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妍翻騰的衣裙像破繭的蝶。

    隻是那張臉痕跡可怖，怵得陳妍父母當場就嚇得說不出話來。

    唯獨一旁的陳浩一反常態的抬起頭看著空中飛舞著的陳妍，雙目中閃出稚嫩的光。

    他輕輕的喊了一聲。

    “姐姐。”

    一旁的陳妍母親早已經嚇傻了，可是在聽到陳浩這聲“姐姐”時，她突然便有些不可置信起來。

    “浩浩，你認得人了？！”

    這邊周寧三人早已無暇顧及這許多，萬玄緊皺著眉頭，他將手中的判官筆大力的朝著空中甩去，他口中念念有詞到。

    “萬物生，邪祟除。”

    判官筆中的殘血像是有了靈魂一般，迅速升騰而起，一絲一絲的扣住空中的陳妍。

    而湖邊的一圈陣也被這殘血啟動，霎時間，整個夜空被這一圈陣法照耀得猶如白晝。

    這光漾在每個人的臉上，或凝重，或惆悵，或瘋狂，在這一個赤滿月的夜裏，像是將人間變成了煉獄一般。

    “啊！啊……”

    陳妍慘烈的嘶吼帶著女子獨有的尖細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

    她在空中被緊緊的束著，而她的身上不時的冒出陣陣青煙，像是什麽東西在發著燙一般。

    周寧知道，那是她的血在起作用。

    “妍妍……”

    陳妍的父親也覺得自己今夜著實開了眼，他向來不信鬼神之說，可是今夜這情景容不得他不信。

    他跟陳妍沒有感情，這個女兒剛剛生下來的時候，他是抱過的。

    那個時候，她小小的一團，看起來十分柔軟。

    後來。這個女兒長得越來越像他，卻也越發的沉默寡言，他們的不親昵是注定的。

    後來家裏有了陳浩，他便對這個女兒更加的不上心。

    陳浩出事的時候，他憤怒，也失望。

    陳妍出事的時候，他卻已經說不出心中是什麽滋味兒了，大概兒子出事的時候，他把人生所有難過的情緒都發泄光了，於是再也沒有多餘的能分給陳妍了。

    可是，如今，麵對陳妍，他卻覺得心頭湧上了一陣哀戚之意。

    這是他的女兒，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

    “妍妍，你收手吧……”

    陳妍的父親輕聲開口，人生倒是頭一回如此溫柔。

    他不知道為何陳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可是他不傻，若非傷天害理，不容於世，這些大師不會抓她的。

    “妍妍。”陳妍的父親輕聲的叫著，即使陳妍的臉已經變得可怖之極，早已經麵目全非了，他仍然不鬆懈的叫著。

    陳妍仍然掙紮著，可是她不忘拿那一雙通紅的雙眼看著父親。

    那雙眼睛裏仍然流著血淚，怵人，卻又帶著莫名的淒涼。

    “妍妍，是我們對不起你，你收手吧，別再繼續了，就當是爸爸求求你，你忘了這些事兒吧，你去投胎吧！”

    陳妍的父親哀求著，兩年了，陳妍死了整整兩年了，他卻覺得自己似乎從來都沒有重視過這個在他身邊成長了二十多年的女兒，他覺得悲哀，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可是他從來沒愛過她。

    他突然想起陳妍小時候拿著一百分的試卷過來找他，她怯生生的看著他，可是他卻煩躁的拂開了她。

    他也記得陳妍一聲聲的用軟糯糯的聲音叫著他“爸爸”。

    後來有了陳浩，再後來他在外頭也有了別的孩子，這些孩子都叫過他“爸爸”，可是他聽到的第一聲“爸爸”是陳妍叫的。

    陳妍被妻子趕出家門的時候，他沒有同意，卻也是默許的。

    而陳妍是怎麽死的，他從來沒有刻意去想起，可是他也從來沒忘記。

    他不知道陳妍死去的時候，有沒有一聲聲的呼喚著他，可是他此刻對著那一雙血色的眼珠子，卻覺得自己能透過那雙眼睛看到曾經絕望的陳妍。

    “沒用了，已經晚了。”

    萬玄手執判官筆，在一旁平靜的說到。

    他看著陳妍已經完全幹癟的臉，和血紅的眼，陳妍用了禁術，她已經將自己的靈魂燃燒成灰燼了，如今她恐怕隻剩下一絲執念，便是要不死不休了。

    今夜的陳妍恐怕是抱著灰飛煙滅不入輪回的決心來這兒的。

    是他們估計錯了形式了。

    現在誰都救不了陳妍，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陳妍徹底的消失在這個世間了。

    “晚……晚了？”

    陳妍的父親有些愣愣的說，他的目光裏還有一絲期望。

    萬玄並不看他，生離死別的事情他看的太多了，陳妍灰飛煙滅與否，他並不關心，隻是難免有些可惜罷了。

    這對父母從一開始目的就自私又明確，如今是動了惻隱之心，可惜，這惻隱之心來的太晚，又太過廉價了。

    陳妍拚命的掙脫著那束縛，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那束縛的紅光開始有一絲絲斷裂。

    “周寧。”萬玄喊。

    周寧趕緊上前：“我在。”

    萬玄從兜兒裏掏出一把小刀遞給了周寧，一雙眼睛還是緊緊的盯著陳妍。

    “放血吧。”

    ……“好……”

    －－－－－－題外話－－－－－－

    ——

    兩三章之內應該就能結束了。我問過我爸關於做父母的一些看法，他給我的答案是，第一個孩子和最後一個孩子對於父母來說都是很有意義的，第一個孩子賦予了他們父母這個身份，也讓他們真正的承擔起了責任。所以陳妍的父親並非不愛她，隻是他更愛自己，而這份父愛又來的太晚了，而他發現的也太晚了。（m.101novel.com）