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的炮聲響起，淩亂的炮彈在警衛團戰士們進攻的路線上爆炸，閃過一道道橘黃色的光亮，掀起漫天的煙塵。城門樓上某些人不住地顎首，心道果然是正規軍，這炮火雖不整齊劃一，但也不是土匪能夠抗衡的。等到煙塵散盡，看著依舊呐喊衝鋒的警衛團戰士，一時之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他麻的還是土匪嗎？正規軍也做不到這一點！最少你得躲避一下，搞搞什麽臥倒隱蔽、分散迂回的把戲。像這樣不顧性命，一往無前的人馬，生平還是僅見！”

    這邊有人驚愕，那邊馬家軍的兩個營長更是吃驚不已。他們此次前來，雖然打著替團長報仇的旗號，實質上也未嚐不是替自己做打算。若是直接逃了回去，上峰問起來為什麽被小小的土匪嚇成這樣，怎麽不為馬團長討個公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另一方麵，這兩個家夥也在互相提防。萬一我跑了，你偷偷地回來將中衛城收複，將來這團長的位置還不成你的了！

    兩個誰也不放心誰的營長一商議，索性一起揮兵前來，也好有個照應。萬一能順利拿下中衛城，到時候就各看本事競爭這個團長之職。

    雖然有人提醒他們兩個，“這夥匪號張閻王的土匪能輕易拿下中衛城，有偷襲的成分，未嚐不是沒有真本事的，還是小心一些為好。”可是馬家軍的兩個營長這麽多年在西北橫行霸道慣了，根本就沒怎麽瞧得起這夥土匪。

    馬家軍的部隊亂哄哄而來，被守城的土匪發現後開了幾槍死了個把子人之後，兩位營長才開始重視起來。本想重整旗鼓再戰，哪知道土匪放著堅固城池不用，居然從城裏衝了出來，這簡直是安啦保佑，天賜良機！

    兩個營長同時命令部隊，“等咱們的大炮將土匪進攻陣型打亂，土匪潰敗之際，全軍發起衝鋒，務必將其聚殲於中衛城下，不要讓他們逃進城去。”

    得了命令的部隊一邊胡亂地開著火，一邊等著自家的炮火發威，土匪不戰而逃。哪知道事與願違，根本就不是他們設想的那個樣子！這夥土匪就像吃了槍藥似的，悍不畏死。雖然不斷有人倒在衝鋒的道路上，可不見一人後退，似乎有著深仇大恨般呼嘯而來，馬上就要短兵相接了。

    “他麻的，我就不信這土匪個個都是鐵打的，哪怕是什麽張閻王，也要讓他再死上一回！弟兄們，都給我衝，讓土匪們瞧瞧，咱們馬家軍，也不是泥捏的！”

    敵營長一聲令下，早就蓄勢待發的馬家軍也開始向兩側迎頭進攻，就像是兩股波濤，狠狠地撞擊在一起，發出巨大的聲浪。

    西北民風彪悍，個個尚武。馬家軍的部隊在騎兵培養上下了很大力氣，對於步兵刺殺搏鬥也有過專門的訓練科目。按他們自己的想法，一旦拚起刺刀來，這土匪根本就不是對手，到時候予取予奪，也顯得馬家軍的厲害。

    不過真正開始碰撞之後，在後方觀察的敵營長和中衛城上的看客們卻愕然發現，別看張閻王的手下穿著的是五花八門，在兵容上無法和軍服統一的馬家軍相比。可從後麵土丘和城門樓上清晰地看到，紛紛倒地的正是整齊劃一的馬家軍，而原以為不擅長拚刺刀的土匪卻個個如魚得水，好像砍瓜切菜般把馬家軍殺的是人仰馬翻，哭爹喊娘，眼看就要相持不住，有崩潰的趨勢。

    兩個敵營長互相看了一眼，同時升起了不妙之感。“這個張閻王還真是名不虛傳，手下悍勇如斯，今天一不留神，容易交代在這兒！”

    “兄弟，事已至此，隻有咱們哥倆戮力同心，舍命向前，方有扭轉乾坤的可能。看見沒？那東城門騎在白馬上的，據我觀察便是匪首張閻王本人。正好你我各剩下一個連的騎兵，用兩個連的兵力正麵突擊他，隻要幹掉張閻王，或者讓他帶頭逃跑，那咱們就能反敗為勝！怎麽樣，幹不幹？”

    “幹了！”另一個營長本想帶著騎兵連逃跑，聽他這麽一說，仔細想想確實如此。如今雙方部隊正在兩翼廝殺，中間這個地段中門大開，道路平坦，正好利於騎兵突擊，簡直就是天賜良機。這機會不抓住，還帶什麽兵，買塊豆腐一頭撞死得了。

    “弟兄們，看見對麵騎白馬的那個人沒有？殺了他，升官發財不在話下，都跟著我，衝啊！”

    兩個營長帶頭一馬當先地向前衝鋒，身後的兩隊騎兵也跟著揮舞著馬刀，嗷嗷嚎叫著向城門方向衝了過來，馬蹄聲陣陣，喊殺聲衝天，這氣勢倒是不小。

    城門樓上眾人看的最是清楚，有那關心的便大聲喊叫著提醒張閻王本人，尤以二少奶奶尖細的聲音最為響亮。隻是眾人的聲音大多被隆隆槍炮聲、喊殺聲、馬蹄聲遮蓋，根本聽不清楚。就在二少奶奶有些絕望地看著馬家軍騎兵向城門撲來，而那個閻王爺恍如未覺之際，卻見那家夥坐在白馬上的身影猛然回身，向城門樓上看了一眼，隨後又轉過身去，慢慢舉起手中長刀，向著馬家軍騎兵奔來的方向一指，隨即白馬興奮地一聲嘶鳴，第一個躥了出去。

    “他聽見我喊了，他回頭看見我了！我能感覺到那種炙熱的光芒，讓人興奮，讓人燥熱，還帶有讓我安心的意味。一個人的驚鴻一瞥，怎麽可以表達出這麽多情感？是我過於敏感，瞎想了麽？不是，我能肯定！那目光無視距離，直接投射進我的心裏，好像把要說的話直接烙印在腦海。”

    二少奶奶看了看周圍的人，大家都在矚目著騎兵的碰撞，沒人在意她在想什麽、做什麽，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又馬上緊張地看著城外那個一往無前的矯健身影，要把這英姿勃發的樣子徹底銘記於心。

    馬上的張慕癩可沒考慮這麽多，他讓趙新城從左右兩翼進攻的時候，就故意在中間設下了這麽一個陷阱。用九縱來進攻敵人的步兵，有大材小用之感，迎著槍炮進攻必然會有損失。九縱戰士哪怕損失一個，張慕癩都會覺得心疼。現在敵人主動放棄逃跑的機會，反而為了吞掉自己這個餌兒主動鑽了進來，那可怨不得別人。騎兵對騎兵，九縱的戰士們還真沒碰到過什麽敵手！

    以他的耳力，要想分辨出聲音其實很容易，隻需把注意力集中到那個方向，自然就可以聽見想聽到的聲音。看見二少奶奶一臉擔心的樣子，張慕癩明確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便開始領著九縱戰士發起反衝鋒。騎兵作戰，誰先把馬速跑起來，誰就更占便宜些。雖然以九縱的實力，也不差這一星半點，但是能減輕壓力，少費些力氣，又何樂而不為呢！最關鍵的是他也想拿眼前殺過來的馬家軍騎兵給城門樓上的鄉紳商賈們看看，老子不是隻會和顏悅色，殺起人來也毫不手軟的！

    說起來時間似乎很長，但是對騎兵奔跑速度來說，隻是短短的一瞬，兩支騎兵隊伍就高速接近，碰撞到了一起。率先殺過來的一個敵騎兵遠遠就瞄著對麵這個一馬當先的匪首，似乎看見了一堆白花花的大洋在等著自己去取，興奮地不能自已，手中的馬刀不停地揮動著，挽出一個個漂亮的刀花，向張慕癩衝去。

    哪知道張慕癩的速度和力量遠遠超出他的想象，這邊的馬刀還在半空中得瑟著呢，那裏的妖刀已經快如閃電般劃過他的咽喉，接著就是一道血線噴出，一顆人頭飛起，一具屍身栽落下馬。

    兩馬相錯間速度過快，遠處觀戰的人群其實看不清楚什麽，隻是張慕癩繼續滾滾向前，而對手已經掉下馬，腦袋都不知道飛哪兒去了，這個結果自然能夠看見。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暗道好快的刀啊！

    第二，第三個馬家軍騎兵衝上來揮刀砍向張慕癩之際，被他左右輕輕一蕩，格飛了敵人的馬刀，隨即一道匹練似的刀光閃過，馬上的兩個人幾乎同時被村正砍成兩截。張慕癩隨後一頭紮進馬家軍的騎兵堆裏，左砍右殺，如入無人之境。隻見滾滾人頭落下，留下一地的殘肢斷臂，手下無一合之敵。

    馬家軍騎兵死在張慕癩手上最少有十多個之後，這些被賞格衝昏了頭的家夥才清醒過來，紛紛讓開這個閻王，向張慕癩的兩側後方殺去。沒有人是傻瓜，明知道送死還往前衝。這邊敵人騎兵人馬一分開，很快就把後麵的兩位營長露了出來。

    “他麻的，越到關鍵的時候這幫家夥就越靠不住。老子還真就不信了，一個土匪頭子，能有多厲害！三營長，咱們一起上！”

    兩個營長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個揮刀向上砍向張慕癩的脖子，一個揮刀向下直奔白馬的馬頭。一上一下兩道刀光同時襲來，讓觀戰的人們一顆心齊齊地提到了嗓子眼，伸長的脖頸就像待宰的羔羊，等著驚心動魄一幕的到來。

    張慕癩看見這兩個家夥的戰法，便知道這兩個肯定是久經沙場，而且一起配合過，否則絕不會在這麽短的時間便形成如此默契的配合。不過敵人越強，就越能激發他的鬥誌，長時間不親自躍馬揚刀了，這手段都自覺有些生疏，仿佛生鏽一般。被這兩道陰狠的刀光一逼，反而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張慕癩揮刀如電，將砍向白馬的那道刀光格開，身子微微一伏，頭上那道刀光正好掠過頭頂，將幾根被風吹起的毛發攔腰削斷。

    白馬見主人替自己解決了危機，報複之心頓起，一口向剛剛砍自己馬頭的那家夥的大腿咬去。猝不及防的敵營長被張慕癩的妖刀震得手腳發麻，又被白馬咬住大腿死命地撕掉了一塊皮肉，疼痛難忍，身子一傾斜，偏向張慕癩這一側。

    張慕癩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刀砍在敵營長的麵門，將他斬落馬下。另一邊的敵營長正撥馬回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這一幕，救之不及，眼睜睜看著三營長丟了性命。這家夥倒也狡猾，手中馬刀狠狠拋出紮向張慕癩的後心，另一隻手卻將腰間的手槍摸了出來，偷偷瞄準張慕癩，打算下黑手，打黑槍。

    張慕癩雖然背對著敵人，可這思感卻掌控著整個戰場。身後這家夥的舉動不用回頭也感知得到，單手將妖刀向身後一背，讓遠遠紮過來的刀尖正好碰撞到村正的刀身，冒出一道火星，發出嘡的聲響落在地上。

    “小心啊！”二少奶奶看見敵營長已經掏出手槍瞄準，恨不得以身替代張閻王。拚命地提醒著張閻王，聲音高亢，把整個胸腔的力量都使了出來，大腦因為缺氧都有些眩暈的感覺。隻是她不敢就此倒下，眼睛瞪的大大的，期待奇跡的發生。畢竟這個小男人帶給她過奇跡，希望這一次也能發生！

    “啪！”的一聲槍響，一個騎在馬上的身影猛然挺直了身軀，隨即重重向後倒在馬上，隨即被失去掌控的戰馬拖曳著一路奔向遠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