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凱，也許你應該聽我解釋一下，我為什麽要這樣做。”迎著他那張陰晴不定的臉，我強壓住心頭的慌張，試探性地說道。

    我知道接下來會有兩個結果，一個是他聽了我的話相信我的所做所為都是為了查出真相和複仇，繼續無條件地支持我；另一個是覺得我不可信，從此疏遠我，不再幫助我，少了他在財力和精神上的支持，我的複仇大計將會坎坷許多。

    可是現在除了拚力試一試還有什麽辦法呢？我拉著他的胳膊，仔細地觀察他的麵部微表情，想從中得知他現在一言不發究竟在想什麽。

    他果然看都沒看我一眼，任由我拉著他，蒼白的臉上流露出一種嫌惡的表情。

    我的心就像被小刀一片片割開一樣，破碎了一地根本無法拾起。

    終於，在極度的寂靜過後，他終於發話了，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鄭晚，你說要查出你爸爸死亡的真相，將秦深深和宋皓繩之以法，我不摻一點懷疑地信了，支持你、幫助你，想讓你像以前一樣沒有那麽多煩惱，開心快樂起來。可是——”

    他停頓了片刻，搖搖嘴唇，似乎很不情願把後麵的那些話說出來。我知道他要說什麽，我害怕聽到那些話，打心眼裏不想他這樣想，更不想讓他說出來。

    隻好緊緊握著他的手，哭喪著臉哀求他，“程凱，你不要這樣想好不好，我並不是貪圖宋皓的錢，也不是想借著他爬上公司的高位，我隻是想先借他的手打壓秦深深，讓他們反目，然後借秦深深的手反擊他，把他們弄得兩敗俱傷，都必須借著拉攏我巴結我才能在公司混下去，這是我的第一步計劃，你怎麽能不相信我呢？”

    “你讓我怎麽相信你！”程凱狠狠甩開我的手，幾乎是咆哮地吼道，“你就是靠著脫掉衣服勾引宋皓來離間他和秦深深的關係？你怎麽這麽不懂得自愛，這麽不要臉！從小你在我心中就是完美無缺的，可是長大了之後，你就像一個被蟲咬爛了的蘋果，從芯子裏就開始壞透了！”

    我是一個被蟲咬爛了的蘋果？這個比喻真是一針見血，程凱的眼光也真是毒辣啊，竟然這麽快就看清了我不堪的本質，早在宋皓在我家樓頂強上了我後，我就已經是個不堪的女人了，真真是配不上“完美無缺”四個字。

    我往後退了兩步，退到沙發邊上，右腳死死抵著沙發角，不讓自己因為精神崩潰而倒下。但是我絕對不會在臉上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因為現在程凱已經很看不起我了，怎麽好意思再汙了他的眼。

    我雙手環抱胸口，冷笑著說，“程凱，不錯啊，事到如今你終於醒悟過來了，我這麽髒的女人你竟然還一次次想和我發生關係，連我都為你感到不平。不過還好你控製得住你自己，我呢也不想讓你上當受騙事後回想起來恨我，所以在情分上我們沒有欠對方什麽。至於你給我的那些物質上的好處，等我爬上宋皓的床，趕走了秦深深，一定會把十倍的錢還給你，不讓你吃一分一毫的虧的。”

    “賤人！”在我這些不知廉恥的話語刺激下，他終於控製不住自己，伸出手狠狠甩了我一個巴掌。好笑的是我的臉早已被秦深深打得失去了知覺，根本不知道疼痛，倒是他的手上緋紅一片，好像流了一片濃烈的鮮血一樣。

    “打得好！！”我揚起手，微笑著“啪啪啪”鼓起掌來，“你打得很爽是吧？但是作為一個生意人，我想還是應該和你討價還價一下。你打一次就抵1000塊，今天打100次我們就兩不相欠了。哦，你遲遲不動手不會是因為覺得我這張臉不值那麽多錢吧？沒關係，你覺得打多少合適盡管打就是了，我臉皮厚，不怕疼的。”

    “你神經病啊！”程凱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叫道，“該死，我怎麽會認識像你這樣的瘋子！走，你給我走！”

    他指著門外，衝我不住地叫嚷。我淒慘了笑了一下，轉身向門外走去。

    輕鬆的小圓舞曲在舞池裏久久縈繞，抱在一起跳舞的人時而歡笑，時而露出嬌羞的模樣。紅色的葡萄酒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它就像一個城市流動的血脈，象征著無上的地位和數不清的財富。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繼續以美麗而歡快的姿態融入那人潮擁擠的舞池中。隻不過，我的眼淚不知什麽時候流了下來，差點兒把我精心畫的妝弄花。

    酒會結束後，程凱已經開著車走了，宋皓和秦深深也不在，我把最後一個客戶送走後，才默默地從世尊酒店裏出來。

    “鄭晚？”剛一出門，就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回頭一看，是石秋蕙，她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參加了這場酒會，又或是，她根本沒來參加，隻不過故意站在這兒等著我出來罷了。

    我回過頭，努力向她露出一個微笑。和石秋蕙的盟友關係尚處於不怎麽牢固的階段，我不能在她麵前流露出我的脆弱，否則很有可能導致她臨陣倒戈，離開我而重新加入宋皓和秦深深那所謂的強者隊列。

    “你有什麽事嗎？”我問。

    “秦深深剛才給我打了個電話，讓我好好管教一下你，我本來也不想多管，但是聽說你一直住在程凱家裏，他沒結婚你也沒結婚，就這樣跑到人家家裏去住總歸是不好的。要不這樣吧，你今晚跟我回家住去，自從老鄭去世後，那裏總是空蕩蕩的怪沒有人氣味，你去陪陪我也不錯。”

    從石秋蕙口裏聽到這種話，我驚詫得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她叫我回家去陪她？我們以前可是鬧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她巴不得我立刻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怎麽會突然好心好意為我著想起來？而且偏偏是我剛和程凱鬧掰的時候，事情真是詭異得不行。

    不管怎麽樣，有人給我提供免費的住處，而且還是我經常做夢夢到的地方，根本不容我的理智去拒絕，腳步就已經跟隨在石秋蕙身後，默默地走著。

    家裏沒有多大變化，還是當初離開時的模樣，石秋蕙和爸爸的結婚照仍然掛在客廳中央的牆上，她笑靨如花般燦爛，爸爸則站在她身後，一隻手溫柔地搭在她肩膀上。

    隻不過，當初的餐桌桌布都換了一套，就連牆壁都是重新粉過，還倒掛著一麵鐫刻著道教標誌的銅鏡。

    站在餐廳中間，看著所有的擺設和空間布局，能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氣氛。

    “來，喝水。”石秋蕙走了過來，將一個裝滿白開水的玻璃杯遞給我。我恰好有點口渴，接了過來一口喝得精光。

    她把杯子拿了過去，放在一個新買的杯架上，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我說，“你是不是覺得這個地方變了很多，特別是那裏多了一麵銅鏡？”

    她這樣問我，難道是要跟我解釋什麽？我詫異地看向她，她卻仰起頭來盯著那麵銅鏡遲遲不說話，半晌後才幽幽地說道，“其實啊，我根本不希望這裏擺著麵煞風景的銅鏡，我也不信那鬼啊神啊的東西，甚至我希望這裏就保持著老鄭走之前的模樣，這樣我每次坐在這裏，都能擺起兩幅碗筷，當他從來也沒有離開我。可是某一天，秦深深跑了過來，說她做夢夢見這個餐廳的布局不好，如果再這樣下去，隻會讓我家的運勢越來越差。在她的幾經要求下，我無可奈何地答應了她，讓她把這個餐廳變成了現在這種模樣。所以，在我心裏，對秦深深越來越沒有以前的信任和喜歡了。”

    “嗯。”我偏著頭看石秋蕙，的確看到了她眼中的悔恨，但是總感覺現在跟我講這些，有種故意的感覺。其實我早就跟她說過秦深深不是好人，秦深深想要加害爸爸奪取公司的主導權，秦深深不顧念她的親阿姨老來無伴，她隻不過是把石秋蕙當成了往上爬的工具，可是她當時卻一點也不相信，非要認為是我故意挑撥離間，多好笑，多可氣！

    她見我半天不說話，便也隻歎了口氣，不再說什麽。

    閉著眼睛躺在自己的床上，周圍都是黑漆漆的，可是我能憑直覺感受到櫃子和書桌各自擺放的位置，也能憑著想象力想象出喬威和我說分手的那天，他所表麵出的那副決絕的模樣。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一年多，在這一年多裏，我每天都被仇恨壓榨得絲毫沒有心力去想喬威，然而今天能夠靜靜地躺在這張床上，我竟然又想起了他。

    他現在還好嗎？在做什麽呢？是不是還和蘇暖在一起？

    我拿起手機，翻到他的聯係電話，意外地發現自己已經把那個號碼刪了。可是刪了又有什麽關係，那個在我腦中記了一兩年的號碼，就這樣毫無遺漏地，像一條蛇一樣蹦了出來。

    我想了很久，終於鼓足勇氣，給他發了一句“你好嗎？”過去。

    關上手機，我側著身子躺在床上，一直在等他的回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