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所言甚是。”

    趙瀚笑歎,“據我所知,僅僅就咱們東南域了,很多滯留原境界多年的修士紛紛突破,有些甚至在短時間內橫跨兩三個大境界,初時雷劫降臨、舉霞飛升還是一件稀罕事,到後來見得多了,竟是變得稀鬆平常。”

    “除去我之外，你我的師長友人也有多人飛升，隻是因著諸事纏身,未能與他們相聚。上界廣大更甚下界萬千倍，然我輩修士壽元綿長，想來日後自有再見之時。妹子無需憂心,皆是能找到來曆跟腳之人,總會尋訪著回歸師門。”

    這上界飛升點千千萬，哪怕有人同時飛升,在上界的落點可能也是相去甚遠,所以縱然趙瀚心知不少人已到了上界,仍是沒辦法短時間內找到他們。

    “說的也是。”慕煙華笑了笑,終是暫時放下心思，“趙兄尚未完全恢複,便在此修養些時日,待到了真龍域地頭,我再來喚你。”

    趙瀚這才覺得身上傷勢極重,雖然借著慕煙華初時給他塞的丹藥,加上他自個兒強大的自愈能力好了不少，但要完全複原卻需一些時日，當下也不客氣。

    “妹子擔待，此事過後再與妹子暢談。”

    慕煙華笑著應下，取出數瓶於趙瀚有益的丹藥遞過去。

    趙瀚猶豫片刻，抬手接下。

    “大恩不言謝。日後有用得著我處，妹子盡管開口。”

    “這是自然。”

    慕煙華對趙瀚的品性從無懷疑，自下界結識他到現在，從來不會吝惜對他施以援手，而且她相信，隻要她有需要，甚至不需要向趙瀚開口，他都會毫不猶豫地以性命相托。

    此後一路無話。

    漸漸地接近真龍域範圍，慕煙華發現飛舟已是進入了人跡罕至的茫茫叢林，隨著飛舟深入，下方不時傳來帶著警告意味的獸吼之聲，顯然是慕煙華他們侵入了林中妖獸的地盤，但因著飛舟本身帶著防禦禁製，散發出的氣息讓人忌憚，絕大多數妖獸不敢出手攻擊。

    慕煙華將飛舟的速度全開，偶爾有自忖境界深厚的妖獸，最多也隻有一擊的機會，一擊之後飛舟便已遠去。

    “嘭！”

    又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趙瀚透過飛舟打開的窗戶，眼睜睜看著前方翅生炎火的黑紅色大鳥一頭撞了上來，然後飛舟外麵籠罩的白金色禁製一閃，將之狠狠地彈飛出去，眨眼便不見了蹤影。而飛舟隻是極輕微地晃了晃，若非身為修士感知敏銳，趙瀚甚至都感覺不到異樣。

    “果然是好東西，要不是有這飛舟代步，你我要抵達真龍域，不說路途遠近問題，隻說一路上遭遇的這些攔路虎，就有的煩了。”

    趙瀚轉過頭，笑看向慕煙華，“這上界種種神異，果不是下界可能比擬，單短短時日所見，便叫我大開眼界。我看之前那些個妖獸，修為最高的都有玄仙境了吧？”

    趙瀚本身修為境界不高，但眼力非凡，又經曆了之前一場生死大變，在氣息上的感知已是極為不錯，基本上不會出現差錯。觀那些前仆後繼撞上來的妖獸，大部分都在地仙境天仙境，但偶爾有那些幾頭，光是泄露出來的其實就讓他心驚肉跳。

    “這飛舟最高可承受神通境尊者全力一擊不碎，如今速度全開之下，大羅金仙境隻要不是刻意追趕，應當追不上。此處山林臨近真龍域，雖則有不少妖獸盤踞，修為境界至多玄仙境巔峰，再高卻是沒有的。”

    飛舟是昔日楊秦巔峰時候的作品，原本存放在輪回城庫房，這一回得知慕煙華要出遠門，冉傾好說歹說硬是叫她帶上了。楊秦被譽為最接近神通境的大羅金仙之一，又是以擅長煉器出名，精心煉製的飛舟能擋神通境尊者一擊實屬正常。

    慕煙華心知冉傾他們是擔心她的安全，畢竟她飛升時日不長，就算修煉速度再快，架不住心境跟不上積累不夠深厚，想要一下子突破到金仙境、大羅金仙境不太現實。有了這飛舟在，打不過往裏麵一躲，加上鳳老祖、蕭老祖贈予的諸多保命之物，隻要不是神通境大能不要麵皮出手，總能保得性命無憂。

    為了安冉傾他們的心，又想到自個兒早不是孤家寡人了，跟著輪回城、天魔宗，甚至跟著九華宮、鳳凰穀都有了不淺的關係，大勢力牽扯到的東西方方麵麵，暗地裏虎視眈眈的敵人想必不少，萬一有人打聽到她近期動向，對她出手也能有個退路。

    “神通境尊者？看來妹子又有奇遇。”

    趙瀚語聲感歎，說到神通境尊者時眼神熱切，帶著對這個境界的向往，“不知我這一生，有沒有機會達到這個傳說中的境界。”

    “趙兄勿要妄自菲薄，神通境也並非處於傳說中，至少我便見過不止一個。”慕煙華回想起跟著鳳老祖、蕭老祖有限的幾次會麵，想起某個至今不見蹤影的人，“神通境跟神通境之間，實力高低差別應當不小，而且我懷疑——神通境不是這上界能夠達到的最高境界。”

    “……什麽？你確定？”趙瀚大驚失色。

    “不確定，但我確實有這種感覺。”慕煙華暗道有機會可以問問某人，“不過此事跟著咱們距離太遙遠，這會兒倒是無需考慮許多。以趙兄資質天賦，我相信有機會攀登至最巔峰。”

    趙瀚收斂心思，竟是大方受了：“借妹子吉言。”

    吾輩修行之人，誰不想修煉到最深處，看一看巔峰之處的風景，趙瀚自然有這個野心，對慕煙華之言也沒有矯情去言不由衷地謙虛。

    “趙兄，前方便是真龍域地界，你我這便下去如何？”

    不知不覺間，飛舟已是飛掠過大片山林，入眼的是一望無際的碧藍汪洋，遠處雲霧茫茫，隱約可見亭台樓閣層層疊疊。越是靠近真龍域範圍，遇上的妖獸便越少，到現在已經好一會兒沒有妖獸撞上來了。

    在慕煙華的招呼下，兩人離了飛舟，多日來第一次腳踏實地，站在了海岸邊。

    真龍一族喜水，騰雲駕霧行雲布雨，天生真龍翱翔九天之上，更是神通不凡，下界偶有零星記載上便有稱之為神龍。大角二角與墨鱗幾個，嚴格而言在血脈上是差了一籌的。

    “煙華妹子，那處便是真龍域所在？”

    趙瀚手指著碧海深處，語中帶了些急切。

    海蘭兒的情況得不到確定，趙瀚表麵上沒有表現出什麽，每日裏跟著慕煙華談笑風生，實則心裏到底是擔憂的，好不容易到了地頭，再忍不住將真實情緒表露出來。

    “我也不知，沒走錯的話應該是了，不若過去問問？”

    “便依妹子之言。”

    趙瀚點了點頭，正要跟著慕煙華一道飛身而起，朝著碧海深處去，忽而聽得一聲怒吼在耳邊炸響，震得他腦袋一暈。

    “可惡的小賊！你居然還敢回來？看姑奶奶不活撕了你！”

    一連五道雪亮的厲芒向著趙瀚劈來，鋒銳的邊緣切割著空氣，發出極細微的嘶嘶聲，好似要將空間撕裂，看著威勢無雙卻氣息內斂。

    趙瀚相信，倘若真讓這五道厲芒臨身，他還真得像之前那人說的被活撕了。

    厲芒的速度極快，仿佛在空間之間穿梭一般，那人話音明明尚未落下，尖銳的鋒芒已經堪堪臨身。趙瀚想要躲閃，卻發現五道厲芒將他牢牢鎖定，早將他上下左右所有能夠躲閃的方位封鎖，令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簡直莫名其妙！

    趙瀚才剛飛升，人都沒見過幾個，他可以確定那聲音很是陌生，根本就不是他認得的人，也就更不可能存在什麽仇怨糾葛，憑什麽一上來就要他的命啊！

    怒從心起，趙瀚眼中微微發紅，全力運轉體內靈氣，正要強行硬扛，忽然身前一陣輕風拂過，臨身的五道厲芒就這麽直挺挺停在了原地。

    耀眼的白芒暗淡下去，兩根白生生的手指伸了過來，將五道厲芒夾在指間。

    “趙兄沒事吧？”

    趙瀚暗鬆一口氣：“沒事，多謝妹子。”

    “又來一個，你是那小賊的幫凶麽？”不等兩人多言，先前那聲音再次傳來，“你要幫這小賊，我便連你一起打殺了！”

    平地起狂風，風急浪卷，原本平靜的海麵掀起滔天巨浪，雪白的水花裹挾著萬鈞力道，向著慕煙華、趙瀚兩人席卷而來。清朗的天空一下子變得陰暗，烏雲籠罩了兩人所在的這一小片地方，狂風大浪，風聲瀟瀟，浪濤滾滾，不過眨眼的工夫，風聲變得尖銳，無形的風居然變得一把把刀子一般，發出令人牙酸的切割聲。

    拳頭大的雨點“吧嗒吧嗒”掉落下來，連點成線，最後組成了一柄柄利劍穿刺而下。

    風刃切割，雨劍穿刺，慕煙華、趙瀚兩人處於風浪中心，仿佛瞬間站在了人間地獄，下一刻就要被無窮無盡的風刀雨劍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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