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回 宋押司的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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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曉時分,天色漸明。

    操勞了一夜的晁蓋,見得最後一批金銀也被安全地護送上了梁山,不禁長長舒了一口氣。

    這個夜晚,他看似鎮定自若,實際上卻是一直捏著一把汗。尤其是後半夜,自己也親自押送這馬車前往。萬一趁夜引來官軍,到時可就麻煩了。好在眼下,忙碌一宿,總算是搶了一宿的時間,先將晁家莊上的金銀悉數轉移到梁山去了。剩下的便是糧食問題了。

    為了穩妥起見,晁蓋留下阮小二與阮小五守護晁家莊,又親自囑咐了一番,方才帶著林衝與阮小七回了梁山。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梁山山寨。

    聚義廳中,此時晁蓋、吳用、林衝、阮小七、朱貴各自端坐在交椅上,雖然每人皆麵露倦色,雙眼中布滿血絲,但此時也都強打著精神。

    “幸好是昨夜相安無事”,吳用搖著鵝毛扇,一臉沉吟之狀。昨夜他一直忙著接受與清點錢財,同樣是一夜未曾合眼:“不過,恐怕今夜才是最危險的”。

    “如今忙活一夜,早已人困馬乏。更何況日間大批運送,太過惹眼。剩餘的糧米,也隻能今夜再運了”。

    晁蓋點點頭,但臉上卻絲毫不見得輕鬆,看了一眼在座的各位,沉沉說道:“學究說得是。各位兄弟還需養精蓄銳,今夜說不得便是有一番惡戰”。

    聞言,朱貴一愣,繼而方才想到了什麽,一臉不確定地看著晁蓋:“哥哥的意思是……”

    “昨夜動靜太大,難免不引起注意,恐怕不多時便有探子前來。想來官軍若是要拿問,必定等到我等運送之時,於沿途阻截,好撞一個人贓並獲,令我等無可辯駁”。

    見朱貴不理解,吳用便將晁蓋的意思再度解釋了一番。

    “既如此,那小弟這便下山去酒店布置。令手下加強警戒,多多探聽消息”,朱貴見說,急忙站起聲說道。除他以外,此時山上的頭領都是原來晁蓋的心腹兄弟。如今雖然接納了自己,但自己要是不以行動表明自己的決心,恐怕又要被疏遠了。而且,朱貴深深覺得,眼前的晁蓋雖然表麵上較好相處,但若是認真起來,絕對不是王倫所能匹敵的。

    “如此最好,就有勞朱貴兄弟跑一趟”。

    見得晁蓋點點頭,朱貴一抱拳,轉身下山而去。

    ……

    鄆城縣衙前。

    “公明哥哥”。

    雷橫見得一身押司官服的宋江閑庭信步地自縣衙中出來,端的是紅光滿麵,頓時與一旁久侯的朱仝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身匆忙迎了上去。

    “哥哥終於散衙了,卻是教我二人好一番苦等”。

    宋江見得是朱仝與雷橫前來,喜不自勝,一臉悠哉地笑道:“二位賢弟怎滴今日不當差?正好數日未見,今日卻隨宋江去家中小酌幾杯”。

    宋江輕輕捋著胡須,一臉滿意之色,如今他的日子可謂是過得百般滋潤。且不提這鄆城縣也無什麽棘手的案子,更兼前番他又娶了一番妻室,名喚閻婆惜,就安頓在縣西巷內。雖隻是有些貪財,但卻生得頗有些姿色,花容嫋娜,玉質娉婷。又會唱曲兒逗人,尤其是那床第的功夫,也是花樣百出,百般招式,妙趣橫生,直叫人百般憐愛。

    適才剛剛散了衙,宋江手上的案卷也處理的差不多了,宋江正準備出門後去那街上買上些許珠翠淩羅,帶上前去尋那閻婆惜,再吹拉彈唱,好好地恩愛一番。

    眼見這美髯公朱仝與插翅虎雷橫前賴尋自己,宋江頓時心頭一膩歪,不如將這兩人也拉去,見見自己那玉筍纖纖的妻室閻婆惜,想來也可以給自己好好長長臉,卻教他二人好好羨慕一番。

    至於那恩愛歡愉之事,待這二人走後,酒意正酣,卻不是性頭更足?

    想到這裏,宋江更覺得小腹處一陣火熱,頓時將身子側過了幾分,以免露出窘態,在眼前二人麵前失了臉麵。

    “公明哥哥倒是好興致”,雷橫一臉焦急之色,一把拉住眼前的宋江,悄然在對宋江耳語說道:“我二人在此久侯哥哥,卻是縣裏出了大事”。

    宋江一怔,沿著眼前朱仝與雷橫的一臉著急的神色,不似作偽,心頭卻尋思起來:自己作為這鄆城縣第一名押司,這幾日也不曾聽到有何大事發生。

    不過,隨著多年為吏的經驗,宋江倒也收起了小覷之心,見對麵不遠處有一家小茶館,便對眼前二人說道:“既是如此,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你二人且隨我來”。

    說著,宋江便朝著對麵的茶館而去,朱仝、雷橫兩人見狀,急忙跟了上去。

    三人尋了處安靜的角落坐定,宋江看四下無人,便輕聲說道:“不知兩位賢弟前來,到底發生了何事?”

    雷橫先是環顧左右,並無旁人,方才將身子往前挪了挪,一臉謹慎地說道:“昨夜我等手下人馬巡視,隻見……”

    原來,雷橫昨夜與朱仝鬥酒,正酣之際,卻有手下人馬前來報知,說那東西村晁蓋莊上徹夜燈火通明,有著大批人馬運送著大量箱子,源源不斷地往梁山而去。

    二人聞言,有些難以置信,頓時覺得茲事體大,隨即親自前去查探,果然如此。

    “竟有此等事?”

    宋江聽罷,也是心頭一震,雖有些難以置信,但眼前二人乃是自己心腹,想來不會對自己有所欺瞞。更兼他二人這鄆城縣衙數一數二的捕頭,又前往查探了一番,想必應該不會有假。

    “千真萬確”,朱仝此時也瞪著一雙大眼睛,輕聲說道:“我二人留心觀察,卻整整運送了一宿,直送上梁山而去,直到今日拂曉方才收歇了。”

    “小弟早說那晁蓋居心叵測,聚集家私,定有不軌之心。如今想來,前番詐死必是掩人耳目,卻是悄然與那梁山賊人勾結”,雷橫一臉早有所料的神色。

    聽得雷橫此言,宋江卻未表態,稍一沉吟,繼而看著一向稍顯得穩重的朱仝問道:“可知那運送的是何物?”

    “能是何物?”

    雷橫頓時插嘴說道:“那晁蓋早就不安好心,聚集家財。如今又與梁山私通,想來必是以財物資賊”。

    “休要胡說”,宋江見狀,微微皺眉:“此事茲事體大,卻要拿得萬全證據才好說話”。

    聞言,那雷橫一臉悻悻的神色,卻也不敢再說什麽。而此時,卻是一旁的朱仝開口了:“想來雷橫兄弟所言也不無道理。”

    “因那運送的馬車隊伍皆有人護送,而且為數不少。我等恐被察覺,亦不敢過於靠近,隻能趁著夜色在樹林中監視”。

    “不過,今日一早,小弟沿途觀察,那車轍卻是不輕。想來車上裝的,必是份量極重之物。而且用一口口大木箱裝填運送,十有八九是那黃白之物”。

    聞言,宋江也點了點頭,感覺朱仝說得確有道理。那晁蓋本就是鄆城縣第一大戶,便是這京東路也尋不出幾個與他比肩之人。如今趁夜色運送,又份量極重,總不能是石頭吧?

    況且,他與梁山相通,那梁山最缺錢財。如今晁蓋出錢,雖不知道雙方有什麽陰謀,倒也合情合理。

    晁保正,你果然還是走上了這條路。隻是如今你與強賊私通,你是匪,我是官,便不能怪我宋江不顧昔日情麵了。

    宋江眼神一凝,目光中透著懾人的冷意,但嘴角卻是掛上幾分招牌式的笑意,繼而問道:“如今晁蓋莊上怎如何?”

    “前番我等派人打探,表麵上雖看不出什麽,但似乎加強了戒備”。

    聞言,宋江笑意更甚,稍稍沉吟一番,繼而對著眼前兩人沉沉說道:

    “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走漏了消息。那晁蓋本是此間大戶,若是無十足證據,絕難撼得動他。”

    “你二人這便回去,小心留神打探,莫要打草驚蛇。若有風吹草動,從速報來”。

    得到宋江吩咐,朱仝、雷橫二人不敢遲疑,轉身匆匆離去。

    望著這二人前去的背影,宋江心頭再度添上一抹喜色。

    想來是天賜良機啊,我宋江豈可白白錯過!

    人皆言好事成雙,看來此言非虛。眼下業已納了美人嬌妻,若是再辦成這事,必定是大功一件,看來自己再高升一步,指日可期了。

    搓搓有些激動不已的手掌,宋江嘴角泛著常人難以察覺的笑意,也隨後離開了茶樓。

    晁保正,眼下便我宋江變來個守株待兔。隻等你再次行事,我便請了搜捕文書,再去尋你不遲!

    是夜,一輪弦月當空高掛,星鬥漫天。

    迷蒙的夜色籠罩下,遠處的梁山一片漆黑之色。遠遠望去,猶如一頭擇人而嗜的巨獸,展開那森然的血盆巨口,露出猙獰的麵容。

    不多時,一隊人馬緩緩而來,外圍有著一眾嘍囉拱衛,中間押送著約莫十輛馬車,滿載貨物,往梁山方向而去。

    此時,據此路約莫百米之外的樹叢中,卻是有著若幹雙眼睛死死盯著眼前長長的隊伍,那為首之人,正是鄆城縣聞名遐邇的兩位都頭:朱仝與雷橫。

    “哼”,雷橫一雙小眼睛不住地打量著不遠處緩緩行進的車隊,將口中咀嚼的一根茅草拔出,一恨恨地說道:“果然要等到深夜才行事,卻教我等好一番苦等”。

    “聲點!。

    見得一旁的雷橫發牢騷,朱仝急忙出言喝止,繼而仔細打量著說道:“隻是不知這車上裝的又是什麽東西,看上去卻像是盛裝米糧所用的布袋”。

    嗨!雷橫一臉不在意地道:“管他裝的什麽,他便是運的石頭,此番也教他吃定了官司!”

    說著,雷橫緩緩向後退去:“你且在此仔細守著,待我快馬前去,報知公明哥哥”。

    雷橫說著,便緩緩站起身來,提起身邊的樸刀便要離去。不想,那雖是弦月,此時恰有一縷斑駁的月光透雲而出,卻正好落在那雷橫手中提起的樸刀刀刃之上,反射頓時一道並不閃亮的光輝一閃而逝。

    “何人在此?”

    霎時,一道怒喝聲驟然響起。頓時,便見那車隊外圍數名嘍囉手指火把與利刃,隨著一條威風凜凜,手執長槍的漢子向著朱仝藏身之所而去。

    “快去報知公明哥哥,來人我自擋之”。

    見得自己暴露,朱仝頓時對著尚在愣神的雷橫大喝一句,繼而一把掄起身邊的大刀,率領身邊的三五士卒向著來人飛撲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