾人一口狗糧被喂得猝不及防。

    “什麽都不用多說了,回家跪搓衣板吧!”螢白了塞廖爾一眼,塞廖爾隻能苦著臉。除了知曉一切的貝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這隻是逢場作戲。

    “那你複活死者的辦法是什麽?”評委會主席繼續問,人們當然也好奇這枚石頭是怎麽變成一個人的。

    “辦法也很簡單,將死者的dna直接融進這塊血石裏,你就可以得到複生的死者,通過將死者的記憶植入他的大腦,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複生了!”塞廖爾向眾人解釋道。

    接著塞廖爾又向眾人解釋了一通人造人的好處,在他和螢演出結束之後觀眾們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評委會也本著科學嚴謹的態度對塞廖爾的展示打出了一個曆史上從未有過的分數,這也就證明今年的優勝者非他莫屬了。在最後的慶祝儀式上,塞廖爾終於正式向國王提出要娶螢的想法,作為優勝者的請求,國王即便是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也要按照規則辦事,所以隻能同意塞廖爾與螢的婚事,時隔六年,塞廖爾從亞特蘭蒂斯公認的笨蛋,最恥辱的倒數第一,一舉躍遷成為優勝者,這能稱得上是奇跡嗎?能稱得上是一個勵誌的絲逆襲的故事嗎?不,算不上,塞廖爾心裏明白,這些東西本就不是他的,都是螢用她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這是她臨死前的願望,希望他能平安幸福地生活下去,現在取得了優勝者的地位,他平安了,但是沒有了她,談何幸福呢?婚禮定在了半個月之後,正是三年前螢出嫁日子,很諷刺的是,在國家大禮堂,說完誓言之後,要麵對眾人的質詢,他的角色由三年前的質詢者變成了今天的被質詢者。螢依舊是那樣的明豔動人,真實的傾國傾城,大家重複著相同的問題,仿佛一切都沒有變化,變的似乎隻有他。

    婚禮之後塞廖爾就被動地變成了皇室成員,住進了螢的宮殿,雖然他原本就是皇族,而且也一直住在螢的住處,但國王不會承認他的身份,過去沒有承認過,今後更不會為他正名,現在隻是換了種身份,從王子變成駙馬而已。新婚之夜總是無數人向往卻又膽怯的,結婚之前還可以耍著性子到處浪,但是這一夜過後,他就必須承擔起一個男人該承擔的家庭責任,為了家庭的幸福去打拚。因為兩個人都沒有朋友,沒有人來祝賀,新婚之夜相當冷清的。

    人有時候就會有這種感覺,想要的東西得不到才更想要去追尋,但是一旦得到之後就會陷入莫名的痛苦之中,感覺這個東西也不過如此。塞廖爾就是犯了這種矛盾,過去他的理想是成為優勝者,成為人上人,迎娶螢成為人生贏家,現在他成功了心裏卻很難受,痛苦的根源來源於他一次又一次地嚐試去複活螢最終失敗的經曆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這個替代品不是螢,是個隻會服從主人命令的機器罷了。他甚至考慮到如果自己現在上前蠻橫地扯開她的衣服,然後對其做一些粗暴的行為她都不會吭一聲,也不會反駁一句說讓你輕點她害怕之類正常女孩該有的反應。換做真正的螢,估計又會一腳把他踹下床,然後大罵老娘才是攻,你個小受裝什麽?這才是兩個人該有的關係,頭腦風暴了一番塞廖爾竟然自嘲般地笑起來。

    這個房間兩人一起度過了三年,期間二人耳鬢廝磨,卻又井水不犯河水,此後又闊別了三年,現在二人再次共處一室,卻已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人造人螢呆坐在自己床上,麵紗沒有取下,保持著從婚禮歸來的樣子,塞廖爾脫去外套,將它掛在衣櫥裏,雖然離開了三年,但是他仍舊清晰地記得每件物品擺放的位置,他用幻想現實的能力在以前的位置上再造了一張床,然後脫鞋準備睡覺了,第二天早晨醒來之時,發現人造人螢仍然保持著昨晚的裝束,保持著昨晚的動作,像尊雕塑,看來是一夜未睡。

    塞廖爾穿上衣服,走到她的床前,輕聲問了一句:“早!”

    “早!”螢沒有顯出高興,也沒有顯出悲傷,被丈夫在新婚之夜冷落是個女人都得發飆,但她不是人,而且也沒有感情,對待這件事就像踩死一隻螞蟻那樣稀鬆平常。

    “沒睡嗎?”塞廖爾又問。

    “我不需要睡眠,而且你也沒有要求我去睡!”螢的聲音極為平靜,就像死海中的水泛不起一絲漣漪。

    “那好吧!趕緊把衣服換了,我們出去散散心!”塞廖爾表示無奈。

    “嗯!”螢點點頭,然後當著塞廖爾的麵就要脫衣服,塞廖爾當下就阻止了她。這個人造人沒有一點羞恥心的嗎?從另一個角度想,兩個人已經算是夫妻了吧,用的著這樣見外嗎?

    “那裏,有個小房間,你去那裏換!”塞廖爾指著旁邊的一扇小門說。以前他要在螢的麵前換衣服的時候螢也是這樣對他說的,那時候兩個人因為性別不同勉強生活在一起就很尷尬了,隻是塞廖爾人傻不知道那些,螢作為女孩子內心還是極為敏感的。從現在的情況來看,角色設定完全倒轉過來,螢變成了弱智,他變成了可以俯視她的人。這種想法有點怪。

    對於塞廖爾的命令,人造人螢從來不會問為什麽,隻知道執行,聽了塞廖爾的話她就立刻帶著衣服進到那個房間裏麵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塞廖爾從來不關心血石的研究進程怎麽樣了,他帶著人造人螢出去遊山玩水,幾乎將整個亞特蘭蒂斯王國轉了一個遍,但從始至終,塞廖爾都沒有對螢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本來這件事在夫妻之間是很平常的事,但是每當塞廖爾想要親近螢的時候,腦海中都會浮現出螢死去時候的樣子,這樣他覺得心中愧疚難當,如果和人造人同房,那豈不是對螢的背叛嗎?而且從目前種種跡象表明,他和人造人的關係完全就是上級和下屬之間的關係,不像是情侶之間的互動,嬉笑怒罵,是一種絕對的服從,塞廖爾不喜歡這樣,但除了帶螢遊玩,他還真想不出有什麽可以消磨時間的辦法。

    血石的研究引發了亞特蘭蒂斯國民的普遍關注,人們好奇這塊小小的石頭為什麽會有如此神奇的力量,於是,仿佛當年美國的尋金熱,戲劇再次上演,大量的人力物力資源湧出王城,湧向了西部的邊陲小鎮薩德爾城,原本貧窮落後的小鎮因為血石的大量開采和售賣而一夜暴富,越來越多的研究所在這裏落戶,血石的力量似乎無窮無盡,印證了塞廖爾所說突破能量守恒與質量守恒的界限,所以作為能源,作為高新技術材料,作為高精尖機器的內核,血石被應用於亞特蘭蒂斯的科技創造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使得亞特蘭蒂斯迎來了空前的文明盛況。當然,研究者們還是更側重於令死者複生的方法,也就創造出了一批以血石為核心的人造人,他們就是後來的盤古族人,事實證明,他們的身體確實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程度,不僅能夠抵擋一切物理和化學傷害,還具備了一些超乎常人的能力,關鍵是不死不滅這一課題著實吸引人的眼球。被創造出來的人造人是被“複活”的亞特蘭蒂斯人,在某種程度上說盤古族人的僵屍屬性在這一點上體現無疑。於是有些人就在這澎湃的力量中迷失了自己,他們想死了之後可以利用血石複活,所以幹嘛要把自己的意識存放在這具隨時都有可能損壞的軀殼中呢。有一部分人選擇了安樂死,然後期待用血石進行穢土轉生,這些聰明的蠢人隻是因為塞廖爾編造的一個謊言就任意玩弄生命,死了之後就是真的死了,“複活”過來的人造人隻不過是他們身體數據的集合體而已。

    血石和盤古族人的創造在亞特蘭蒂斯有序且快速進行著,塞廖爾和螢像沒事人一樣到處遊曆,國王也不會去管他們,他先前期待著這對夫妻能夠快點誕下後代,如果血統優秀就保留,如果血統像他父親一樣廉價就可以秘密處死了,但是現在國王好像也被血石吸引了,說明亞特蘭蒂斯全體國民都開始血石崇拜,它是魔法師眼中的萬能許願器,煉金術師眼中的賢者之石,亞特蘭蒂斯人眼中的真理,越是深入研究就越覺著這東西有值得研究的價值。

    可是塞廖爾明白越是有誘惑性的東西就越是致命,血石其名為血,注定充滿災厄。於是名義上是蜜月旅行,實則及早地遠離王城這是非之地。於是在近乎瘋狂的血石崇拜中,導致亞特蘭蒂斯滅亡的導火索終於出現了。三年之後新一屆的學術研討會優勝者向眾人展示了由血石充當構建材料的微型核心納米機器人,並且給它取了一個響亮而又致命的名字——惡魔之粹。當聽到惡魔之粹這個名字的時候,作為觀眾的眾人也終於不那麽安心看戲了。

    “惡魔之粹是這麽來的嗎?”複生首先說。

    “看來我們以前經曆過的一切都在這裏有所體現啊!”小玲思忖著說,“這難道就是先前他們說的世界線的收束嗎?”

    “我記得好像是病毒吧!亞特蘭蒂斯人將它植入自己的身體,期待獲得和盤古族人一樣不受命運控製的能力!”天佑也試著回憶說。

    “不是病毒,是納米機器人,惡魔之粹能讓亞特蘭蒂斯人的身體永遠保持在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無論機體受到怎樣的傷害,即使是心髒被毀掉也不會死去!而是重新構建!”舞接著向眾人解釋,“之所以稱之為病毒,是因為它的擴散方式,起先人們並不知道,血石進入人體會發生異化,就會利用人血進行無限製地增殖,當一個人感染之後,很快他呼出的空氣中都會帶有這種納米機器人,在空氣中漂浮失去機能,然後被別人吸入再次蘇醒增殖,這樣一傳十,十傳百,整個亞特蘭蒂斯都會感染。”

    “這裏有一個問題,我們都知道被盤古族人咬會變僵屍,現在看是因為屍毒或者說是血石的力量進入了人體,但如果人魚的身體和人體差不多,他們不需要吸血嗎?”小玲繼續問。

    “因為基因的強大是亞特蘭蒂斯人避免了這個副作用!”

    “那我以前聽說你就是這個惡魔之粹的感染者,那你呼出空氣我們豈不是都感染了嗎?難道我不會輕易地死去了?”珍珍指著自己的鼻子笑著調侃道。

    “如果我真的是普通感染者在一千萬年前就應該和我的國民一起死去,我的基因血統和惡魔之粹有一定相性,他們是感染者和攜帶者,而我是融合者,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惡魔之粹讓我的身體進化了。所以不具備傳染性!”舞笑著借以安慰珍珍。

    “哎,你們看,這是不是佐藤出生啊!”青青興奮地向前伸出手,畫麵一轉,他們來到了王宮國王的居所,國王和王妃興高采烈地盯著懷中熟睡的女嬰,他們的臉上露出十分滿足的愜意的笑容,剛剛檢驗師送來檢驗報告,結果證實,這位剛剛誕生的亞特蘭蒂斯公主舞擁有極為罕見的高貴血統,她將會是多年以來唯一能夠超越螢的存在,國王當然非常高興,這就意味著從今以後螢不再那麽重要,他不用再背負那種矛盾的感情過活下去。

    舞看著正在繈褓中的自己,臉上愁眉不展:“這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間真不是時候!”每個人都清楚,舞號稱是亞特蘭蒂斯最後的公主,因為她出生後不久亞特蘭蒂斯就滅亡了,而且馬上就會迎來被封入冰棺沉入海底一千萬年的命運。

    塞廖爾和螢蜜月旅行歸來走在大街上都感覺到了一個新的國度,血石讓亞特蘭蒂斯徹底變了樣,他們首先找到了貝,不出所料她仍然一頭紮在她的實驗室中,不過科學狂人這次不是隻有一個人在研究,這次還有了一張新麵孔,在場的人們都不會感到陌生,那個人就是劫。

    “這個是你做的人造人嗎?”塞廖爾向前伸出手,想要感知一下劫的存在,但劫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呦吼,他還會害羞?”

    “這是我做的人造人,名字叫劫,我取的!”貝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傑作”!

    “劫?用的誰的數據?”塞廖爾盯著劫的樣子,很難想象貝會創造出這樣一個雖然長著一張大叔臉卻又是那種老帥老帥的家夥,他心想可能是貝以前的男朋友,畢竟目前亞特蘭蒂斯人創造人造人是為了能再次見到死去的人,於是他又問了問身邊的螢,因為螢和貝相處的時間比他長,記憶中應該有印象,“螢,你認識他嗎?”

    但是螢搖搖頭說不認識,塞廖爾知道螢不會騙他。

    “這可不是我過去的某位親友或者男朋友!”天底下人們的八卦之心都大同小異,所以貝對於塞廖爾的心理掌握還是有自信的,“這可是我自行設計出來的,所有的數據和思維邏輯都是構思了很久的。”

    “也就是你憑空創造的?但是沒有dna啊!”

    “dna那種東西不就是建立在分子層麵的數據代碼嗎?這個當然容易,我搜集了很多人的dn"a pian"段,將它們進行剪接拚湊,構成了一套完整的dna圖譜!”貝笑著拍打劫的肩膀說,“所以這就是我的完美的夢中"qing ren",男朋友這種東西還是自己設計的好!”

    “我的天哪,那有上百萬個基因片段啊!”塞廖爾滿頭黑線,怎麽說呢,不得不佩服科技宅的力量。

    “雖然麻煩是麻煩了一點,但是必須要承認一點,慢工出細活,至少他現在有一些自己的思維!不隻會按照你的命令行事。”貝語氣中依舊透露著自豪。

    “哈?”塞廖爾甚至沒有聽明白貝話裏的意思。

    “不信啊,看著啊!咳咳”貝還像模像樣地咳嗽兩聲,接著對劫說,“劫,把你身上的衣服脫了,一件不剩!”

    “這不太好,現在有外人在!”劫的表情略顯呆萌,看到自己不為人知的另一麵,將臣頭上的黑線自然也少不了。

    “還不錯吧,至少比我家的這位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塞廖爾真的是包含太多的無奈。

    “那我跟你換換可以不!”貝故意說。

    “不換,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和你換的!”塞廖爾調侃著說,就算妻子再怎樣不好那也終歸是自己認定的妻子。

    “早知道你會這樣說,這次旅行怎麽樣?”

    “算是收獲很多吧,了解了一些以前不曾了解過的東西,人啊,就是應該出去闖一闖,見見世麵,不是嗎?”

    “你在對一個一百多歲的老大媽講人生道理嘛”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對於自己的年齡問題上,貝不再顯得那樣敏感,“還是說你在嘲諷我是個隻知道蹲在實驗室的死宅?”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不要誤會!”塞廖爾連忙擺手。

    “是嗎?惡魔之粹?好中二的名字!”塞廖爾緊緊盯著試管之中紅色的液體,“就這個能延年益壽?”

    “不是延年益壽,是長生不死!”貝從塞廖爾的手中奪回試管,“今年的優勝者說利用它或許也可以讓亞特蘭蒂斯人擁有永恒的生命,自此不再受命運控製。”

    “你真的信嗎?”塞廖爾無奈地笑笑,“本應該受到命運控製的人反過來想要越俎代庖淩駕於命運之上,這將會是何等的傲慢?人如果真的想擺脫命運的束縛應該怎麽做,至今都沒有人成功過,所以人們開始寄望於這神奇的石頭,可是過於信賴石頭可是很致命的。”

    “阿光,你到底什麽意思,將這個石頭在全國範圍內進行推廣的可是你啊!現在你又說它很致命,你的心裏到底在打什麽算盤?”貝一直以來都是不了解塞廖爾的。

    “我的意思是人們不能光想著依靠外物,而忽視自身的能量!”塞廖爾淡淡地說,“看吧,我相信事件很快就會有一個結果。”

    在十多年的時間中,血石的利用進入到狂熱化的階段,它甚至被應用到了生活的方方麵麵,小玲和其他人自然知道結果,小玲甚至想起了以前看過的日本作家星新一的科幻小說《喂!出來》這個血石就是那個無底洞,總有一天它會還給人們曾經賦予他的一切。再多的資源也終究是有限的,血石本身地球儲量極為稀少,再加上人們的過度利用亞特蘭蒂斯最後的輝煌也終於要過去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