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陣吱呀呀令人牙酸的聲響，韋州城厚厚的大門開啟，大隊荷槍實彈的士兵從城門洞裏麵走出來，向城外開拔。

    清早等候在城門附近的大多是進城賣菜和打短工的純樸百姓，原本守在路中間，等著第一時間進城。哪知道城門一開湧出來的卻是這幫凶神惡煞，一時間弄的是雞飛狗跳，紛紛避向路的兩側。有那躲閃不及的不管大人還是小孩，直接被這些大兵上去一槍托砸倒在地，拖到一邊，惹來哭聲一片。老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躲的遠遠的，生怕也落得這個下場。

    今天東城門附近的百姓進出受到了很大的影響，陸陸續續的大兵和騎兵占用了好長時間才徹底走完，那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一個便裝打扮的漢子把手中的褡褳交給另外一個同伴，小聲地說道：“老馬，我要馬上把情報送出去，就不進城了，你幫我把東西帶進城，等我辦完事兒就去城裏找你。這邊再有什麽動向，就要靠你和城裏的同誌多盯著點。”

    “行，你快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多多保重。我看敵人這次弄的動靜比較大，這個情報對咱們部隊一定很重要，越快讓部隊知道越好。”

    這個漢子轉身綴在敵人的後麵跟了下去，老馬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之中後，也跟在進城的人群當中，向城裏走去。一個年輕的精壯漢子一直在路邊的茶攤上喝著茶水。等到進出城門的人流有些稀疏之後，方才算了茶錢，沿著大路向大兵行進的方向追去。

    距離韋州城二十裏遠的一個小山坡上，稀疏地長著幾棵大楊樹。這是西北極為普通的樹種，耐寒、耐旱，成材快。更多的則是一些灌木叢，零星地點綴著不知名的野花，仿佛在碧綠毯子上鑲嵌的各色寶石，把整個山坡裝點得如同活潑的少女，嫵媚動人。

    城門口離別了老馬的漢子慢慢爬上了山坡，站在楊樹下向遠處眺望。那裏是從韋州通往豫旺城堡的兩條道路之一，從韋州城裏出發的新七師的兩個旅正從這條路上蜿蜒而過，拉開長長的隊伍，揚起一片煙塵。

    “奇怪！這裏隻有步兵，敵人的騎兵哪裏去了？”這個人正在疑惑之際，忽然聽到一絲動靜，在這無人的山坡上顯得異常明顯。

    “誰？”這個漢子猛地轉身，警惕地向四周打量著。然而周遭空曠，視野所及之處半個鬼影子都沒有，哪裏有什麽人來回應他？

    “難道是我聽差了？”就在他轉身重新打量遠遠方向的時候，一陣風聲忽地響起，從背後襲來。

    這個漢子反應也算很快，腳下來不及動作，上半身已經轉了過來，頭向後看的時候，恰好看見一團綠色的影子從半空中撲了過來，在綠草和樹枝掩蓋之下，分明地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

    沒等他喊叫或是有其他反抗的動作，身後又有風聲掠過，後腦處重重挨了一下，隨即昏倒在地。

    兩個人把這個漢子拖到一旁的灌木叢中，仔細搜了一下身，除了發現一把揣在懷中的匕首之外，並沒有其它的發現。

    “又有人來了！”其中一個人無意中望向遠處的時候，警惕地說道。

    另外一個人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一個人的身影正在向這裏大步走來。他隻注視了一會兒就放下心來，說道：“沒事兒，是陳強隊長，看他走路的姿勢就知道，總是一躥一躥的，用師長的話說，給個翅膀就能飛上天！”

    “哈哈，還真是！”另外一個人多看了兩眼，笑著說道。

    等到三個人匯合之後，後來的陳強隊長看見了被打昏在地的漢子，連忙說道：“怎麽把他打昏了，我在城門那看見過他，估計是咱們的人，快把他弄醒問問，不要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

    漢子醒來之後，看見三雙灼灼的眼睛盯著他，嚇得一激靈，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想要幹什麽？我就是窮老百姓，可沒有錢財給你們！”

    陳強寬慰他道：“別怕，我們不是土匪，是紅軍！不會幹劫財的勾當，更不會濫殺無辜。”

    “你們是紅軍，真的麽？看你們的服裝也不像啊？”那漢子顯然有些不相信，沒有傳說中的灰布軍服，八角軍帽紅五星，反而一身的花花綠綠的樣子，看著倒像是乞丐穿的百衲衣。

    “這是我們用來執行偵察任務的潛伏服，軍裝都在包裏放著，你若是想靠他們來辨別是不是紅軍，我們可以拿給你看。”陳強覺得這人的行跡怎麽看都像地下黨，因而耐著性子解釋。倘若看著不順眼，早就處理掉了，哪會和他囉嗦。

    “衣服敵人也會有的。”這漢子嘴裏嘟囔著，表示懷疑，其實心裏已經信了大半。倘若是敵人，不會這樣和顏悅色，早就拳腳伺候，抓自己回去立功了。

    費勁周折，漢子終於相信了陳強的話，語氣激動地說道：“馬家軍又出動了他們的王牌師新七師，打算對咱們紅軍不利，我要向遊擊隊去報告，沒想到碰到你們。快告訴部隊首長，做好準備，可別吃了虧！”

    “放心吧，同誌。我們是紅22師第九縱隊的，師長派我們過來就是為了盯著敵人的動向。早就等著他們了，吃不了虧！我這就電告師長。”

    接到九縱戰士的情報，張慕癩看了看軍用地圖，笑著對曾參謀長說道：“看來敵人到底沒耐住性子，看來是要主動來打咱們的主意。隻是有兩個旅的規模，還有三個騎兵團不知去向。照你看，敵人是在打什麽主意？這三個消失的騎兵團又在哪裏？”

    曾複生參謀長想了想，說道：“既然敵人一起出發向豫旺堡方向，中途不見隻有一種可能，敵人的騎兵從另外一條路仗著馬快，想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那兩個旅都可能是幌子，是特意做給我們看的。在那條路上也有我們的偵察員吧？等他們的消息傳回來便知分曉！”

    張慕癩不住點頭，顯然是讚同參謀長的觀點。“敵人既然出來了，沒撈到好處是不會輕易收兵的。可以利用沿線的遊擊隊對兩個步兵旅進行阻擊，配合敵人演好這出戲。至於另外方向的騎兵團，不要驚動他，隻做不知，讓敵人放心大膽地前來。到時候等兩夥敵人都進了伏擊圈後再一齊動手，免得打了這個，驚了那個。”

    “我同意，現在可以讓部隊按計劃行動了，我怕再晚時間上就會不充裕，萬一那個部隊延誤了時間，使伏擊圈出現漏洞，放跑了敵人，就白費咱們下的這一番苦心！”

    滴滴答答的電波從豫旺城堡飛向四麵八方，紅八軍團的各個部隊先後接到電報，立即改變了行軍方向，在廣闊的大地上劃了數道圓弧線，從各個不同地點向預設的戰場集結，隱隱形成了兩個巨大的包圍圈，按照敵人的行進速度來推算，第二天上午九點左右便能夠合圍。

    敵人三個騎兵團成一路縱隊，從韋州東城出發不久便折向北，舍近求遠繞了一個大圈子後從西北方向向豫旺城撲來。

    馬鴻奎的打算是利用那兩個旅吸引紅匪注意，隻要豫旺城堡的紅匪調動兵力去打那兩個旅的主意，豫旺城堡必然會出現短暫的空虛。到時候自己這三個騎兵團的兵力突然殺出，打紅匪八軍團一個措手不及，沒準能順手端了紅匪的指揮部。運氣好的話，要是能將匪軍團總指揮張慕癩抓住或擊斃，蔣委員長那裏10萬大洋的賞錢倒是次要的，自己完成了中央軍、東北軍、西北軍都未能完成的功績，在寧青四馬當中自己必然能拔得頭籌，受到委員長器重，將來弄個西北軍政長官的身份，也未嚐不可。

    穆森率領第一騎兵團的戰士作為騎兵師的先導，快速向高坡堡方向前進。密集的馬蹄敲打在碎石密布的戈壁灘上，發出滾滾的悶雷聲，仿佛隱藏在翻滾的烏雲背後，醞釀著驚天動地的一擊。

    “團長，咱們這是去打誰呀？是對付敵人的騎兵麽？”警衛員在穆森的言傳身教下，活脫脫也是一個好戰分子，整天琢磨著能在廣闊的戰場上和敵人的騎兵展開廝殺，驗證一下自己的馬刀是否飛快而鋒利。

    “不是打騎兵，是馬家軍新七師的步兵旅。別總想著騎兵對決，那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不是你相像中那麽熱血。用騎兵對步兵才是王道，這可是師長說的！”

    “哪個師長？”警衛員有些遲疑地問道，他知道穆森團長掛在嘴邊的還有一個師長便是張慕癩軍團長。現在鄧華師長也是騎兵師的師長，因而不知道他說的是哪一個。

    “廢話，當然是張慕癩師長！這麽有水平的話，這麽管用的計謀，隻有張慕癩師長才能說出來！當然鄧華師長也很厲害，隻不過他比師長還差那麽一點。”穆森提起張慕癩，滿臉寫的都是信服。他可是一路見證張慕癩創下的奇跡，簡直是驚為天人。要是師長說的話，那簡直就是金科玉律一樣，恨不得師長放個屁他都認為是香的，如此的與眾不同。

    “快別廢話了，命令部隊加速前進，這種戈壁地形不利於戰馬衝鋒，等過了這一段就可以放緩速度，免得在這種不利的地形下碰到敵人或土匪，終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被那兩個團笑話！”穆森與張慕癩接觸時間日久，這行軍打仗的小細節學的很快，這個團長做起來倒也十分稱職，安排起行軍宿營來井井有條。

    “啪”的一聲槍響，從前麵傳來，讓整個騎兵團立時提高了警覺。穆森不退反進地向策馬衝去，嘴裏大聲喊道：“不要停，衝過這片戈壁，到前麵的草地上散開繼續向槍聲的方向衝。咱們前麵還有偵察兵，這是示警的槍聲，敵人的規模並不大！”

    很快部隊快速通過了戈壁灘，戰馬的速度在草地上又得到了提升，整個騎兵團散成一片烏雲，向槍聲傳來的方向席卷而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