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癩這番話，說的情真意切，並不是蠻橫地下達什麽命令，而是讓曾複生知道他背負的責任以及描繪出美好前景，讓曾複生徹底聽進了心裏。他兩眼微微泛紅，聲音有些哽咽地說道：“張總指揮，是我過於心急，總想著為革命事業多做一些工作，忘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你這番話徹底驚醒了我。請放心，今後我一定會按照您說的去辦，哪怕隻是為了活著看到勝利的那一天，替那些死去的戰友報個信兒，我也要好好保重自己，堅強地活下去！”

    “好啦好啦，都不要再說了，張總指揮一個多月沒回來了，這回見麵應該高興才是，不要說那麽沉重的話題。參謀長也做了保證，我們都是見證監督人。趕緊進屋歇歇，這大老遠騎馬趕回來，水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吧！”

    還是黃蘇政委反應快，上前打著圓場。曾複生參謀長一拍腦門說道：“都是因為我的原因，讓張總指揮到了家門口還在外麵站著，是我的不對！趕緊進屋，咱們屋裏說話。”

    幾位首長級人物進了窯洞，同來的九縱戰士自然接管了外圍的警衛工作。勤快的張殿元跟著進了屋子，將一旁涼好的開水壺提了過來，逐一為各位首長倒上滿滿一大缸子。端起其中一杯，送到張慕癩麵前。

    張慕癩接過搪瓷缸子，咕咚咕咚地喝上一大口，方才把杯子放下，高興地說道：“千好萬好，都不如自己家裏好，就連這涼開水也是別有一番滋味，感覺喝到肚子裏都是甜甜的！”

    羅寰主任待他喝完，便問道：“慕癩，這次回來，就不走了吧？”

    張慕癩搖搖頭，“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參加中央的一次重要會議，如果會議結束的早，我打算在根據地呆上些日子，不過時間長了，我怕中衛那邊出什麽意外。要知道，咱們現在最重要的外援補給中轉站就在那裏。倘若這個地方被敵人掐斷，我們的援助物質、將來的子彈供應都會出現問題。所以沒有我親自坐鎮，不但是我，中央也不會放心的！”

    幾個人正說著話，窯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一個清脆的聲音在窯洞外響起。“報告，紅軍戰士沈茵娥請求各位首長接見！”

    “進來”黃蘇政委衝張慕癩擠了擠眼睛，隨即大聲說道。

    其實來人走進院子裏，張慕癩聽腳步聲便知道來人是誰。尤其是這甜美的聲音，讓他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沈茵娥的麵容。

    離別一個多月，說不想念那是瞎話。茵娥對他的感情是毫不掩飾，熾熱而濃烈，讓他有刻骨銘心的感覺。若不是定力不錯，隻怕早就衝出了院子，或者在來的路上就去看她了。隻是從中衛城回來，他心裏覺得有些虧欠茵娥，與二少奶奶發生了一段本因為是露水姻緣的感情，誰知到不但沒有慧劍斬斷情絲，反而更加糾纏不清。內心有愧之下，有點下意識躲著她。隻是現在茵娥主動找上門來，看來該來的還是要來的。

    看著大大方方走進來的沈茵娥，指揮部裏除了張慕癩，其餘幾位首長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都說夫唱婦隨，看來茵娥同誌用行動很好地詮釋了這句話的含義。”黃蘇政委因為和張慕癩裏茵娥比較熟悉，因而出言取笑道。

    沈茵娥本是彝家女子，敢愛敢恨，否則也不會為了追趕慕癩哥哥而參加紅軍。聽到黃蘇政委這麽說，也不著惱，給幾位首長敬完禮之後，她開口說道：“各位首長，我聽說慕癩哥哥從前線回來，因為事物繁忙來不及去看我，我便過來看他，希望不要給你們的談話造成什麽不便。如果是在商量重要的或者是需要保密的事情，那我就上外麵等一會兒，如果不是，能不能讓我在他身邊坐著，我保證不打擾你們，隻要能讓我看著他就行。”

    羅寰主任連忙說道：“沒事，沒事，我們也隻是在一起敘敘舊，嘮嘮家常，沒有什麽可以避諱的地方。茵娥同誌盡管隨便坐，張殿元，還不過來給茵娥同誌倒杯水！”

    沈茵娥挨著張慕癩坐下，兩手自然而然地抱住他的一條左胳膊，笑著看著大家，果然是一言不發。張慕癩拍了拍她的手，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這個時候，黃蘇政委注意到外麵還有一個嬌小的身影站在門口，有些奇怪地說道：“茵娥同誌，還有陪著你一起來的同誌，怎麽不讓她也進來呀？難道我們這裏是龍潭虎穴不成？”

    聽見黃蘇政委這麽說，沈茵娥抬眼去看張慕癩，見他輕輕點頭，連忙站起身向外麵招手道：“明慧，趕快進來，讓你見見各位首長，順便也見見我的慕癩哥哥！”

    沈明慧向著身旁的秋生做了個鬼臉，得意地說道：“聽見沒有，裏麵的首長也發話讓我進入了，你還要攔著我麽？”

    秋生笑了笑沒和小姑娘一般見識，向一旁退開半步，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沈明慧把頭一抬，昂首挺胸地大步走向窯洞。那神情動作，就像是一個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的大將軍，要去覲見她的國王一樣。

    兩個大小美女湊到一處，挨著張慕癩坐好之後便隻是用眼睛去看，果真做到了不幹擾談話的承諾。好在大家也隻是通報分析了八軍團周圍麵臨的敵情，對下一步的工作有了一個大致方向，其他涉及到軍事和黨的秘密事項，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多說。這與信任不信任無關，隻是長久以來在張慕癩的言傳身教之下養成的一個很好的習慣。

    後世的張慕癩知道，敵我雙方出了明麵上的對峙，還有一條看不見的戰線，那就是雙方互相派出的情報人員。從後世解密的文件了解，周副主席領導的情報部門功勳卓著，可以說敵方大佬周圍都有共眾黨情報人員的影子。不過這隻是一方的情況，難保對手不會依樣來弄，所以平時小心謹慎一些決不會有什麽壞處。

    張殿元就是後來的爺爺，所以對他的忠誠可以絕對地放心。茵娥是自己的愛人，對她也是放心，但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她知道為好，畢竟她沒有經受過專門的訓練，保密意識要差一些，萬一從她這裏走露了什麽消息，那麽現在對她的信任反而會害了她。

    至於這個叫明慧的小戰士，明顯還青澀未消，估計是婦女獨立團後招進來的戰士，不知道什麽時候和茵娥的關係這麽好，有機會得找人查一查她的底細。不過看著這小姑娘大樣子，不知道為什麽，張慕癩心底慢慢浮起沈明德的身影來。隻是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明顯和那個小白臉沈明德不是一路人，倒是自己多心了。

    “看來九縱用來搞搞特種作戰可以，讓他們去做這些情報人員所做的工作，有些力不從心啊！”張慕癩也不敢讓羅寰主任去查，他手下那些保衛部門的人員，做事情就那幾下子，萬一來個屈打成招，豈不是害了小姑娘。“有必要成立一個單獨的情報部隊，可以采用九縱的建製框架，借助自己穿越的優勢，讓他們在另一條戰線上發揮更大的作用。至於部隊的番號，也懶得去想，就按照九縱的順序來排，叫十縱好了！”

    在座的其他人都不會想到，就這麽電光石火的工夫，一邊看著大家，一邊說著話，一個將來讓敵人情報人員聞風喪膽的部隊雛形在張慕癩的腦海中慢慢形成。若是沈明慧知道自己跟隨沈茵娥來看她的慕癩哥哥這一小小的舉動，居然會造就出一個可怕的部隊，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隻是眼下，在大家都不知情的情況下，指揮部裏麵的氣氛還是非常的融洽。

    從軍團指揮部出來之後，張慕癩便和沈茵娥、沈明慧，帶上秋生、張殿元等一起去了婦女獨立團。

    張琴秋團長在團部裏麵熱情地歡迎了他的到來，看著同行的沈茵娥和沈明慧，不禁調侃道：“張總指揮過門而不入的精神我是敬佩萬分的，不過有我們茵娥妹子出馬，這娘家還是要回來的嘛！”

    張慕癩非常敬重張琴秋，對於她領導下的婦女獨立團的戰鬥力也是認可。看見平時很嚴肅的人，現在居然也會和自己開起了玩笑，張慕癩一時之間還有些不適應。不過很快他便反應過來，慢條斯理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封精心折疊封好口的信箋，衝著張琴秋輕輕搖了搖。

    張琴秋眼前一亮，看著那封信上麵恍惚看見琴秋兩個字，不由的撫著有些激動的胸口問道：“是……給我的嗎？”

    “一個快被大嘴巴穆森帶壞的老實人托我轉交給他的心上人的，怕我看見還用漿糊封了口，不過他不知道我如果想看最少有五六種的方法偷看到而不虞讓人察覺。好在我不是好奇心特別強的人，也不能讓他的準備工夫白費，所以我是不知道他信裏寫了啥。如果他說的那個心上人是你的話，那麽這封信就是給你的。不過我這般辛苦客串鴻雁傳書，不知道有什麽獎勵沒有？”

    張琴秋一把搶過張慕癩舉起的信箋，珍而重之地收到懷裏，不好意思地說道：“怎麽沒有獎勵？諾，這個如花似玉，水靈靈的茵娥妹子，便獎勵給你好了！”

    沈茵娥握著張慕癩的手，認真地說道：“團長，我已經是慕癩哥哥的人了，算不得獎勵，不如你把明慧妹妹獎勵給他吧！”

    “要死啊，茵娥姐姐，不要胡說八道。你把你的慕癩哥哥抓的那麽緊，是不會有人和你搶的！”

    兩個美女笑鬧在一起，聲音透出窗欞飛到了院子裏，被專程趕過來看熱鬧的王秀英和金亞楠聽見。金亞楠不由得羨慕地說道：“秀英姐，你聽裏麵好熱鬧，我都能分辨出哪個是茵娥，哪一個是明慧的笑聲！看來她們真的很開心，不如我們也快點進去吧？”

    王秀英點了點頭，拉著金亞楠的手便要往團部裏麵闖，結果在門口被一個瘦小的紅軍女戰士攔住。“站住，團部重地，不得亂闖！”

    秋生和張殿元站在一旁負責警衛，看著這個當初的小姑娘如今成了像模像樣的紅軍戰士，都覺得好笑，也就任由她做主。

    “文娜妹妹，你不認識我了麽？我是金亞楠，這是王秀英姐姐。我們聽說茵娥和明慧都在這兒，我們兩個是特意過來看看她的慕癩哥哥的，你就讓我們進去吧？”

    屋子裏麵沈茵娥聽到外麵的說話聲，對張慕癩和張琴秋說道：“團長，慕癩哥哥，是我的好朋友金亞楠和王秀英她們。聽說你回來了都想過來看看你，你們看……”

    不等張慕癩說話，張琴秋搶先說道：“既然是來看張總指揮的，不如你便帶著他回到你們宿舍，讓她們這些好奇的家夥好好看看。”

    張慕癩一聽，這是主人送客呢！還真是夠現實的，信剛剛拿到手，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攆人了，不就是為了早早看到趙新城那家夥寫了啥麽？

    “走吧，茵娥，明慧。有道是新人送進房，媒人拋過牆。我這是情書送到手，轉身攆我走！這水還沒喝上幾口呢。既然有人等不及看甜言蜜語，那咱們也不便打擾，告辭了，張琴秋同誌，不要送了，免得耽誤時間！”

    在張琴秋來不及反駁的當口，張慕癩拉著沈茵娥，沈茵娥拉著沈明慧，三個人連成一串逃也似的跑出了團部，身後是張琴秋目瞪口呆的看著重重關上的房門，不知道該說這個張總指揮什麽好。好在她響起了懷中還有一封書信要看，顧不得理會他們三個小壞蛋，坐下來掏出書信，拆開信封，露出裏麵厚厚一疊信箋。

    看著她忽然微笑、忽然甜蜜，忽然皺起眉頭，旋即咯咯的笑出聲來，顯然是趙新城得到了穆森的部分真傳，讓這個曆經滄桑的女人又陷入了愛情之中，不能自拔！

    當晚在婦女獨立團駐地吃罷晚飯，張慕癩騎著白馬，懷中摟著沈茵娥，慢慢來到駐地附近的一個小山坡上。今天正巧逢農曆十五，一輪皎潔的明月掛在天空，把大地鍍上了一層銀色，更讓沈茵娥精致的麵容像瓷娃娃一樣潔白無暇。

    躺在毛毯上，頭枕著張慕癩的大腿，看著圓月，以及月亮中搖曳的桂花樹影，沈茵娥輕聲問道：“慕癩哥哥，月宮裏的嫦娥一個人住在那裏不冷清麽？她沒有心上人麽，為什麽不去找她呢？”

    白馬在一旁靜靜地佇立著，像是一個忠誠的衛士。雖然張慕癩知道秋生等人必然會在不遠的地方警戒，不過若不是動用他的思感能力，隻憑肉眼還真是沒發現他們都躲在哪裏。看來九縱戰士的潛形匿跡的能力大有進步啊！

    張慕癩也慢慢躺下來，用手撫摸著沈茵娥的臉頰，手指不時地被她調皮地用貝齒輕輕咬住，用舌頭添了一下，便用被放開。

    “嫦娥當然也有心上人，隻不過他們中了王母娘娘的詭計，被迫分離了。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說的便是這個故事。你要是願意，我慢慢說給你聽？”

    “嗯”沈茵娥閉上眼睛，輕輕應了一聲，把身子重新換了個位置，蜷縮在張慕癩的懷裏，等著聽慕癩哥哥講故事。對於懷春少女來說，心上人的懷抱是最溫暖、最安全的，可以一邊聽著神奇的故事，一邊慢慢進入夢鄉。

    “……天上的月宮雖說冷清，可也不是隻嫦娥一人，還有伐樹的吳剛、搗藥的玉兔，還有砍掉枝條便會複生的桂花樹，所以你那嫦娥姐姐並不會太寂寞。”

    說道這裏，聽見沈茵娥的呼吸聲平緩起來，看見她已經進入夢鄉，張慕癩輕輕起身到白馬那裏又取了一條毯子，將沈茵娥蓋上，端坐在一旁，慢慢調整呼吸，意想著天上的明月，也跟著進入深度睡眠狀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