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通道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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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過老山界,經桂省龍勝進入湘西,先頭部隊紅1軍團第2師當天攻占通道城。通道,位於湘西懷化最南端,自古以來就是著名的侗族聚居縣,這裏地處湘桂黔三省交界處,素有“南楚極地”“百越襟喉”之稱,南接桂省三江地區,西連黔省黎平,是通往大西南的咽喉要道。

    初冬季節的湘西,寒風怒吼,烏雲低垂,天氣變得令人琢磨不定,忽然下起雨來。此時的中央紅軍剛剛遭受湘江重創,失敗和迷茫籠罩著這支疲憊之師。入夜時分,夜色慢慢彌漫開來,通道城內一片清冷簫瑟。

    張慕癩找了一個條件不錯的空房屋把三人團安頓下來,又去布置警衛事項。等他再次回到這兒來看看三人團還有什麽需要的時候,卻見三人都拉長著臉,兀自在生著悶氣。

    “這是腫麽了?剛剛不還是好好地麽?”張慕癩的說話打破了沉寂。“唉!這兩個人呐!眼睛都瞎了嗎?非得把紅軍都葬送掉才罷休麽?”率先說話的是茅主席,一根夾在手裏的香煙快要燒到手了猶不自覺。張慕癩連忙過去把煙頭拿下來,重又為茅主席點了一支,然後問起了原委。

    原來自中央紅軍渡過湘江以後,博穀、李得等紅軍的領導人仍然堅持按照原計劃往湘西去,和蕭刻、賀隆的部隊會合。其實早在到達通道之前軍委二局就偵譯到何建的密電,湘省軍閥何建在電報中稱判斷紅軍“循蕭匪故道,向西急竄,已甚明顯”,急令劉建緒和薛嶽部分別組成第一、第二兵團,迅速向湘西方向集結。命令湘軍主力劉建緒配合中央軍的薛嶽部組成四道封鎖線,這樣來圍殲北上湘西的中央紅軍。

    這說明紅軍的意圖已經暴露,如果仍然堅持北上,無異於自陷險境。可這麽重要的情報博、李二人視而不見,堅持按照原定計劃行事。這讓深通軍事的茅主席大為震怒,可目前茅隻是蘇維埃政府主席,連根據地都沒了,政府主席的意見不受重視。

    這一晚,負責監聽敵人無線電通訊的軍委二局一如既往地挑燈夜戰,滿眼血絲的曹祥仁端坐在電台旁,濃濃的睡意不時襲來,他強打精神仔細監聽著每一聲敲打耳膜的滴滴電波聲,很顯然又有重大敵情發生了。

    午夜時分,破譯科破譯了湘軍劉建緒當日發給他的部隊的行軍和部署的命令。劉建緒時任國眾黨軍第一兵團總指揮,獲知通道城已被紅軍攻占,當天晚上他氣急敗壞從七點到九點持續不斷地向所屬部隊發出新的行動部署。通過連續幾日以來的破譯,二局情報顯示國眾黨各路追兵有十五萬,是紅軍的三倍之多。

    臨近午夜時分,曹祥仁破譯的這封電報已經擺在了紅軍總部的桌子上。次日淩晨兩點,紅軍總部發出軍情通報稱,根據軍委二局破譯的密電顯示蔣階石已經斷定中央紅軍準備前往湘西,與紅二、六軍團會師,調集了十五個師的重兵,布下口袋陣,在城步、靖縣、武崗一線修築了四道堡壘的封鎖線,企圖於湘黔邊境全殲中央紅軍。

    同樣的電文被連夜送到了茅主席的手上。茅主席看了覺得敵情非常地嚴峻,如果中革軍委,中央紅軍所剩的五萬多紅軍在通道繼續北進湘西,按照原來的方案走,勢必又會重蹈湘江的覆轍,這五萬多紅軍有被國眾黨消滅的危險。

    黎明之時,冬雨停歇,太陽漸漸升起,通道小城迎來了一輪難得的溫暖冬日。一大早張慕癩就陪同茅主席拿著二局破譯的電報找到周副主席,激動地力阻紅軍北出湘西。

    周副主席示意張慕癩給茅主席倒杯水,安慰道:“主席,先別激動,你身子還不見大好,喝口水冷靜一下。這個電報我也看過了,已經轉告全軍。放心,不會再任由他們瞎指揮了!”

    茅主席剛坐下喝了口水,隨即又站起來說道:“周副主席,敵情緊急,時不我待,我建議立即召開一個臨時碰頭會,討論一下紅軍下一步的行軍方向。”

    “好,請小張團長辛苦一下,親自通知參會人員,會議地點?”周副主席沉吟一下,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圖,指在了一處地點。

    當天距離湘西小城通道三十多公裏外的縣溪鎮一片寂靜,警衛師一團負責警戒任務。應茅主席的要求紅軍領導人齊聚恭城書院召開了緊急碰頭會。

    建在老縣城東南山丘上的恭城書院,是華國現存最完整的侗族古書院。登上二十多級台階,就進入到書院。院內寬綽猶如別墅,一人多高的青磚院牆,層層舒卷的飛簷,重疊的閣樓,在小縣城區域內顯得巍峨氣派。

    參加這次會議的一共有七個人:博穀,華共中央總負責人;李得,中革軍委軍事顧問;周副主席,中革軍委副主席、紅軍總政委,也是“三人團”的成員之一;朱老總,紅軍總司令;還有張天、王祥。茅主席受周副主席的邀請,列席這次會議。

    張慕癩親自帶領警衛連守在門外,聽見裏麵不時傳來的爭吵聲,暗道又見證了一段被隱藏的曆史。

    在會議室門外守著的張慕癩忽然聽見書院外傳來說話聲,眉頭一皺,示意穆森去看看怎麽回事。不多時穆森回來報告,是一個本地的挑夫,專程來給書院送柴火的,因為書院已經戒嚴,柴火送不進來在發牢騷。

    天寒地凍,沒有燒柴確實很遭罪,張慕癩剛要讓穆森放行心裏又覺得有些不妥,說道:“我出去看看,你在這兒給我好好守著,一個蒼蠅都不許給我放進去,要是疏忽大意出了問題,拿你是問!”“是,團長,放心吧!保證完成任務!”

    出了書院的大門,果然在台階下有個本地人打扮的老鄉,四十左右的年紀,裹著頭巾,一臉風霜的黑瘦模樣,手上厚厚的老繭,被兩個警衛戰士攔在一邊,很局促地站著。兩捆幹柴堆放在一旁,斜放著一根竹木扁擔。

    看見張慕癩出來,挑夫趕緊喊道:“長官,長官,幫幫忙吧,讓我把這擔柴火送進去。書院催的急,家裏還指望著賣掉柴火換點錢買米下鍋呢!”“你說什麽?”張慕癩眉頭一皺,“幾天沒米下鍋了?”“好幾天了,長官。家裏伢子多,都快餓的不行了,行行好吧!”

    張慕癩略一思索,比了個手勢。身前身後的戰士一看,嘩啦啦把槍都舉了起來,對準這個賣柴人。這中年人一看慌亂起來,連聲說道:“要不得啊,長官,我膽子小,可開不得這種玩笑!”幾個戰士衝上前,捉住他的雙臂,要將他按在地上,這賣柴人竭力掙紮著,頭頸揚的很高,說道:“長官,我隻是一個賣柴的,憑什麽這樣對待我啊!我這是犯了哪家的王法了?”

    周圍的戰士雖然按照張慕癩的手語捉住這個賣柴的,心裏也很不解團長為什麽會這麽做,怎麽看都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賣柴人,沒覺出來有什麽問題啊?院子裏的穆森聽見動靜,也跑到門口,可沒有張慕癩的命令,他也不敢踏出門,隻是在門口探頭探腦地瞅,也沒看出啥問題。

    張慕癩慢慢走到中年人跟前,低下頭道:“既然你心存僥幸,那我就給你說個明白。你說你家伢子多,已經幾天沒米下鍋了?”

    “是啊!長官,孩子多不犯法吧?吃不上飯還不是被你們這些老爺們把能拿的東西都拿走了!”那個中年人不服氣地辯解道。

    張慕癩也不理他的辯解,從兩捆幹柴裏任意抽出一根幹柴,遞在中年人眼前,說道:“你的幹柴極其幹燥,應該是在柴房裏保存的,既然你家好幾天沒米下鍋,為什麽不早拿出來賣掉換米?非要等到今天送到這裏?”

    “長官,那是我今天早上剛砍的柴火”,中年人還在辯駁。門口裏的穆森忍不住了,罵道:“格老子,剛下過的雨,你龜兒子哪兒去砍的幹柴?當我們眼瞎啊!”

    中年人聞聲一震,暗罵給自己準備柴火的胡老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不到在這個小細節上被人家看出了破綻。眼前這個紅軍長官看起來年紀輕輕,可頭腦聰敏,不好糊弄,還是先捉住他作為人質,及早脫身為好。

    想到這裏中年人再也不佯做掙紮,雙臂使出氣力,按住他的兩名戰士隻覺得一股大力傳來,不由自主地被他掙脫,紛紛跌向兩側。中年人看著盡在咫尺的張慕癩心裏暗暗歡喜,能挾持這個紅軍小長官,想必脫身會變得容易些。

    周圍的戰士們從慌亂中很快反應過來,呼啦啦子彈上膛,瞄準住中年人,圍了起來。中年人貼住張慕癩的身子,一手攬住腰,一手扼住張慕癩的脖頸,厲聲喝道:“都別動,否則我就殺了這個小長官讓他給我陪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