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耀雲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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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床邊的人影始終沒有動過,時間慢慢地在流逝,從黑夜知道白日,白落羽就那麽看著他。

    直到不知過了多久,躺在床上的手突然動了一動,白落羽定定的目光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原本淡漠得有些冰冷的神色立即出現了裂痕,幾乎是同時她立刻伏身向前……

    “落羽?”墨淩天嘶啞著嗓子出聲道,男人的雙眼還沒看清眼前,但能透過熟悉的氣息知曉眼前抱著他的人是誰。

    男人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胳膊,想將身前的人攬入懷中,但白落羽卻是忽的直起身子來,輕推拒掉男人伸過來的手,側過頭移開了視線,隻有微顫的肩膀看得出她在極力地壓抑自己的情緒,攥緊了手,指尖陷入肉中亦不自知。

    墨淩天皺眉看著她,抬手握住她的,不讓她在他的麵前自傷,盡量溫和地問道:“怎麽了?”

    男人不問自己在哪裏,不問傷勢如何,還在問她怎麽了?她能怎麽了?!

    白落羽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那是帶著水光的冷意,怕弄疼了他,她甚至不敢將他抱緊,聲音微涼道:“就為了那玄冰蓮子,為了那麽一個死物,若是讓你自己出事,你就不怕我難過?不怕我心痛,讓我為你擔心?”

    白落羽的話說得不急,臉色看起來也異常的平靜,但那一字一句緩聲的問句就像是拿著刀在往她自己的心頭上割,是細細密密的疼,疼到她幾近就要喘不過來氣來了,這一日一夜不知道是如何過來的,白落羽根本就不敢去回想,若是他真的出了何事,她該拿什麽來償還?這根本不是他會做出的事情,他可是存心要讓她負累內疚?他又可知這種後怕幾近讓她想要退步抽身,她又何曾如此膽怯過啊……

    墨淩天看著她臉上的神情,似是透過那冷漠看到她眼下最深的情緒,抓著她的手握得更緊了,緩聲開口道:“我不是好好地在這嗎?不會有事的,易地而處,我若不找不回錦囊,你解不了毒,若是哪天你出了事,我又當要如何?”

    不緊不慢地說完這句話,男人似疲憊地合了合眼,背後像火燒一樣的劇痛讓他清醒,再睜開眼之時,他發現白落羽的臉色也不好,幾乎可以說是憔悴。

    “我們也不須再爭論,此事等你傷好了再說。”白落羽自然不會被男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那麽打發而過的。

    整夜都未合眼,白落羽的麵色依舊憔悴,神色卻安定不少,她伸手從旁邊拿了杯水,讓男人喝了一口,等他咽下,這時候才真的放下心來。

    “你怎麽樣了?”墨淩天見白落羽的臉色不好,話語之中難掩地關切,男人想要坐起身,卻是不小心地牽動傷口,吸了口氣,又被白落羽抬手壓住了。

    她的心頭一緊:“別動,你的傷口太深,還不能動,給我躺著!”盡管話語說得難得有幾分強硬,白落羽的動作卻是總不自覺的輕柔,看著男人裸露的背,她抬袖輕輕碰了碰他背上沒被傷到的地方,出聲問道:“冷不冷?”

    白落羽的手始終不敢去碰墨淩天的背部,那道傷口在她看來簡直就是觸目驚心,她知曉他向來都能忍痛,所以她不知道他現在有多痛,她先前給他服過了藥,卻不是用來止痛的,用藥麻痹對他如今的身體狀況沒有絲毫的好處。

    背部的確是火辣辣的,墨淩天搖了下頭道:“不冷。”

    男人微側首看了看自己背後,衣物從背後被撕開,那撕開的裂口上全是血,再看他們兩人身上,白落羽和他一樣渾身都是血,從昨日到今日甚至還來不及換下,上頭的血跡已經有些幹枯,但血腥味依舊刺鼻,彌漫在未開窗的房間之內。

    知她向來都好潔,如此這般想必十分的難受,又想到了什麽,墨淩天皺眉道:“你也受傷了。”他記得看到了她手臂和肩頭都有傷。

    “上藥。”墨淩天吸了口氣,冷聲說著,男人不顧白落羽的阻攔,把自己的身體挪到旁邊,躺到床上:“我在這裏看著,你給自己上藥,就現在。”

    墨淩天覺得白落羽就是那種會對自身的傷勢視而不見的人,這一次,不用說也知曉她定然是隻顧著為他療傷,完全沒在意自己的傷處也在流血,思及此墨淩天就沉下了臉色,擺明了是要白落羽必須照著他的話去做。

    白落羽略有幾分無奈道:“我沒事。”和他相比,她受的當真隻是一些細小的外傷而已,見他醒來了,白落羽這才終是放下了心,抬手解開自己的外衣,在傷處敷藥。

    墨淩天見了白落羽收在懷裏的錦囊,問她拿過來,取出裏麵的玄冰蓮子,見果然完好無損,才似鬆了一口氣,想起來什麽問道:“我們在邊境營地?”

    墨淩天這才抬眼打量著布置的很簡單的臥房,從窗外看過去,晨曦之中天色白蒙蒙的,不算眼生,他想起來自己昏厥過去的時候是在戰場。

    白落羽淡聲答道:“嗯,是耀雲地界了。”白落羽並沒有忘記旁人叫二爺的一聲“將軍”,但亦是沒有開口說,他不說她便不問,在耀雲之中,能讓守城將領喚上一聲“將軍”的並沒有幾人,有什麽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但白落羽似並不在意,他為她那般涉險,她還有什麽好不信他的。

    更何況,白落羽一直都知曉,從她選擇同他一道之時,她便已是放棄了平靜的生活了,天下傾辰,風雲間鏖戰四起,何來太平可言。

    墨淩天看了白落羽一眼,眸中有什麽一閃而過,隻是坐起身。

    看他起身,怕他會牽動到背上的傷口,白落羽忙又往他背後看了看:“這幾日都不要有大的動作,睡下的時候也別碰到傷口,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再回去。”

    墨淩天難得順著她的意思,男人忽然伸手按下了白落羽的頭,在她的嘴唇上輕吻了下。

    眸光放柔,微抿了下唇,白落羽想要他再睡,好好休息下,但也知道男人一身的血衣怕是怎麽都睡不了的,便出聲吩咐了人去準備沐浴的水,在房門外守了一夜的下人連忙去了,當然也把此間的情況稟告了他們的將領。

    這裏是西南與耀雲邊境在交界處設的關卡,有城樓高聳,駐紮於此的耀雲將士多數都屬於墨淩天管轄的直係,平日裏聽命於邊境將領,但若有重要的事,必定會第一時間傳回皇城去。

    沐浴的水還沒來,司徒洛冥和唐嶼,還有那日在城樓上看到的年輕男子已經急匆匆地趕來,他們幾人也是一夜沒睡,都在大廳候著,因著白落羽吩咐不準任何人進入,知曉她正在替二爺診治便也不敢隨意闖入。

    “二爺!”幾人是沒有敲門就進到屋內,徑直走到床邊。

    邊境將領魯元彬一見到墨淩天當即跪到了床邊:“將軍!屬下救駕有失,請將軍責罰!”

    唐嶼見魯元彬亦跪了下來,眾所周知,耀雲軍隊之中軍法嚴明,唐嶼雖一直跟著墨淩天在外,但從官職上講他亦是從屬於武將,先不論連坐之責,此番二爺會受傷確實也是他保護不周。

    比起唐嶼的自責,魯元彬才更是忐忑不安,從昨日開始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在看到墨淩天安然無恙地醒來之後才微微落了些許,要知道,將軍要是在他這邊境界內出了什麽意外的話,他怕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了。

    司徒洛冥到底是江湖中人,不像唐嶼他們有那麽多的禮法,但在看到靠在床邊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看起來並沒有什麽大礙的墨淩天之時還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而至於白落羽,她在來人那句“救駕”出口之後,微怔了下後便有想要先回避的念頭了,奈何她的腿腳不便,屋內又沒有輪椅便隻能作罷,隻得微垂下眸,眸光輕閃著在眼下投下了道淺淺的陰影,不知在想些什麽。

    救駕?他是耀雲的皇長子殿下——墨淩天

    她早該想到了,在耀雲之內,無人敢用“墨”姓,哪怕隻是同音的“莫”,向來都以麵具示人的無影閣閣主,身旁高手如林,暗衛無數,步步謀算,掀起武林風雲暗湧,在南嶽有燕落十八騎,身在西南亦有能力一舉將冷憂樓斬草除根,那他此番入西南便是為了平彝族突襲耀雲戌州的邊境之亂,那她南嶽公主的身份,他又是如何看待的?當初刻意接近又是有何目的?毫無疑問的他定要這天下,可是她呢?他可曾想過……

    白落羽猶自地出著神,卻覺察到手掌被一陣溫熱覆蓋,是男人握住了她的手,白落羽愣了愣,抬起頭來看向他,男人深黑深黑的眼,就這麽凝視著她,唇角動了動似欲言又止,卻又未開口隻是凝眉看著她。

    白落羽所有紛亂的情緒似乎都在男人的眸光之中消解掉了,有一股沉沉厚厚的暖流,瞬間就強勢沒過心頭輕快的激蕩著,包裹住她不穩的心髒。

    靜默了片刻,白落羽頓時就笑了,是啊,有什麽好想的呢?說好的要信他,試著一回又何妨呢?

    他不過是她的二爺啊,隻是她的二爺。

    似覺察到她眼底的波動,墨淩天最後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視線轉向了床前跪著的兩個人,開口道:“起來吧。”

    魯元彬抱拳道:“謝將軍!”

    靠坐在床上之人雖然此刻重傷在身,亦難掩其久居上位者的威懾氣度,隻聽男人冷聲問道:“戰況如何?”

    魯元彬當即匯報昨日的情況,騰蛇族的殘兵對上後來傾巢而出的耀雲兵將,下場毫無疑問的是潰敗,落荒而逃。

    昨日耀雲與騰蛇族的一戰,算起來也不過幾千人,卻是有史以來交戰人數和傷亡人數最多的一次,平日裏在邊境地帶也會小有摩擦,互相試探,可是這次卻是魯元彬親自下的命令,真的下了殺手,眼見著墨淩天受傷,滿腔的怒氣無法發泄,魯元彬後來還下場斬殺了不少的敵軍。

    白落羽心知二爺定是有心要將騰蛇族的人引到此處的,邊境營地看起來也是早有準備,隻不過不知道他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說有意如此並想要借此機會折損騰蛇族的兵力,也許兩者都是原因吧。

    說到底,熊立安顯然已經暗中勾結了王室,一旦騰蛇族失去利用價值,必然就是淪為敵人了,總有一日是得在戰場之上兵戎相見的,以墨淩天的處事手段,他會怎麽處理騰蛇族,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魯元彬:“在將軍昏迷這段時間裏,此處的消息屬下已派人快馬加鞭送回宮中了,還是像先前那樣,消息會先被送到攝政王的手中。”

    所以當墨淩天回到中原又身受重傷的事便立刻被人快馬急報送到了蕭清逸的手上了,至於說女君墨韻凝什麽時候會收到消息,這取決於蕭清逸何時呈報於她,對於這些四方來的消息,蕭清逸向來都會先篩選過濾之後再呈報上去,對於些不甚緊要的事他會直接派人處理掉,甚至於不需要驚動到陛下,這些事原就是蕭清逸做慣了的,在墨韻凝登基親政之後亦是如此,做的次數多了,女君似也不是毫無所覺,卻也是放任著他如此的做法,但實則蕭清逸又從不曾幹預過墨韻凝的決策,哪怕兩人偶有意見相左之時亦順她的旨意,雖然有時事情處理來會多走不少彎路,說白一點,蕭清逸還是依著自己的方式護著她。

    墨淩天點了點頭,朝魯元彬道:“再捎封信回去。”

    魯元彬立即領會他的意思道:“是。”這時候必然就是捎信報平安了,最好是在女君還未知曉之前。

    白落羽看了眼身旁的男人,她亦聽聞過那個年僅六歲便登基的耀雲女君,他的幺妹,傳聞皆言墨淩天將朝廷的重擔放給幺妹自己做起了個閑散皇子,卻不想這人的身上該是承擔了多少啊?

    墨淩天又問了些其他的事那一日從城門闖入,燕落十八騎和暗衛沒有得到命令不敢擅自離開,一直在城樓之下等候,唐嶼因為墨淩天受傷,完全沒留意他們,幾十人就一直守在外麵,曝露在外的時間過久對殺手沒有好處,唐嶼下令他們散去,不過那已經是昨夜時分了。

    因著墨淩天背後的傷勢不能夠隨意地挪動位置以免傷口惡化,他們幾人一直都沒有搬離,就在軍營裏住下了,下人無疑把他們待若上賓,那個魯元彬倒是很少再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多還是唐嶼來傳消息,幾日裏麵白落羽一直寸步不離地在墨淩天的身邊照顧他的傷,換藥,包紮,擦身都親力親為。

    思索來幾日,白落羽還是先給容雲鶴去了個消息,她如今還回不去穀中,但有些事情她卻必須搞清楚發生了什麽?此番騰蛇族的圍剿之舉,白落羽隻希望此事與三哥……沒有絲毫的幹係。

    “我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要他們準備一下我們啟程。”

    房內,白落羽剛替他檢查完傷口,換好藥,墨淩天躺著衣襟,墨黑的發被束起,緩聲開口道。

    白落羽坐在輪椅上為他沏了杯茶,實則不太同意,他身上的傷還需要好好地調養,他們無須趕在這幾日。

    “明日就走?”白落羽輕皺眉頭開口問道,顧及男人身上的傷,顯然不太讚成墨淩天這個決定。

    “明日。”男人答得沒有絲毫的遲疑。

    白落羽未再言,墨淩天敞開了的衣襟被往後拉起,白落羽的視線從上往下看,看到結痂的傷口,柔聲開口道:“你不用為了我如此趕,你自己的傷勢才是不能大意,還沒好透,千萬不可碰水,聽見了麽?”

    “你哪一次是讓我自己動手洗?”墨淩天的話語之中難得地透著淡淡揶揄,他抬手拉起自己的衣衫,結好衣帶,白落羽這番提醒顯然是多餘的,這些時日許多事都是白落羽親自為他打點的。

    “總之小心便是。”身為醫者的白落羽,對眼前的這個病患卻是特別的仔細,又叮囑了幾句,墨淩天才讓唐嶼去整理他們上路需要的東西。

    第二日,一行人早早地便上路了。

    身後白落羽和墨淩天坐的馬車跟他們隔著些距離,司徒洛冥騎在馬背之上,微微轉過頭來,頗有些感慨地朝著唐嶼說道:“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日,會不會回去了之後,江湖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江湖了?”

    唐嶼的眼中閃過過莫名的神色,側首看向了司徒洛冥:“你說這句話是何意?”

    “傲雲山莊,樞禦派,飄渺樓還有我們百裏山莊。”司徒洛冥淡淡地念了四個門派,閑適的表情看著路旁的四周,眼中似有些許興味:“我們離開中原已經有許久了。”

    許久,久到已經過了半年,江湖上風起雲湧,瞬息萬變,半載歲月會出現何種變化呢?

    四個最具勢力的領頭門派,傲雲山莊在圍剿弑血盟之後又僥幸逃過弑血令追捕,聲望和地位一落千丈,樞禦派受弑血令的牽扯,幾近被滅族,掌門人已遇害,少主楚暮乾失蹤,四方力量等於去了一半,此消彼長,不進則退,自有其他勢力將會取而代之,一代新人換舊人,江湖從來就是這樣的地方,從來都不會平靜太久。

    ——

    離開了邊境之後,他們先到了耀雲在邊境的一座小城,墨淩天讓唐嶼和司徒洛冥遣散手下先去打探各方消息,離開中原日久,他們確實需要了解如今情況。

    進了城,他們先找了地方落腳,“平安客棧”是這個城裏最大最好的一家,相比之下也幹淨許多,司徒洛冥便選了這裏,唐嶼放下了東西,命人把馬匹牽去馬廄,又讓替白落羽找來了輪椅。

    墨淩天說要出去叫人準備酒菜,去了許久,等酒菜都送來了,浴水也被人抬進房,卻還是不見他回來。

    白落羽確定以二爺的身手絕對不會遇上什麽意外,但仍是不放心,最後還是決定出去看看,好在門檻有隔板方便輪椅行走。

    “方才與我同來的那位公子呢?”白落羽在樓道裏找到店小二,問起了墨淩天。

    “客官是說那位穿錦服的公子?”小兒愣了愣神,被眼前這樣的女子問話,他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忙細致耐心地回答道:“下麵出了事,有人打起來了,小的好像看見那位公子往那裏去了。”

    “哪裏?”白落羽追問了聲,那小二便指了指樓下:“那……就在那裏。”

    墨淩天自然不會是好管閑事的人,他自然不是為了看人打架才下樓,而是樓下有讓他注意的事,底下的爭執起因是為了一把刀。

    樓下酒肆,眾人像是看戲似的觀望,一張桌子前麵坐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帶著劍,另一個看不出使什麽兵刃,兩人就那麽坐著,另有幾個人包圍他們,站在一旁,其中的一個瘦子先衝上去,對方連站都沒站起來,幾招就將他打了回去。

    “我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滾!”一腳踢過去,年輕劍客“啪”的一聲送劍入鞘,劍鞘朝對方頭上砸下,被他砸了腦門的男人身材瘦小,眼神閃爍不定,抱著頭被他一腳揣在地上,滾了幾下才站起來。

    “哼!你以為我們沒有聽見?你們先前還在討論,我怎麽聽,你們都是知道那把……”瘦小男子說了一半,身體忽然以奇怪的姿勢定住了,原來方才年輕劍客那一腳不是隨便踢的,是使了內勁,勁力到了穴道,才讓他忽然不能動彈。

    “便宜他了。”年輕劍客身旁,另一個男人開口說了這四個字,一直木筷從他手裏飛出去,直直插入那個手中,周圍無人來得及抵擋,隻見那瘦子發出一聲慘叫聲,直直倒在地上。

    “還不快滾。”年輕劍客喝了口酒,吐了口瓜子殼。

    周圍那幾個人連忙扶起地上的人,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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