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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逸塵不斷問道:“那嬰孩兒是我?難道是我...”

    …

    夜風漸重,場麵之中的主人睜大雙眼看著離去的忠奴,嘴角掛上一絲諱莫如深的微笑。他背後的血月越來越盛,而身上的血肉也開始不斷坍塌萎縮。

    血月的毒已經侵入他的身體之中,這毒無藥可救...

    “去尋吧,去尋你自己的命…”

    主人默默說出了這句話,血月應景地閃爍了七八下。下一刻,主人便成為一具立於田埂之中的幹屍,他身上的衣物不翼而飛,隻有血月落在一絲.不掛的身體上,刺眼奪目。

    “自然是你。”鯤在李逸塵身邊浮現,“這是你潛意識中的東西,再加上前後的星象推演而成,它絕對不會說謊。”

    “為什麽中間缺失了天元皇帝與靈族的戰鬥?”

    “天元皇帝和靈族高手的戰鬥早就已經超越了你的想象,那時的星象變幻無窮無法推論自然成不了像。隻是你要記住,那場戰鬥之後靈族覆滅,荒古與大漢正式短兵相接。而你我,不需要過程,隻需要銘記自己的家園怎樣被那群惡徒摧毀,而他們的理由隻是選擇更近的路去荒古。”

    李逸塵伸手,他想要摸摸眼前這已經幹癟的屍體。可雙手卻穿入而過,眼前的一切原來隻是虛妄。他低聲問道:“你們為何會被囚禁在這裏?”

    鯤淡淡道:“靈族覆滅後,我們五人殺出重圍進入大漢境內與大漢修者交手。寡不敵眾最終被擒住,他們將我們囚禁在這個地方,用隕靈石困住手腳源源不斷地吸取命力維持黑獄的運轉。你所經曆的一切場景,都是用我們的命力凝聚而成。”

    鯤說出這番話很平靜,但卻讓人感受道話語之中的憤怒。

    “雖然我們如今仍然健在,但實際上都行將就木。若不是你無意中用叱吒修羅業火焚燒了禁製進入此地,我們也許就會在這裏直到生命最後一刻。”

    “我的父母是誰?”李逸塵繼續問道。

    鯤笑了笑:“誰能知道你的父母是誰?興許隻有送你上風雲山的那人能真正清楚你的身世…”

    李逸塵不知為何心中沒有一絲波動就如同眼前這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你認或不認,身體裏的血液都是靈族的。背負的仇恨也永遠消弭不了。”鯤繼續道,“大漢天子屠戮無道,本該人人得而誅之,奈何天意所向我們無能為力。可即便這樣,也不該放棄。”

    “你覺得我該怎麽做?”李逸塵道。

    “留下來讓我們鍛煉你,讓你真正掌握靈族的力量。”

    “螳臂當車,能有什麽好結果?你們囚禁於此數百年,哪裏知道大漢玄界的真正力量根本不是我等能抗衡。”

    “你...你是我見過最沒有骨氣的靈族人,即便你擁有我們的聖火。”鯤極怒,他根本沒料到李逸塵會說出此番話來。但是這並不會讓別人感到吃驚,一個從未在靈族長大的孩子能有多少靈族的榮耀?

    “我...”

    還不待李逸塵說話。

    鯤大袖一揮,眼前的幻境迅速破滅。

    “此子雖擁有我們的聖火,但是他不配做靈族人。”鯤怒喝道,“讓他滾吧!”

    餘下眾人點頭稱是。

    鯤指了指眼前的白光,憤恨道:“滾吧!鼠輩。”

    李逸塵還想繼續說些什麽,可是眼前的五人都閉上了眼睛,仿佛再多看他一眼都是多餘。他隻好搖了搖頭,合身鑽入白光之中。

    白色的光暈拉扯住李逸塵的視線,他隻覺得腦海中昏昏沉沉似乎是一瞬又似乎是很多年,終於他站在了黑獄之外。

    黑獄門口的兩名白衣獄官,不,現在用獄徒稱呼更為合適。他們靜靜站立似乎什麽事情都與他們無關,而晴兒則輕快地跑了上來。

    “先生!你終於出來了!”

    李逸塵苦笑,黑獄中的一切他不能與任何人提起。

    “前幾天流雲榜上的高手才從黑獄出來,我還找他詢問了幾句,當時他話中有話讓我有些擔心,如今見到先生安然無恙,心中才落下大石。”

    看著晴兒眼中關切的目光,李逸塵不由得生出濃濃的暖意,他伸手將晴兒攬入懷中,把下巴擱在晴兒的肩膀上。

    “謝謝你關心我。”

    晴兒有些臉紅,但卻沒有抗拒。長孫彥本身就想將她賜給李逸塵,但是李逸塵卻從未有過出格的舉動,這是李逸塵第一次發自內心觸動的擁抱。

    “先生...”

    李逸塵有些消沉,他並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確,不過至少他知道自己的道脈是修羅業火,靈族的聖火,真正的天脈。

    眼淚不知不覺掛在了李逸塵的眼角,他從小到大除開得知無法修道的痛苦便再沒有這種悲傷的體驗。淚水如同決堤般湧了出來,伴隨著低低的啜泣:“我不知道我該怎麽做...”

    淚珠連成了串兒打濕了晴兒的衣襟。

    晴兒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她仍然伸出手摟住了李逸塵的腰:“先生...不管你選擇了怎麽做,晴兒永遠站在你身邊支持你。”

    她並不知道李逸塵為何如此悲傷,但她卻知道這種時候給予的支持是最為可貴也是李逸塵最為需要的。

    兩人擁抱在冷風之中,旁側隻有兩名冷漠的獄徒如同石雕,一言不發。

    良久,李逸塵終於止住哭泣。他摸幹自己的眼淚,將雙手從晴兒身上挪開。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李逸塵道。

    晴兒連忙鬆開手後退兩步,輕聲道:“沒關係...”

    李逸塵咧開嘴,但卻並沒有半分笑意:“我們走吧。”

    “去哪?”晴兒問道。

    “去睡覺...”李逸塵邊說邊邁開步子朝洛陽城走去。

    ...

    ...

    赤明很鬱悶,因為灼陽劍的事情九鼎坊罕見地召開了掌櫃之間的密會。

    九鼎坊中庭,五名掌櫃加上九鼎坊真正的主人正聚集在一方圓桌周圍。

    九鼎坊的主人名為陳六,名字雖然俗氣但卻是洛陽城百姓之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年方六十三便已經是窺天境界的頂尖人物,這九鼎坊雖然是祖輩傳下來的產業但卻在他手中才逐漸發揚光大。

    陳六身上穿著鎏金輕鎧,猶如一尊戰神,不聲不響地靜坐著,他周身彌漫著淡淡的火紅光暈。

    火靈聚集,陳六必定是一名煉器的好手。

    “赤明,灼陽劍的事情,你說說看吧。”二掌櫃率先發難,朝赤明問道。

    赤明雖然很傲,但是在陳六麵前卻沒有絲毫架子。

    “月前,長孫留王的三子前來求器,本來我考慮到密器坊中的灼陽劍不便開放想拒絕,所以提出了百萬兩銀子選一把武器的餿主意。未料到...”

    “未料到長孫彥居然答應了?”大掌櫃說道,“糊塗啊,老三,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將他們放入密器坊選器啊,你看現在該怎麽辦??”

    赤明臉上慘白一片:“的確是我疏忽了。”話音一落,赤明瞬間跪在地上:“還懇請坊主責罰。”

    陳六抬頭望了赤明一眼,淡淡道:“灼陽劍隻是劍胚,並未成劍而且它是我用以鑄造靈器的引。”

    赤明連連叩首,他當時倒是未覺得坊主會如此重視這把灼陽劍,這時候才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早知如此他即便是毀了信譽也要將那把劍給搶回來。

    “屬下...屬下...”赤明一時間語無倫次,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身為九鼎坊的三掌櫃,身上承擔的責任比其他人大都多。”陳六道,“既然上次你說是這把劍胚選擇了他,那麽你得給我形容一下當時的情況。”

    赤明連忙答道:“當時,那箱子明明關著,我也再三囑咐那裏麵的劍都不好。可是...那小子仍然在箱子裏麵搜翻,最後選中了灼陽劍。您也知道,灼陽劍外表醜陋。這種劍絕對不會被這些少年喜愛,可是他卻拿著劍就認定了。我當時...”

    “當時什麽?”

    “還推波助瀾了一把,讓他們選好就走。長孫彥倒是有些後悔猶豫,但是另外一個小子並沒有半分猶豫。”

    “你口中的這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個..屬下確實不知。”

    陳六點了點頭:“如此說來,倒的確是灼陽劍與這孩子有緣。”

    其他四名掌櫃紛紛點頭,器物擇人本就全憑運氣,若不是李逸塵與灼陽劍胚有緣定不會被他選中。

    陳六想了想,繼續說道:“本來這把劍是我用以鑄造靈器,不過眼下既然被其他人拿走,也沒有辦法。不過九鼎坊向來不會出產半成品,這把灼陽劍還是需要你把它找回來,我將其打造完成然後再給這孩子。你可明了?”

    “明了!”赤明連忙答道。

    “長孫彥與內政、執法兩司產生了些矛盾,所以連夜撤離了洛陽,但是他是孤身一人離開,想必這孩子仍然在城內。既然你犯了錯,這個錯誤就該由你來彌補,找到他並且帶他來見我。你可明了?”

    赤明本預料自己這次在劫難逃,可現在陳六隻是讓他尋到李逸塵如火獲大赦急忙道:“明了!屬下一定將這孩子完完整整地帶到坊主跟前。”

    “嗯。”陳六麵沉如水,“你們其他人也要引以為戒,再莫犯同類錯誤,否則。”陳六話音未落,身上一股上位者的壓迫力油然而生,其他人都噤若寒蟬,“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