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煙華沒有運轉真元，任憑風雪肆虐，仍是無法對她造成絲毫影響。

    每隔一段時間，慕煙華都會輕抖衣袍，將身上寸厚的積雪抖落。

    白茫茫的天地中，除了風聲雪聲，隻有踩在雪地上的“咯吱”聲。兩行深深的腳印，片刻工夫便會被重新覆蓋，再尋不到痕跡。

    進入寒月秘境的其他弟子，以及祁藍衣所言處處可得奇遇，慕煙華一點兒不曾發現。

    整個廣袤無邊的空間內，好似就隻她這麽一個活物。

    一片死寂。

    “嗚！嗚嗚！”

    呼嘯的寒風仿佛人悲戚的嗚咽，慕煙華恍若未聞，步子不緊不慢，眸中不起一絲波瀾。

    “嗚——！”

    席卷的雪花中多了點什麽，向著慕煙華麵門狠狠撞過來，眨眼就至眼前。

    慕煙華猛地駐足，右掌化作一道虛影，閃電般探出，準確地掐住了撞來的物什。

    “吱！”

    刺耳的淒厲慘叫響起，蓋過了風雪之聲，傳出很遠。慕煙華手掌瞬間收緊，將剩下的半聲慘叫卡在喉嚨裏，直接捏斷了脆弱了喉骨，甩手扔在一邊。

    一隻尺長的雪白妖獸，尖嘴肥肚，血紅眼珠，一對尖利的門牙足有三寸，狀似老鼠。

    “吱！吱吱！”

    憤怒的嘶鳴此起彼伏，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數道雪白的影子騰空而起，朝著慕煙華飛射而來。

    慕煙華麵上平靜無波，雙手成掌接連拍出。

    每一掌都不落空。

    最強不過先天境大圓滿的雪地鼠，慕煙華對付起來毫無壓力。

    撲上來的雪地鼠無一幸免，以比方才更快的速度拋飛出去，砸進積雪裏再也沒有爬起來，留下的坑洞很快被大雪重新覆蓋。

    雪地鼠越聚越多，不再掩藏蹤跡，將慕煙華團團圍在中間，粗粗看去少說都有上百頭。

    小的尺餘長，大的肥壯如牛犢子，修為更是超過了築基境初期。

    血紅的眼珠閃著瘋狂的凶光，死死盯著慕煙華。

    慕煙華右足一蹬，不退反進，身形仿佛炮彈一般彈射而出，主動衝進雪地鼠群。

    刺耳的慘叫不絕於耳，慕煙華化作一道朦朧虛影，收割著雪地鼠的生命。

    沒有一頭雪地鼠是她一合之敵。

    一會兒工夫，慕煙華身周鋪滿了雪地鼠的屍身，鮮紅的血漬結冰了，踩碎了，狼藉一地。

    寒風呼嘯，雪花席卷，將所有的痕跡掩埋。

    慕煙華抖了抖身上雪花，將地上百數雪地鼠妖核全部取出收起，繼續前行。

    走出不足兩裏地，慕煙華下意識地停下腳步，瞧著眼前一幕，麵上露出訝然之色。

    一大片瑩白的雪蓮花，晶瑩剔透，幾乎跟著雪地融為一體。

    大部分都是百年、數百年份的，偶爾可見幾株千年份的。

    方才那群雪地鼠，是這片雪蓮花的守護妖獸？

    慕煙華心底猜測著，手下動作卻不停，留下幾株尚不足百年份的，其餘全部小心地采集下，裝入玉盒收進乾坤鐲。

    六十三株百年、數百年份的，十一株千年份的，其中年份最為久遠的一株為三千兩百年份。

    整理妥當，慕煙華再次邁步向前。

    這般行出千餘裏，又在路上得到幾樣靈草、靈植、靈果，擊殺數頭守護妖獸。

    風雪越來越小，積雪漸漸的看不到了。

    慕煙華再行出幾步，前方竟是看到了一片綠色。

    古木藤蔓，花草遍地，流水潺潺。

    春意盎然。

    從嚴酷冬天直接進入溫暖春日，慕煙華稍稍有些不適應。

    撣落發上衣上殘留的雪花，輕輕邁動腳步。

    綠茵茵的草地柔軟，盛開的鮮花清香撲鼻，水中魚兒偶爾躍起，帶起一陣晶亮的水花。

    除了沒有陽光，這裏的一切跟著外麵世界一模一樣。

    甚至因著天氣靈氣濃鬱，草木生長得愈發喜人。

    慕煙華定了定神，身形一閃向著林中掠去。

    “周燁源！識相的交出石鑰，我可以做主放你平安離開，免得傷了六大宗派的和氣，你以為如何？”

    “呸！想都不要想！淩絕塵也得了石鑰，你怎麽不問他要？蔣秉和同樣得了石鑰，你為何不去搶他的？莫非是欺我天魔宗無人！”

    “不是欺你天魔宗無人，隻是欺你實力太差！倘若今日是史明亮在此，自然完全沒有問題。”

    “高莫軒你欺人太甚！不過仗著年長我幾歲，要是我在你的年紀，定然殺你如屠狗！”

    隱約的爭吵聲遙遙傳來，慕煙華消無聲息地靠了過去，藏身一株高大古木之後。

    一行四人。

    周燁源麵色極為難看，正與一名瞧著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對峙，想必就是周燁源口中的高莫軒。

    剩下兩人靜靜立在一旁冷眼旁觀，其中一人素白袍子纖塵不染，劍氣淩霄鋒芒畢露，不是淩絕塵又是哪個？

    最後一人看著眼生，名字卻是慕煙華熟悉的。

    蔣秉和，太元宗霍宗主座下第四位親傳弟子，淩絕塵最小的師兄。

    “既然如此，便休要怪我不念舊情。”高莫軒像是吃定了周燁源一般，麵上帶著胸有成竹的微笑，“正巧我新得了一柄飛劍，不如由你來為它開鋒如何？”

    高莫軒指間微動，一柄寸長的橙紅色飛劍陡然出現，吞吐的橙紅色的光芒，顫抖著停在年輕男子身前。

    “蔣師兄、淩師弟，兩位退開些可好？”高莫軒語聲放緩，神色很是輕鬆，“待我解決了眼前這小子，咱們三人結伴同行，再去那石窟一探究竟。”

    蔣秉和略皺了皺眉，退後了幾步：“動作快點。”

    “蔣師兄隻管放心，少則三招多則十招。”高莫軒真元隱而不發，氣機已是鎖定周燁源，“……淩師弟？”

    淩絕塵眸底波瀾不驚，淡淡掃了周燁源一眼，默默地退開。

    周燁源掌間火紅光芒微閃，麵上鐵青：“少則三招多則十招？大言不慚！”

    “確實大言不慚。”慕煙華從樹後轉了出來，“不止大言不慚，還有眼無珠、目中無人。少則三招多則十招，加上我如何？”一步一步走近周燁源，看著他笑道，“周師兄，不介意我插上一手吧？”

    燕宗主座下第三位親傳弟子，好似跟著牧觀浪、史明亮、餘斯連一眾極為不睦，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

    “煙華師妹？！”周燁源又驚又喜，整個人放鬆了不少，“煙華師妹來得正好，我剛得了兩枚石鑰，跟著這林中深處一個石窟有關，可勻給師妹一枚。”

    慕煙華在周燁源身側站定，啞然一笑：“萬長老當日所言，我一日都沒有忘記。”

    萬長春當日說過什麽？

    諸位都是天魔宗弟子，理當同心同德守望相助。

    周燁源重重點頭，感激地笑道：“師妹所言甚是。今日便讓你我並肩而戰，共同對抗外來之敵。”

    “周師兄放心。”

    慕煙華視線一一掃過高莫軒、蔣秉和，最後對上淩絕塵戰意昂然的眼。

    兩三息之後，慕煙華移開視線，轉回高莫軒身上。

    “周師兄，這一位……不知是何方神聖？”

    周燁源怔了一怔：“高莫軒，正一派進入寒月秘境的弟子之一。”

    “原來是正一派的師兄。”

    慕煙華一臉恍然大悟，心念一動，雙掌閃過一陣若有若無的銀白色光華，多出一雙緊貼皮膚的透明手套。

    “高師兄質疑天魔宗弟子的實力，何需周師兄親自出手？煙華不才，加入天魔宗不過年餘，這便陪高師兄過上幾招，見識見識正一派高徒的絕技！”

    “你、你——乳臭未幹的小丫頭！”高莫軒麵如鍋底，眼中怒火直欲噴湧而出，“就算史明亮在此，也不敢與我這般說話！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高莫軒拜師正一派十年有餘，這一回已是第二次進寒月秘境了。要不是為了再進一次寒月秘境，他早早就可晉升結丹境。

    慕煙華的名頭高莫軒當然聽過。

    青雲榜第一，引得天魔宗燕宗主、天魔狂君楚君狂爭搶收徒，強闖天魔宗外門十二宮成功，更是不足兩年從先天境第五重天躍升至築基境初期，壓過淩絕塵被稱為東南域年輕一輩第一天才。

    聲名赫赫，如雷貫耳。

    但那又如何？

    剛剛突破至築基境初期，能掀出什麽風浪來！

    隻憑一年多的修煉，就想上來打他的臉，簡直豈有此理！

    “本是念著你年幼無知，不欲同你太過計較，卻不料你年紀不大口氣不小！今日我便讓你瞧瞧，什麽叫禍從口出！”高莫軒眸底閃過一絲狠色，幽幽道，“蔣師兄、淩師弟，這事兒是我與慕煙華、周燁源私人恩怨，你們別管。”

    “嗬！”慕煙華嗤笑了一聲，抬起右掌比出三根手指，“少則三招多則十招，這句話還給你！”

    周燁源倒吸一口涼氣，失聲喚道：“……師妹！”

    慕煙華自信一笑：“周師兄不用擔心。”

    “好好好！果然不知者不畏！”

    高莫軒怒火中燒，隻覺得腦子一熱，橘紅色飛劍帶起淒厲風聲，直刺慕煙華麵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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