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何等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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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事當真是變幻無常,原本還在院落之中陪自己賞花的人如今已經是成了一國國主,待到再見麵之時不知又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回過神來之後,白落羽淡聲回答了司徒洛冥方才的問話:“穀外的陣法是大師兄所設的,你可以問他。”不過大師兄若是知道司徒洛冥破了他的陣法,怕是又要改陣了。

    司徒洛冥點了點頭,想著有一日去找樓若淳討教一番。

    話說回來,當日上官決約見了墨淩天,在那峽穀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實則江湖中沒有多少人知道,那時的情況實在太過危急了,差點就讓上官決如了願,而後他們才將計就計地隱藏了自己的行蹤一陣子,直到那日上官景登基才現身。

    賀雲瀾其後在被人問起當日情況之時語焉不詳,亦是有意誤導為墨淩天他們遮掩,害得有不少人暗自的悲歎唏噓,沒想到一轉眼,事態竟然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折,賀雲瀾的話當時確是引起了不少波動,要知道莫二爺若是真出事,無影閣若是就此消失的話,對於武林而言絕對是一件大事。

    但實則賀雲瀾說的亦是實話,那一戰他始終都沒有忘記,盡管眼下聽來是有驚無險,當時的戰況卻是千鈞一發,倘若容雲鶴再晚到半刻的話,恐怕一切都將變得無可挽回了,墨淩天也不會停手,峽穀勢必是要血流成河了,這也是墨淩天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守在白落羽的身邊未曾離開半分的原因,那是墨淩天從未有過的真真切切的後怕。

    司徒洛冥這些時日一直是在外四處奔走,如今天漓朝局已變,但三國之爭至今猶存,且局勢可以發生變化,一夕之間無影閣重立於江湖,以雷霆之勢席卷江湖,聲勢一時無二,燕落十八騎如同十猛虎雙翼,護佑在側,如今燕落十八騎是無影閣的人,這在江湖之中也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不少人更是心生警戒敬畏之心。

    想起當日峽穀內發生的情景,司徒洛冥一點都不奇怪為何墨淩天會這樣,當日白落羽即將又要陷入混沌錯亂之中,眼見著她倒下,又用石片割傷了自己的手腕想要保持清醒,墨淩天整個人陷入了暴怒的狀態。

    自年少起便披帥掛陣,墨淩天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嗜血之意,想要全然地摧毀一切,而這時上官決卻是召集了手下要乘隙動手,本來一場血戰是難免的,司徒洛冥亦做好準備不死不休了,沒有想到容雲鶴和上官容瀛適時趕到,再其後賀雲瀾率領了玄狼族的人趕來,當時的情況危急是可想而知有多驚險,相當危險,賀雲瀾還從沒見過那樣驚險的混戰和出人意料的轉折,所以他才說他忘不了那一戰,後來賀雲瀾對那些江湖中人所說的是實話,隻不過是他刻意地避重就輕,騙了所有人,也騙了上官決和上官景派來的探子,論起功勞來也算不小了。

    容雲鶴趕到峽穀之時,是在最後的關頭救了白落羽,在她自傷以求挽回神智的那一刻壓下了她幾近失控的情緒,抑製住了她體內流竄的蠱毒,就是在那片刻,從烏儡那裏見到的所有景象從她的腦海中被褪去了,那些扭曲陰暗的心緒漸漸遠離,白落羽終是得以清醒過來,醒來之後她及時地阻止住了那一場即將演變成殘忍血戰的交手,阻止住了殺氣騰騰的墨淩天,那樣的二爺看得她覺得心頭隱隱做疼。

    司徒洛冥從回憶之中還神過來,抬起眼目光看了過去,墨淩天正拉著白落羽的手腕,解開了她手腕上的白布低頭為她仔細地察看著傷口,男人的眼神很專注,手下的動作很輕,低聲叮囑著什麽,可以聽到是在說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不必再包紮,但是不能沾水,沐浴的時候要注意,記得叫他……

    白落羽依舊是坐在輪椅上的,墨淩天就在案旁站著,兩人一坐一站,那一方的小空間裏卻像是有了種不同的氣氛,被隔絕開了讓旁人根本無法介入其中,司徒洛冥似乎很少見到二爺會說那麽多話,一邊說著墨淩天一邊撫上了白落羽的手腕,在她的傷口處邊緣輕輕地觸碰。

    白落羽的手動了動,不知是不是覺得癢,還是痛,微微蹙了下眉。

    “別動。”墨淩天的手劃過傷口,覆上她的,白落羽不由伸出手反握住了他的手,兩人的指尖交握,有淡淡的溫熱透過掌心傳到了她的身上。

    想起周圍還有別人,白落羽的指尖頓了頓,抬起了眼看向了司徒洛冥的方向。

    司徒洛冥手中拿著折扇,嘴角掛著一絲笑意道:“你們繼續無須管我,我隻是來匯報些情況的,如今熊立安和上官決已死了,騰蛇族在西南境內的勢力也隻剩下那分崩離析的枝葉,大體皆不成氣候,湛月蓮和賀雲瀾已經準備完婚了,經過先前的風波,湛鈺山也無意做這西南統領之位,不過彝族的勢力依舊是不容小覷,等到湛月蓮和賀雲瀾完婚算是兩族聯姻必然氣勢更盛,西南的兵權應該就全然在了賀雲瀾的身上了,也許隻有交給他才能真正地讓各部族心服,他也確有統領之才能。”

    在西南這種異族眾多的地域之中,血緣還是其次的,他們會服從的通常都是強者,以武力來定格局。

    司徒洛冥沒有說出口的是,西南畢竟地處天漓和南嶽的中間交界地帶,族係混雜不亦降服,雖說算雞肋不是什麽兵家必爭之地,但是日後若是三國交起戰來,西南說不定會成為邊境交戰的中心點,屆時西南的統領者是誰對於他們而言自然是大有影響的,以他們同賀雲瀾的交情,對他們自然是有利而無害的。

    不過司徒洛冥始終琢磨不清楚二爺此時的心思,他也看不清,畢竟如今白落羽南嶽公主的身份擺在了那裏,司徒洛冥並不知曉二爺會不會因為白落羽改變自己的計劃,畢竟二爺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白落羽而破例,此番戰後原本外麵混亂有諸多事宜等著二爺去處理,但是男人依舊是撇下了一切就陪著白落羽待在這穀中,算來,二爺也有一段時間未回耀雲帝都了吧。

    “既然你們都沒什麽事情的話,我也該回趟山莊了。”司徒洛冥本來就是來辭行的,此行從中原到西南來回幾番的折騰,即便在事情解決後亦是在收拾殘局,路途中不眠不休了幾夜,墨淩天對著他點了點,並沒有開口說謝,這一切也不是一個謝字就夠的,不如不說。

    司徒洛冥還是讀懂了男人眼底的意味,知道二爺的想法,卻對他笑著搖頭:“無須多言,我這個閑人能替二爺做的也就隻有這些事了。”時常聽人說帝王家最是無情,但司徒洛冥眼中的墨淩天卻並非是如此,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江湖人,卻是不後悔一路追隨二爺至今。

    “這裏沒事,那我便先走了,回去晚了家裏那老頭又要喋喋不休。”黑發在光下泛著淡光,司徒洛冥一擺手舉步就要離去,白落羽看著他麵色柔和。

    想起什麽,司徒洛冥停下了腳步,摸著自己的下巴開口道:“現在天漓事情都平定了,不過你們兩人還是得小心些,對了,上官容瀛讓我傳句話,他想要見你們兩個一麵。”

    白落羽的神情微怔了下,三哥想要見她?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傳信回穀給她,而是還要讓司徒洛冥帶話回來?他如今的身份當真是天漓的國主,而非逝音穀的三弟子了嗎?

    聽到司徒洛冥的話,墨淩天臉上的森然之色更重,冷眸寒光閃動。

    看向了白落羽,司徒洛冥道:“他似乎是想要讓你進宮去見他。”司徒洛冥是個聰明人,他自然知道上官容瀛意圖為何,念念不忘的是什麽,他如今已經登上了天漓國主之位,獨攬一方天下,他的野心和抱負應是得以施展實現,唯獨一件事,是他輾轉難求的。

    墨淩天的眸光驟然沉下,司徒洛冥知道墨淩天的想法,隻是他會告知這件事一方麵算是答應了上官容瀛要轉達,一方麵也是相信,唯一能斬斷上官容瀛念頭的人怕是也隻有白落羽,此事連二爺也插不上手。

    眼底不見暖意平和,墨淩天冷冷開口道:“才登基,國事初定,他倒是有閑心,要見,便讓他自己來見。”

    沉聲的一句話語,仿佛連空氣都震動了,墨淩天臉上的神情如冰寒一樣,令人不寒而栗。

    司徒洛冥緩緩點頭:“好,我明白了,我會讓人傳話給他。”

    就在這時,門外有足音響起,是下人送來了一碗湯藥,墨淩天已經習慣地抬手接了過來,那個送藥地下人卻是戰戰兢兢地退了出去。

    那碗湯藥熱氣騰騰的,顯然是才煎好便送過來的,墨淩天接過之後,臉上的神情沒有什麽變化,他把藥碗放在白落羽麵前。

    “喝了。”白落羽知道那是用來寧神靜氣的藥,墨淩天每天都會讓人煎的,這樣看來,自她傷了之後,反倒是他比起自己更像醫者了。

    “我都沒事了還要喝?”白落羽有些許無奈地接了過來,未發覺自己的語氣之中不自覺地染上幾分撒嬌的意味,是對別人從未有過的姿態。

    吃過太過的藥,藥的苦味白落羽早就習慣了,麵不改色地飲下,看得司徒洛冥咋舌問道:“你這到底是喝了多少次了啊?”

    “不多,隔三差五的喝上一次。”白落羽回答得很淡然,目光卻是瞥向了身旁的墨淩天,眼神裏有著若有似無的意味,墨淩天從桌上的茶盤裏取來一塊糕點,直接放到了她的嘴邊:“很苦?”

    白落羽不喜歡喝藥當然不是因為怕苦,墨淩天自是知道的,卻是不給她反對的餘地,白落羽頗有幾分無奈地啟唇咬了下他放在自己嘴邊的糕點,咀嚼咽下,喝了苦藥又吃了糕點後輕歎息了聲:“二爺,我都說了我沒事了……”

    “沒事也要喝。”墨淩天接過白落羽喝空了的藥碗放到了桌上,在白落羽拿起帕子之前,一手抹去粘在她嘴角邊的糕點碎屑:“還是你想讓我擔心?”

    在這次白落羽重病之前,墨淩天都是鮮少說這樣的話,白落羽一時便怔住了,她不能回答他說的這句話,便隻能輕搖了搖頭道:“隨你吧。”

    那藥是白落羽先前曾經喝過了的,在她的能力失控深思混沌的時候,當時無法徹底底解決她的問題,但是藥效還是十分顯著的,自從那件事之後,墨淩天便時常要讓人熬藥給她,為的就是要讓自己放心,男人是怕當日的事再次複發。

    那時候是因為齊刃刀引發白落羽體內的異力,如今一切都已經平複,當然不可能再有那樣的事,但是墨淩天依舊不放心,知曉他是擔心自己,白落羽便隻能由著他,每次隻要男人熬藥,她便會乖乖地喝下。

    白落羽的異力如今已然是恢複了,且是可控的,她有時候接觸墨淩天的時候,不小心會使用能力看到了男人心中的所思所想,但是她向來都是無意去過多窺探墨淩天的心思,便時常會控製自己的能力。

    司徒洛冥挑眉對白落羽使眼色道:“哎呀,真是恩愛啊,難得看到落羽也有無奈沒辦法的時候,這樣的二爺,江湖中人怕是沒人見過吧?”

    晃著扇子,司徒洛冥在旁看著對麵的兩個人看得津津有味,不禁有意調笑道:“二爺你當真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呐!”

    司徒洛冥隻是總喜歡開兩人的玩笑,但是他們這一路走來,司徒洛冥都是看在眼裏的的,如今再向來,那些外界的看法和俗世的羈絆與這兩人之間的感情相比來,那是何等的淺薄……

    “你還不走?”沒有多少情感的一句話,開口下了逐客令,墨淩天這是在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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