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我不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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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會恨我,她明白。”墨淩天的解釋很短暫。

    司徒洛冥卻是絲毫都不能夠接受,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什麽,渾身有些顫抖,他狠狠地罵道:“二爺,你給我醒醒!落羽她現在還沒有死!你難道真的已經瘋了?你要親手殺了落羽,殺了你愛的人?!”

    司徒洛冥試圖想要去阻止,但是二爺的眼神已經告訴他,他阻止不了,他也不能去改變,因為二爺已經做出了決定,誰也沒有能力去阻攔和抗拒,做完這個決定,在司徒洛冥看來是如此瘋狂,可能是在真正清醒之後男人會後悔自己所做的決定。

    那雙黑暗的隻剩下癲狂錯亂的眼眸之中,而今是空無一物。

    “我說過的話我會做到,如今你還記得我,那我便讓時間就此停在這裏,落羽,等我殺了你,之後,我很快就會來找你。”男人似乎已經冷靜了下來,他的聲音異常的平靜。

    墨淩天抱著白落羽稱得上是溫柔的說道:“你等我?”

    喉間已經有些許困難的吞咽著,在墨淩天的手掌之下輕輕的顫動,白落羽而今正在醒來,她慢慢的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眸光似深海,浮浮沉沉的,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些無奈,有些悲傷卻又露出了幾分淺淺的笑意,依舊是平靜和暖:“二爺……你又威脅我……還有你自己的性命相要挾……”

    “你還要用所有人的命……來威脅我……咳咳咳”白落羽隻能斷斷續續的開口說道,似委屈似撒嬌,她抓住了床沿的手指在輕輕顫抖著,似乎正在極力地克製些什麽,但是她的眼神卻始終不變,定定看著墨淩天:“你知道我好強……知道我不服輸……你就這麽逼我?”

    “我不逼你,你的辛苦,我知道。”墨淩天低聲地說道,看見白落羽清醒了過來,男人眼裏的冰寒融化,刹時間就融化成水,終於有一滴落在了白落羽的肩頭,淚珠就像男人的眼神一樣灼人,幾乎是在瞬間就灼傷了她,白落羽抓著床沿的手巨震,指尖泛白。

    此時,墨淩天勒住白落羽頸部的手並沒有放開,依舊是按著她的咽喉處,用著能夠看透一切的犀利,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知道你並不喜歡這樣的能力,你看到的太多了,太多的醜惡和夢魘,你一直在忍耐著,忍耐著力量和人心,你情願一無所知,長睡不醒,那樣的話興許你會輕鬆許多吧。”

    “我不會逼你,倘若能讓你解脫的話,我情願陪你。”墨淩天的話頓了一頓,撫在白落羽脖頸的手緩緩往上挪動幾分,摩挲著她耳後那被自己印下的深刻如血的吻印:“我說過的,不管是什麽結果,我都陪你,所以,不要怕……”

    白落羽的臉色異常慘白,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薄唇,將唇咬出了點滴的血色,終是無力地合上了眼睛:“二爺,你就是在逼我,你在逼我醒來……逼我麵對……”

    “就算是逼你也罷,片刻也好,不管是用什麽方法,我絕對不會允許你離開我的。”墨淩天咬牙低語,溫柔的眸中醞釀癲狂的暗色。

    男人嘶啞的語聲令人心悸,就如從地獄而傳來,卻又讓人有種難言的哀慟,在此時此刻,房間之內的其他人都呆立在了原地,不能夠言語,亦無法動彈,這一刻,縱然十墨淩天真的親手殺了白落羽,他們似乎也隻能看著,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在他們眼前發生。

    如今所有的事情已經不是他們能夠置喙的了,任何人都不能插手他們兩人之間的事。

    司徒洛冥算是明白了,白落羽根本就是從頭至尾縱容著二爺的,原是那麽冷靜理智的一個人啊。

    “……你贏了。”長久的靜默過後,白落羽開口隻輕聲說了這句話,雙眼緩緩地合了起來,她就倒入了墨淩天的懷中,再也沒有睜開。

    “落羽!”賀雲瀾皺眉,下意識想要走上前去,一股氣浪襲來,他倒在了地上,床幔飄拂不定,床簾後的人懷抱著白落羽,垂首注視著,沒有人再能夠看到墨淩天此刻的神情。

    “這究竟算是什麽?落羽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賀雲瀾有幾分不理解,他衝上幾步,仿佛被一度無形的牆給堵住,再也不能夠上前,墨淩天緩緩抬起頭,臉色無悲無喜,結冰似的眼神像要噬人:“出去。”

    墨淩天說話的時候手沒有再扼住白落羽了,那是好事?賀雲瀾忐忑不安地退後了幾步,司徒洛冥被唐嶼扶起,他也不太明白。

    誰都不明白方才兩人的對話之中藏著什麽意思,除了白落羽,沒人明白墨淩天此刻的反應是好還是不好的,就像除了白落羽,沒有人能阻止墨淩天的瘋狂一樣。

    賀雲瀾他們準備離開了,但是他此刻完全不放心,猶豫著要不要命人來此處看守著,防止男人再出手,墨淩天似乎看透了他的意圖,垂首看著懷中的人道:“我不會傷害她,隻要她想留下,那就還有希望。”

    落羽,為了我,你一定要醒來。

    摩挲著她的頸,墨淩天抱緊了懷中之人,忍耐著自己心頭的狂躁,他的瘋狂是為她,他的冷靜和忍耐也是為了她。

    倘若是白落羽拚盡了自己的全力,興許是能夠壓製住腦中那些遊魂般的記憶,倘若她的意誌力足夠堅定的話,興許能夠擯除所有的混亂,他最怕的就是,她理智到放棄了自己,抱著這最後的一絲希望,墨淩天擁著白落羽躺下了。

    但是倘若一切不如他所想那般,他真的會那麽做的……溫柔的指從頸邊的痕跡上撫過,墨淩天眼底的暗色並未消退,隱入深處的火焰隱隱跳動。

    假如白落羽不再是白落羽的話,那麽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呢?

    沒有。

    一切所有,所有的所有,都沒有意義了。

    聽出了墨淩天此時話裏是說白落羽還有希望,房間內的幾人總算是放下了各自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心,猶猶豫豫地離開,房間之內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隻有床上兩個人的身影相擁,緊閉著的門窗隔絕了太多的東西,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詭秘,難辨而莫測。

    一切都還未知。

    日子就是那一天天的過去了,白落羽沒有再醒來過,但是她也沒有醒來之後變得不像她,變得認不出身邊的人是誰,也許這已經算是個好的現象吧,如今,就如同是有兩股的力量在她的體內抗爭著,白落羽在睡夢之中會有呢喃,時而如狂,時而瘋魔……

    去看她的人誰都無法久坐,誰都不忍看見那樣的白落羽,不能麵對曾經淡然沉穩似乎沒有任何事能將她擊倒的白落羽被如此折磨著,唯有一個人幾乎從不離開,無論白落羽在夢中說了什麽,露出何等駭人的神情,他都沒有離開過。

    墨淩天還在等,他在等一個結果。

    男人親手為白落羽沐浴,就如同往常一樣,抱著她坐在浴桶之中,為她擦抹頭發,為她換衣,親手喂她藥汁。

    到了夜晚的時候,墨淩天會抱著白落羽入睡,在她的耳邊警告著她,提醒著她,還是用著那些霸道的言語,隻不過懷裏的人不會再像從前,皺眉含嗔地輕斥他的妄為,為他的專橫而無奈歎息,唯一有的反應是白落羽的呼吸……

    隻要這一夜白落羽的呼吸平穩,並沒有過多的夢囈,墨淩天的心裏就會多一絲希冀。

    容雲鶴並不隱藏自己的行蹤,不時的有無影閣的信使前來,告知他們容雲鶴此時到了哪裏。

    這時候,距離一月之期還有三天,容雲鶴還沒有來,他還在趕住西南的路上,而從西南到上官決約見他們的丹峽穀,最少需要三天。

    他們必須要出發了,這是墨淩天的決定。

    要等到容雲鶴到達此處,最少還要七天,與其在這裏等,不如去見上官決,這是白落羽的意願,盡管她不能開口說,依舊還在沉睡之中,但是墨淩天知道,徜若是白落羽,一定會做出這種選擇。

    比起其他人,墨淩天可以說是更了解白落羽的人,賀雲瀾非常不放心,卻不能反駁,他也知道,以白落羽的性子,她一定不會希望墨淩天因為自己有絲毫的退縮和回避,她隻要還能醒來,就算身上再多傷再多痛,她也定然會同二爺一起赴約的。

    這就是白落羽。

    自然誰也無法阻攔墨淩天的決定,無影閣的人已經開始準備了,這件事情本就牽連甚廣,甚至牽涉到了天漓王室和江湖,但是在這個時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秋風起,山道之間車輪轔轔墨淩天帶人啟程,馬車裏的人仍舊沒有醒來,但是白落羽的頭發已經被梳理的很整齊,身上穿著幹淨素雅的白衣,看起來並沒有過分的華貴,但是穿在白落羽的身上卻總是會有種淡然脫俗的氣度,任何人穿上白衣,都不能像白落羽穿得這樣好看。

    馬車之中,墨淩天抱著白落羽,她就靠在墨淩天的懷中,看起來就像隻是小睡一番,隨時都有可能會醒來,這也是墨淩天的希望,出門對於白落羽來說不一定是壞事,她是個這麽要強的人,不想輸給別人,更不想輸給自己,她一定不想在人前示弱。

    “三天之後,我們就要到丹峽穀了,你還能夠睡三天。”收緊了手臂,墨淩天對著懷中之人這麽說道,白落羽並沒有回應,最近她連夢囈都很少,墨淩天卻習慣了,繼續往下說道:“丹霞穀距離天漓並不遠,聽說那裏有個漁村,還有海……”

    海浪聲拍打在了礁石之上,漁村裏悄無聲息的,所有人都離開了,聽說這裏要出事,誰也不敢留在家裏了,曬在沙灘上的漁網有的還在修補,幾個豁口在海風吹拂下不斷搖晃,海風的腥味撲鼻而來……

    才到了峽穀之外,便能感覺到風裏的濕度,馬車慢慢地在峽穀裏麵前進,墨淩天此行帶的人並不多,隻帶了自己的一些貼身護衛,但是盡管如此,還是有人的進入他的隊伍,那是早就等候在峽穀之外的人,是一些無影閣還有燕落十八騎的人,聽聞了上官決對二爺的邀約,早已暗中潛來,雖然沒有收到命令,還是不放心地跟隨,司徒洛冥和唐嶼看到他們似乎都不覺太意外。

    就在這默默的行進裏,人越來越多,隊伍慢慢往前簇擁在馬車的兩側,墨淩天沒有開口,也沒有讓人停下,一行人往裏深入,等入了峽穀裏麵的時候,與上官決身後所帶的人已經相差無幾。

    一人一馬,就那麽立在隊伍之前,上官決身穿著銀鎧,甲胄在身,身後帶著大批的人馬,海風從峽穀深處吹來,腦後黑發四散飄揚,霸氣四溢:“莫二爺,白落羽,你們來了。”

    銀盔下的眼緊緊看著馬車,上官決等待著回答,抓著疆繩的手緊握。

    他知道白落羽出了事,卻是不知道究竟有多嚴重,如今來了的馬車沒有打開,他完全都看不出裏麵的情形來,也等不到白落羽的回應,莫二爺赴約,白落羽一定也在的,可是兩個人卻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回答他。

    “怎麽不說話?”上官決擰緊了眉頭,語聲微顫,嘴角的笑意僵滯,心口急跳了幾下,馬車裏似乎有些響動,卻依舊沒有人回應。

    就連莫二爺都沒有理會他,他們到底在馬車內做什麽?

    馬車兩側簇立的人不動,司徒洛冥和唐嶼是騎著馬在馬車前麵,此刻二爺沒有打開車門,他們也不著急催促,隻是就那麽看著馬車裏麵,是等候也是期盼,一雙眼,就那麽注視著馬車,仿佛麵前的兵馬全都不在。

    眾人的衣擺被風刮響,在風中颯颯飛揚,海風卷來,幾乎讓人站立不穩,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片刻,也許是更長的一段時間,終於有人開了口。

    “上官決。”三個字從馬車的窗口飄出,語聲很輕,輕易的消散在風裏……

    聲音並沒有很大,但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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