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看著身上穿著的灰布軍服，打的整整齊齊的綁腿，不免有些得意。雖然還不是婦女獨立團正式成員，隻能算是預備役戰士，可是她已經很滿足了。從天津到陝北，好多同學因為路途遙遠，又趕上兵荒馬亂，半路上打起了退堂鼓。隻有她和寥寥幾個同學堅持到最後。這一次的選拔，便是她聽同學說起婦女獨立團在招兵，立馬拒絕了中央機關的分配，報名參加選拔。憑借良好的身體素質和一點點運氣成分，她成了那480名戰士中的一員。

    看著在地上走來走去的王秀英，同舍的金亞楠不由出言提醒道：“秀英妹子，你再這麽臭美下去，一會兒班長來查看內務，你床上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來不及整理，可要挨批評了！”

    “哎呀！光顧著高興，我把正事兒給忘掉了，謝謝亞楠姐！”王秀英趕緊回到自己的鋪位上，開始手忙腳亂地整理堆放在床鋪上的私人物品，好多都是她從天津千裏迢迢帶過來的，有的能用得上，有一些純粹是為了紀念。

    旁邊鋪位的沈明慧年紀較小，一直姐姐長姐姐短的叫來叫去，看見王秀英著急的樣子，連忙過來幫忙，總算在班長進來之前把床鋪整理幹淨，在班長滿意的誇獎幾句之後相視一笑，一切情誼都在不言之中。

    婦女獨立團團部，聽著三個新兵連長的介紹，張琴秋徹底放下心來。這次選拔的戰士總體素質練好，不像是以往擴紅時候隻要年齡夠，家裏人同意便招進部隊。經過三個項目的淘汰，能夠留下來的都是精英，隻要略加訓練，便是一名合格的戰士。再經曆過一兩次戰鬥，完全可以和老戰士媲美。當然戰鬥能力夠了，在戰鬥意誌方麵，還要靠時間的積澱，這個是練不出來，隻能是經曆過血與火的考驗之後才會具備。

    吃過晚飯，婦女獨立團的新老士兵一起舉行了一次迎新聯歡篝火晚會。還是那座空曠的選拔賽場，四周點燃了五堆篝火，戰士們圍坐在篝火旁，看向場地的中央。經過簡短的歡迎辭之後，張琴秋宣布迎新會正式開始。婦女獨立團的戰士們基本上都能歌善舞，節目一個接著一個，各個精彩。

    沈明慧看著輪番上場的表演戰士，羨慕地說道：“沒想到咱們團的戰士們不但打仗不遜色其他部隊，這表演的節目，更是蓋過他們一頭。我嗓音不好，不過亞楠姐可以上去唱一個啊？我聽見你哼唱的朝鮮族歌曲，非常好聽，上去替咱們3班戰士露個臉吧？”

    金亞楠連連搖頭，不想出這個風頭。沒等她做過多表示，周圍的戰士們一陣騷動，隨即又平靜下來，原來是張慕癩應張琴秋、沈茵娥之請，親自帶著幾個師部人員和秋生等人來到了現場。

    正好主持人問道有哪個同誌誌願上來表演個節目時，金亞楠眼珠一轉，改變了主意，主動站起來說道：“我來一個吧，代表我們預備戰士，獻上一首歌曲。”

    主持人連忙過來，將金亞楠拽到場地中間，大聲地說道：“這是來自咱們新近選拔的戰士中間的優秀代表，你叫什麽名字？”這句話是小聲問的，但是夜晚寂靜，大家又都耐心地等著她介紹，鴉雀無聲之下反而聽的格外的清晰，不由發出一陣善意的笑聲。金亞楠回了一句，被笑聲掩蓋，不過足夠主持人聽清。

    “讓我們用最熱情的掌聲，歡迎金亞楠同誌為我們獻上一首她小時候就吟唱過的歌曲，阿裏郎！”

    嘩嘩的掌聲過後，等大家都平靜下來，金亞楠開始大方地唱了起來。

    阿裏郎，阿裏郎，阿裏郎喲！

    我的郎君翻山過嶺，路途遙遠，

    你怎麽情願把我扔下，

    出了門不到十裏路你會想家！

    阿裏郎，阿裏郎，阿裏郎喲！

    我的郎君翻山過嶺，路途遙遠，

    晴天的黑夜裏滿天星辰，

    我們的心中也夢想滿滿！

    阿裏郎，阿裏郎，阿裏郎喲！

    我的郎君翻山過嶺，路途遙遠，

    那邊的那座山便是白頭山吧，

    冬至臘月也有花兒綻放！

    ……

    聲音渾厚富有韻味，朝鮮民族氣息濃鬱，而且金亞楠隨著歌聲翩翩起舞，優美的舞蹈配上動人的歌聲，讓張慕癩也不住擊節讚歎。周圍的戰士們更是毫不吝惜地送上一片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沈明慧更是興奮地跳了起來，衝上前去抱住金亞楠連聲誇讚。等兩個人發現大家都在看著她們時，有些不好意思，迅速跑下場，躲到了戰友中間坐下。

    遠處正拍著巴掌的張慕癩眼前恍惚閃過一張青春洋溢的笑臉，一晃就不見了。隻是腦海裏莫名其妙地閃現出一個人的臉龐來，搖了搖頭，覺得根本不可能是他，總不能去泰國變了性，跑到我這裏來了吧？那得做出多大的犧牲啊！以張慕癩對沈明德的認知，殺了他都不會幹的，難道這家夥還真有個親妹妹，而不是身旁沈茵娥這個自己強加給他的妹妹？如果是那樣，這個世界未免太小了吧！

    一旁的張琴秋看見張慕癩搖頭，以為他覺得唱的不好，眼珠一轉，把主持人叫了過來耳語了幾句。不一會兒主持人超級大嗓門的聲音響起：“同誌們，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咱們紅八軍團的軍團長，同時還是我們22師的師長張慕癩同誌也和我們大家一起參加這個迎新聯歡篝火晚會，據說首長的歌曲唱的非常的好聽，下麵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歡迎他給我們來一個好不好？”

    “好！首長來一個！首長來一個！”整齊的號子聲和熱烈的掌聲簡直要把沉睡的大地都要喚醒。張慕癩隻不過一走神兒，就被張琴秋將了一軍，不由得苦笑道：“張琴秋同誌，你連招呼都不打，就給我來個突然襲擊，下次再有這類情況，我可是說什麽都不敢再來了！”

    “張總指揮，您就不要謙虛了。我可是聽新城說過您的不少事跡，這歌兒唱的好便是其中之一！還是給我們大家獻上一首，順便給新戰士們鼓鼓勁兒！”張琴秋為了勸他上場唱歌，順手把趙新城給賣了個幹淨。遠處的趙新城隻覺得後背冷颼颼的，忙又向篝火旁貼近了一點，方覺得胸前火熱，渾然不知已經被張慕癩貼上了和穆森一樣大嘴巴的標簽。

    張慕癩從場外來到場地中央，大聲說道：“婦女獨立團的同誌們，姐妹們，大家晚上好！”

    “首長晚上好！首長多唱幾個！首長好年輕，好英俊啊！”有真心、有起哄，還有犯花癡的，亂碼七糟說什麽的都有。

    張慕癩一聽我也別耽誤事，趕緊唱一個走人吧！照這麽下去，這可是一個團的女兵，要是吃起人來，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何況旁邊還有沈茵娥呢，他可不願意委屈著這個妮子，平添醋意。

    “無論是新兵，還是老戰士，由衷地歡迎你們加入革命的大家庭。我們的根據地正麵臨著中央軍、東北軍、西北軍的多路進攻，需要你們的保衛，我們的祖國麵臨著日寇的侵略，也需要你們的保衛。我給大家唱一首我的祖國，希望大家聽了之後，能更加熱愛她，更英勇地去保衛她！”

    張慕癩清了清嗓音，醞釀了一下感情，猛然開口唱了起來。

    一條大河波浪寬

    風吹稻花香兩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聽慣了艄公的號子

    看慣了船上的白帆

    ……

    好山好水好地方

    條條大路都寬暢

    朋友來了有好酒

    若是那豺狼來了

    迎接它的有獵槍

    這是強大的祖國

    是我生長的地方

    在這片溫暖的土地上

    到處都有燦爛的陽光

    ……

    不得不說，不是張慕癩的中氣足，也不是他嗓音好到哪兒去，隻是因為這首後世喬羽老師的作品的感染力真的可以穿越時空，將這些初次聽到如此悠揚，又磅礴大氣的歌曲的紅軍戰士深深地震撼住了。就連金亞楠一向是覺得自己歌兒唱的好聽，此刻也覺得和這首歌兒一比，以前聽過的都可以稱之為垃圾。當然她覺得民族的歌曲還是有一些曲調優美的好聽的歌兒，比如剛剛唱過的阿裏郎，但要說可以和這首歌曲相提並論的，目前沒有。

    “原來這個張總指揮，不光打仗厲害，就連歌兒也唱的這麽好聽，簡直是個文武全才！”整個婦女獨立團3000多戰士，大約有2800人開始這麽想著。剩下的就是五音不全，樂感欠缺之人，這個就沒辦法統一認識了！

    一首歌曲唱罷，張慕癩不等主持人出言便落荒而逃，讓無數個想再聽他唱一首歌的少女的心碎了一地。隻是經典的歌曲到什麽時候都是魅力無窮的，一條大河徹底嗨翻了全場。很多戰士們主動走上場地中央跳起了歡快的舞蹈，手風琴拉出的歡快節奏更是讓氣氛棚爆。這一刻，黃土高坡上人群舞動，樂聲悠揚，歡笑聲撒向遠處的群山和熠熠的星空，這也注定了今夜將有無數個人失眠。夢裏麵依稀聽到有人高唱，“一條大河波浪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