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不想聽你解夢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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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一天。”水耀靈輾轉流連在我胸口顫抖的唇瓣,突兀頓住,薄涼的吐息,吹得我冒出了一層涔涔的冷汗,“罹宏碁能幫你做的事,我也可以。報完你父母和我父母的仇,我們一起走。”

    一起走?

    然後……要我以後每次看見你就會想到你跟溫洛詩睡過?

    每次看見我們的孩子……就會想到……你跟害死他們外公外婆的人……睡過?

    這未免太殘忍了!

    我忽然記起,《桃色交易》裏的一句台詞,我一直很喜歡——

    如果我們還能在一起,不是因為遺忘,而是因為原諒。

    可現在的我,顯然沒辦法原諒他,自然也沒辦法繼續跟他在一起。

    竭力控製著呼吸的節律,不讓漫上來的窒息再度擊垮自己,我頭腦一片空白地使出了權宜之計:“現在就去療養院吧,給我治病。”

    其實,我了然得很,水耀靈根本鬥不過罹宏碁。

    隻要罹宏碁答應插手,我就絕對能夠離開水耀靈。但在離開他以前,我想讓自己少吃點苦頭,也不想跟他吵架。就當是給我們的愛情,寫下最後一個完美的句讀。

    水耀靈多半不知道我是抱著這種告別的心態,有些意外,但還是難得沒有跟我唱反調地帶我去了療養院。

    他把我領進了一間很奇怪的病房,牆上地上都是黑白格子,像國際象棋的棋盤一樣,看得我有些頭暈目眩。

    躺到沙發椅上,我盡量不去看那些可能會催眠自己的東西。

    原本期待著會有晃來晃去的懷表啥的,我做足了百分百的戒備,結果丫就給我倒了一杯水讓我喝。

    估摸著他應該不會給我一個懷著他孩子的孕婦下安眠藥,我放心地喝了,有點兒不耐煩地跟他說:“想怎麽治你趕緊的,我快要窒息了。”

    他倒又不著急了,轉身拉上窗簾,波瀾不驚地說:“有我在,你不會窒息。”

    說完他坐到我對麵,轉著鋼筆,我趕緊偏開視線不看他。

    雖說不了解催眠這套把戲,但我好歹還看過電影。想套路我,沒有那麽容易。盡管不想跟他吵架,可我也不想讓他了解我的想法。

    因為,我也會怕,怕他對我感到愧疚,怕他為我感到傷心。

    如果不是害怕連他一起傷害,不是害怕他跟我一起被摧毀,我大可以留在他身邊,繼續和他互相傷害,彼此摧毀。

    “放鬆點,我隻是單純跟你聊聊天。”似乎看穿了我的抗拒,他淡淡笑著安撫我。

    我當然對此嗤之以鼻:“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麽可聊的。”

    他挑了挑眉:“那……你想跟誰聊?季阡仇……還是你爸你媽?”

    終究沒辦法從重重陰影中迅速脫身,心裏那根最敏感的神經被觸碰,我沉默了片刻。

    說真的,我現在有點兒沒法理解水耀靈。上午他才聽說了我要出國,我要離開他。以他的頭腦,明明應該了解我現在答應配合治療隻是敷衍,他卻還是帶我來了療養院。

    難道……他以為我真的會留在他身邊麽?還是他覺得自己鬥得過罹宏碁?

    “花姑娘,回答我的問題。”水耀靈解開襯衫的三顆扣子,冷冰冰地打斷了我的魂遊。

    我已經忘了他剛剛問了我什麽,隱隱約約似乎聽見了下雨的聲音,又感覺像是海水的聲音。

    水耀靈的聲音變得有些縹緲:“你究竟想跟誰聊?你最想看見誰?”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脫口而出“季阡仇”三個字。

    再往後,我的意識就混沌了,模模糊糊看著他擺弄紐扣的手,仿佛聽見魔音灌耳般的低沉聲線從遼遠的天際傳來:“沒有人會傷害你,深呼吸,放輕鬆……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麽?”

    我看見了……琵琶島?

    對,是琵琶島。漫天的鵝毛大雪落在我和季阡仇肩頭,季阡仇在那塊石頭上認認真真地刻著字:哪怕遠方有千軍萬馬阻擋,隻要你在我身旁,我絕不向命運投降!

    刻到手都出血了,季阡仇還是側過臉對我笑,鼻翼和眼眶凍得微微發紅,特別好看。簡直就是讓人甘願舍棄一切去守護那個笑容。

    “你愛他麽?真的愛他麽?”

    我愛季阡仇麽?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不能愛。

    “為什麽不能愛?”

    因為……我背叛了他。我……出軌了。

    “你?出軌?是跟誰?”

    水耀靈……好像……是一個……男明星?

    我跟他睡了,但和季阡仇並沒有分手,心虛得很。這可是劈腿阿!

    而且,因為他的身份,我們也要很謹慎地交往,不能隨便做出輕率的舉動。對麵廣告牌上的溫洛詩,她就鬧出了緋聞。我不能讓水耀靈也這樣,水耀靈也不會希望這樣。

    像是在夢境裏,反正我忘記了現實中的一切,牽著水耀靈的手,和他漫步在黃昏的街頭。無窮無盡的紅色雪花落下來,模糊了廣告牌上溫洛詩精致的笑容。

    他一臉寵溺地親吻我的額頭,問:你愛我麽?

    我也不能愛水耀靈,他出國拍戲去了。我……又劈腿了。

    “和誰?”

    和花楠。我看見自己和花楠在花家老宅玩捉迷藏,跑著跑著,我跑到了地下室,但是卻怎麽都找不到花楠。藏在地下室樓梯轉角的地方蹲著,我聽見有腳步聲越來越近,心裏卻非常非常恐懼。

    天際遼遠的縹緲身影再度傳來:“別怕,沒有什麽能傷害你。”

    可我沒有辦法不怕!那個人不是花楠!

    我已經看見了,一雙女人的腿,裸露的肌膚蒼白如紙,還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的高跟鞋和裙擺。

    “乖,放輕鬆,不要怕。告訴我,她是誰?”

    不知道她是誰,但我怕會看見那張跟我一模一樣的臉,我隱約覺得她跟我長得一樣。

    攫在心間的恐懼,抓得胸口一緊,在那女人下樓前,我醒了。可似乎並沒醒透,雖然很慶幸沒看到那個女人的臉就醒了,但我掙紮了半天就是醒不過來,很快又做了第二個夢。

    第二個夢的開頭,是我帶水耀靈回家吃飯。外婆、我爸、我媽,都還活著,可奇怪的是,季阡仇的爸媽也在。

    那天好像是過年,大概吃的是年夜飯,卻又好像死了什麽人,是場葬禮後的白事兒。大家都旁敲側擊地暗示著水耀靈對我不是真心的,都說我沒長一張配得上水耀靈的臉,說來說去基本都是水耀靈在耍我。

    聊著聊著,季冠霖給了我一盤東西,讓我放進冰箱裏。從大家的竊竊私語和表情,我隱約知道,這個東西,應該隻要我親手放進去,我就必須嫁給季阡仇。幸而季阡仇及時回家,攔住了我。

    接下來,大家圍坐在桌邊吃飯,水耀靈和季阡仇一左一右坐在我兩旁。我應該要跟季阡仇坦白我的兩次劈腿,我應該跟他說分手,可我們的手卻在桌子下麵緊緊牽著,相看兩眼淚,什麽都說不出口。

    季阡仇好似洞悉我的所有背叛,盈滿慷慨淚水的眸子,無聲地對我表達著可愛可不愛的諒解。

    胸口被悲傷塞滿,無從宣泄的當口,忽然有人來鬧,我在人群裏看見了曉雅,好像是個炸彈還是什麽東西被扔進了屋。季阡仇猛地一把推開我,跟水耀靈搶著那顆炸彈關上了門。

    曉雅不知道為什麽也在門外,急火火地告訴我:趕快跑!

    我於是慌不擇路地匆匆往樓下跑,聽著樓上爆炸的一聲巨響,樓道被震得一晃,煙塵彌漫。

    終於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地下室,忽而陰風四起,整個場景頓時與上一個夢重疊,我再度被恐懼包裹,渾身直起雞皮疙瘩,汗毛根根豎起,頭皮微微發麻。

    熟悉的腳步聲噠噠噠傳來,像踩在我的心上。我一下子很想看清那個紅裙女人究竟是曉雅還是我自己,壯著膽子大步跑出去迎上了那個紅裙女人,可就在看見她的臉以前,我醒了。

    從恐懼的夢魘中乍然驚醒,我平躺在皮質沙發椅上,滿頭滿臉的冷汗。水耀靈坐在我身旁,輕輕拍著我的肩膀,給我遞了一杯水,臉色難看得很。

    所以……我還是被他催眠了?

    “別怕。”他忽然攥住了我冰冷僵硬的手,語氣卻是憤懣而隱忍的,“喝口水,我們等下接著聊。”

    接著聊?怎麽有種算總賬的感覺?

    “我說了,跟你沒什麽可聊的。”我撂下水杯,晃悠悠地站起來,準備回家。

    就算他用那些心理學的小伎倆,窺探到了我的夢,就算他以為我愛季阡仇,我也沒什麽虧欠他的,沒什麽需要跟他解釋的。

    反正他都已經上了溫洛詩的床,反正他都已經先背叛了我,權當兩清了。

    “你去哪?”水耀靈追上來拽住我。

    我覺得他管不著我,搭理掙開了他。

    他卻強硬地把我抱起來摁在了沙發椅上,根本不給我繼續逃跑的機會,異常嚴肅地皺眉盯著我,盡量和緩地跟我說:“慢慢聽我說,好麽?”

    忍無可忍,無路可躲,我歇斯底裏地大叫:“那你就快點說!我真的要窒息了!”

    “窒息也有我在!我會救你!”水耀靈也忍不住壓抑的情緒了,吼得比我還凶。

    明明不想跟他吵架的,可最後卻鬧到這步田地,我真挺悲哀的,無奈地哼了一聲:“算了,你說吧。”

    “在你的夢裏,季阡仇映射的是初心,我映射的是野心,花楠映射的是你對你爸媽的愧疚,炸彈映射的是接二連三的突發事件……”

    “夠了,我不是來聽你給我解夢算命的。”我異常煩躁地打斷了他。

    水耀靈歎了口氣,投降似地服了軟:“好,那你能配合我麽?”

    “我能不配合麽?想對我怎麽樣你就快一點。”我真的快要被他逼瘋了。

    他明知道我跟他來了就躲不掉,他明知道我拿他沒辦法,卻還假惺惺地裝出一副華佗在世的樣子。

    他明知道……我最不敢麵對的,就是真實的自己,卻還是把我血淋淋的內心解剖開來擺在我麵前。

    夢是前天我失眠吃了安定做的夢。夢裏季阡仇是我家先生,水耀靈是某當紅小鮮肉(不是他的粉,不曉得為啥會夢到),溫洛詩是某三線小花(同樣不曉得為啥會夢到),花楠是以前的曖昧對象(微博傳過的聊天記錄裏有),扔炸彈的是誰好像沒看清(反正不記得了)。但我盡量寫得不太嚇人,因為一回憶起來還是渾身起雞皮疙瘩。解夢是我自己翻《夢的解析》推敲出來的,所以這章來的比較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