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愣住了，我怔怔地看著他，突然感受到了他目光中濃濃的擔憂。他究竟在擔心什麽？我哪兒也沒去，不過好好睡了一覺而已阿。

    “你也太誇張了一點，我睡在這裏能出什麽事。”我喃喃說道。

    “還沒有人能從昨天下午六點一直睡到今天中午，並且手機鈴聲、敲門聲都聽不到，除非是耳朵聾了的豬。”他憤憤地說道，似乎還覺得不解氣，又用力扯了下我的耳朵。

    我被他扯得生疼，連忙嗷嗷大叫，他這才露出了一絲絲笑意，隨後放開了手說：“還是裝個監控吧，就這麽愉快地決定了。我必須看好我的孩子，不能允許他出現一點閃失。”

    “你要是那麽擔心那麽害怕的話，有種你自己懷啊。”我嚷嚷道。

    “我要是有這個功能的話，許舒貝你覺得我還會和你多說一句廢話麽？”他那雙桃花眼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盛氣淩人的模樣真不是一般的帥氣。

    “有這個功能的女人多的去了，你沒必要隻盯著我。你堂堂盛大總裁，想生孩子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隨便發個啟示出去，便有成千上萬的女性排著隊想為你生。”我懶懶地伸了個懶腰，調侃著說道。

    他一屁股坐在我的床頭，側身看著我，目光玩味又狡黠地說：“借腹生子，你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了。漂亮的女人大多沒頭腦，有頭腦的女人大多不漂亮，又有頭腦又漂亮的女人條件高，像你這樣的，簡直是首選。”

    我真不知道他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分明在意思是我物美價廉又好生養，我於是給了他一個白眼，我說：“你也不用擠兌我或調侃我，到時候這個孩子出生，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我是怎麽都沒想過自己會生孩子的。為了避免麻煩，孩子出生後，無論男孩女孩你直接抱走吧，我不想到時候對孩子產生感情，到時候反倒兩難。”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他看著我，目光一下生冷起來。

    “我的意思很明了，既然這孩子是交易的產物，那麽事成之後我們一拍兩散。你管好孩子，我繼續我自己的事情，難道我表達得還不夠清楚麽？”我看著他說道。

    話雖如此，可是心卻莫名狠狠痛了一下。我的手情不自禁撫上了肚子，為了避免兒女情長，到時候和盛筠一直保持這種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我想我不如等孩子出生就來個了結，從此好好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可是，我做得到嗎？我不禁在心裏問自己，我做得到如此心狠、從此全然不顧嗎？

    盛筠目光出奇憤怒地望著我：“許舒貝，這是你的心裏話嗎？”

    我看到他的身體都在微微地顫抖，他心比海深，我鬼知道他心裏到底怎麽想。可要說這是我的心裏話，我還是覺得很違心。可盡管違心，我還是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更加憤怒了，當我點頭的那一刻，他目光中那種濃濃的悲傷與失望像是一個黑洞一樣把我完全席卷進去，我一下陷入了他那種濃濃的傷悲裏，心感覺到了一種劇烈的、被撕裂的疼痛。

    “你從沒想過還有另一種可能麽？”過了好久好久，他看著我，緩緩問道。

    “什麽可能？”我怔怔地望著他，心裏竟生出了一絲絲從未有過的希冀。

    哪一種可能？我們順理成章奉子成婚，然後一家人開開心心在一起？——不，我從未想過。在我的概念裏，那種平凡簡單的幸福，離我許舒貝太過遙遠了。

    我感覺到他的心好像更加沉墜了，他的眸子那種深不見底的傷悲令我幾乎窒息。

    又過了好久好久，他的目光漸漸回溫，回歸了一如既往的風平浪靜，他輕輕地說：“沒什麽，我答應你，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會給ta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和我最深的寵愛，隻要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ta一絲一毫。”

    當聽到他這樣幾乎等同於默許的回答時，我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像是一下被狠狠敲碎了一般，心碎不成形，痛得無法呼吸。

    然而，心裏湧動著千軍萬馬，話到嘴邊，卻依然是一個淡淡的、完全等同於默認的“好”字。

    我坐在床上，明明房間裏氣溫適宜，我卻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寒冷。我不禁扯過被子，把自己整個護住。

    “這個決定隻有我們兩自己知道，希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腦袋漸漸冷靜下來，奇怪心越痛的時候，卻反而越清醒。

    “嗯，對外你依然是孩子的母親，我的未婚妻。我不會成婚，除非將來孩子能夠接受別人做他的媽媽。”盛筠淡淡說道。

    聽到這番話，心一下更痛了。這還沒出生呢，他就已經想得那麽長遠了麽？還接受別人做媽媽？你他媽最好別找，找了最好終生不孕不育！

    我的心又氣又痛，卻還是淡笑著保持風度，我說：“這是你的事情，你決定就好。你別苛待這個孩子就好。”

    “放心吧，我心疼還來不及，怎麽會苛待。”盛筠順著我的話，又說，“不管任何時候有什麽困難，隻有你開口，我都會幫你。我知道給你現金的補償對你是種侮辱，對孩子也同樣。所以，情分上，我會最大程度做到。你的這份情，我領了。”

    他眸子裏閃著的那一點點微光令我心碎，我不敢再直視他的眼睛，我生怕我情不自禁把內心最深處那些憋了許久的話說出來，於是，我挪開了目光，淡淡地說：“需要你幫忙的時候，我是不會客氣的。也希望到時候，你真的能做到像你所說的這樣。”

    “嗯，我會做到。”他還是情不自禁地握住了我的手，驚歎了一聲，“手好涼。”

    我不動聲色地抽離了，我說：“我還是那句話，避免將來糾纏不清，還是保持距離吧。”

    “你想好了？”他看著我，問道，“其實，如果你想……”

    我已經猜到了他想要說些什麽，於是連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我說，“別說了，我們本就是因為利益而相識，因為利益而滾床單，因為利益而有了這個孩子，甚至連決定生下這個孩子，也是因為利益的緣故。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是我不想聽，我也不想要。那不過是建立在一堆利益上的虛假的幸福，我許舒貝現在還沒擁有幸福的資格，即便有一天我真的擁有了幸福，我也希望是建立在愛的基礎上。我雖然不相信愛情，但將來如果我想有一個好的開始，想向往平凡踏實的幸福，我一定會以愛為前提。”

    “我明白，”他聽我這麽說，施施然歎了口氣，“我也是這樣想。”

    “將來如果你不願意，隨時把孩子給我，我都會對他負責到底。”我直視著他的目光，篤定地說道。

    “這個你就別想了，這個孩子我一定會陪著他長大，看著他成人，給他最好的愛。你以後可以來見孩子，至於撫養，就交給我吧。”他看著我說道，隨後，他把手放在了我的肚子裏，頹然地說，“我會把我現在心裏對他所有的愧疚，都化做將來對他的愛，你放心。”

    “如果這樣，那我就放心了。”我說完，心中又是一痛。

    或許，這就是兩個理智的、利益為上的人的最終決定吧，沒有對錯，沒有感情羈絆，我負責生他負責養，雖然達成了一致，可是那種心痛的感覺，此生難忘。

    盛筠在我額頭上輕輕一吻，我感覺得到，他原本激蕩的情緒也已經平靜下來了，他輕輕對我說：“你換衣服吧，我在外麵等你。門我會讓人修好，你放心。”

    “把我家的鑰匙還給我。”我對他說道。

    “不，等你生完孩子，我把他抱走那天，我會還給你的。”他笑了笑，情緒依然出奇地低落，甚至連背影看上去都異常的沉重。

    在這樣的情緒作祟下，我竟不忍再提出什麽要求。隻是，這一次，我穿上了那件他挑中的大紅色套裙，在臉上化了淡妝，換上了一雙微微有跟的裸色單鞋，大大方方地下了樓。

    他正坐在客廳裏抽煙，下午了，窗外的陽光在他的身上灑下了一圈淡淡的金粉，他懶懶地靠在沙發上，望向窗外的目光悲傷而惆悵，當見到我下樓的時候，他連忙掐滅了手中的煙頭，站起來雙手插兜，當望見我如同一團鮮紅的火一般站在樓梯上時，他那張悲傷的臉，終於露出了幸福而滿足的笑容。

    他笑得燦爛的樣子真的是好看嗬，我站在樓梯上，竟怔怔地望出了神。

    “走吧，我們出發吧。”他款款走到了樓梯口，向我紳士地伸出了手。

    “去哪兒？”我的思緒還停留在剛才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中，竟忘記了我們究竟要去做什麽。

    “去許長生家，我陪你一起麵對。”他握著我的手，紳士地在我的手背上輕輕一吻，然後拉著我，邁著堅毅的步伐，從容地朝著大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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